我孫子衛嚇了一跳,探頭往外看去,但見一顆黑影往自己飛來。

律師眼疾手快的拉過他的身子,往後傾倒,兩人才剛倒下,頭頂又是一顆子彈劃過。

“快!躲,躲起來!”我孫子衛嘴巴不利索的說著,下唇因為驚慌而抖動著。

車子也在這兩聲衝擊中嚇得在路上打滑,幸好時間尚早,路上並沒有行人與車輛,因此車子在左搖右擺的情況下,原地打了個轉,停了下來。

我孫子衛利用車子掩護住身體,在律師的引導下,慢慢爬出車廂,直奔黑暗的巷子裏去。

那子彈的出處是一棟高樓的樓頂,槍頭還冒著一縷青煙,槍的一端女子正含著一根棒棒糖。

她冷冷的挪開眼,收回搶隻,胸前的薔薇散發出詭異的氣息。

三天後的早晨,高晗玉開始懷疑自己的人生,他從未像現在這樣,五感交集。

坐在接待室的男人還在瑟瑟發抖,嘴巴裏哆哆嗦嗦的說著“不是我”三個字,這個人前些天還在自己麵前意氣風發,現在卻如此狼狽,實屬少見。

高晗玉走到前台的文員身邊,推推他肩膀,說:“怎麽回事?”

“哦,這個人是來報案的,說自己被人追殺,需要差人保護。”

“追殺?”高晗玉絞起手,皺眉的踱步到男人麵前,“喂,我孫子衛,你被人追殺?”

“啊!你……我我我,對,”我孫子衛雙手摟住自己顫抖的雙肩,被高晗玉這麽一叫,嚇得跳了起來,他顫顫巍巍的扶住椅子,低頭說,“被追殺,我被人追殺,快快要死了!啊!不不不,不是我,不是我!不要!”他跪在地上,抓住高晗玉的雙腿,抬頭看著高晗玉說,“不是我,求求你,不要,不要殺我!”又是搖頭又是求饒的樣子,讓高晗玉一頭霧水。

“誰殺你啊?”高晗玉忍不住,俯下xia身問。

可這個舉動倒讓我孫子雙眸放大,瞳孔內收,他連忙退後幾步,縮在角落裏,雙手抱緊自己的頭,試圖用這個方法躲避高晗玉的觀察。

聞言趕來的紀驍彬看到這個場麵,把高晗玉拉到一邊,說:“裝傻?”

“看樣子……不像。”高晗玉打量了我孫子良久,說。

“那是怎麽回事?好端端的人,怎麽會招人追殺?”紀驍彬好奇,他轉頭問吳東青,“查到了嗎?”

“有了有了,來。”吳東青拿著一份文件夾,跑來。

“嗯,”紀驍彬接過後,翻開,拿出一張照片遞給高晗玉,“你看看,這個人像不像?”他想說的是,照片中的人像不像藍玉諾。

高晗玉聞言先是看了紀驍彬一眼,低頭看照片,猛然一驚。

照片上的女子和藍玉諾簡直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隻是臉目更為冰冷,高晗玉難以置信的想詢問出什麽,吳東青接話,“不是我們故意這樣弄的,是他。”他指了指我孫子,“他來的時候語無倫次的,要不是調查組的同事幫忙安撫,詢問,我們都不知道發生什麽事呢。”

“所以,這……這是?”高晗玉問。

“他說,這幾天先是突然遭到槍擊,然後自己的專屬律師在保護自己的時候,中彈身亡了,等他躲在一家公寓裏平安度過幾夜後,他就發現有人跟蹤他,是個女的,相貌……相貌就跟照片上的人一樣。”

“幾天?”紀驍彬問。

“嗯……聽他描述,大概7,8天左右吧?”吳東青說,他忽然想到我孫子上一次的出現距離這次到來的時間,笑,“他也許瘋了吧,前後不到三天的時間,愣是說7,8天。”

“不,”紀驍彬搖搖頭,“如果能讓一個人錯誤的以為時間流逝得很快,那麽他一定是長期處於一個見不到時間的地方。”

“而且,他居然能斷定7.8天,那麽這個地方一定很空曠,加上他人一直保持在高度的精神緊張狀態,從外麵逃回來,會出現這樣的錯覺也不會錯。”

“對,所以當務之急,應該要查一下他在上次離開之前,到底遇到了什麽,經曆過什麽。”紀驍彬同意高晗玉的說法,對吳東青說,“這就拜托你了,青子。”

“好說,回頭請我也去那家酒吧漲漲見識唄。”

“行。”高晗玉笑。

等我孫子完全安靜了下來後,高晗玉把人帶到了審訊室,說:“怎樣,我孫子先生,現在你願意跟我們說說你跟藍玉諾小姐的關係了嗎?”

“……她的死,本身就不是意外。”我孫子衛喝過程前遞來的水,等了很久,才慢慢開口道,“我知道你們一定很奇怪,為什麽我會這樣說。”我孫子抬眸看了看高晗玉一眼,又轉頭看向鏡子,平靜的微笑。

他開始回憶起第一次見到藍玉諾的時候。

那個時候,藍玉諾還是個胖姑娘,驕橫,火爆,幾乎沒有人願意跟她交朋友。

雖說彼此都是同種顏色的人,可語言不通,往往是欺淩他人的首要理由,再加上藍玉諾天生的野蠻性格,自然成為了眾人欺淩的焦點。

可藍家的人又怎麽會輕易被他人看扁?沒過多久,在關西站穩腳跟的藍煥之很快就結識到當地的社團,堂本組。

帶頭的堂本雄也是個二十出頭的小混混,也許是家族世襲的關係,所以堂本組上下都對他十分尊重,他的父親有個很得力的助手,聽說是同宗族的旁係老大。

所以,後來也成為了雄也的師父。

雄也沒有母親,因此對體型元閏的女孩子有著特別的情愫。

自然,體胖的藍玉諾成為了他的重點保護對象了。

“那這個人,又是怎麽回事?”高晗玉聽著我孫子的描述,拿出照片說。

“嗬,同是黑道中人,誰會沒有一兩個保護自己的影子,她是藍玉諾的影子,也是雄也給藍小姐專門安立在身邊的棋子。”

“既然是這樣,她大可以代替藍玉諾去死,幹嘛追殺你,還有,你跟她們又是怎麽回事?”

“她當然想去代替藍玉諾!”我孫子吼道,他凶狠的笑意顯得臉目分外猙獰,“可惜她不敢,哈哈哈,真是有趣!這個棋子,居然想取而代之,走到陽光底下!”我孫子一陣狂笑後,大口呼吸,然後雙手擺在桌麵上,繼續說這過去。

厭煩了自己身段醜陋的藍玉諾,不顧雄也的哀求,最終選擇了整容的道路。

為了保持自己原來的相貌,藍玉諾沒有選擇全身修正,而是采取部分抽脂微調的手術。

這讓堂本雄也原本不舍的心情平複了下來,而這個主刀人,正是我孫子的爺爺,我孫子光輝。

“是女人都愛美,她就像一尊玉雕,你永遠都不會明白,從手術台上下來的藍玉諾究竟有多迷人,以至於她的影子,也被吸引住了。”我孫子回憶著,臉上竟然露出一副向往憐愛的神色。

“可我們都錯了,不管這副皮囊再美,她的內心都是黑的,壞掉的。”我孫子憐愛的笑容在憂鬱的目光下消失。

變美的藍玉諾立刻找到當初欺淩她的人,以同等的方式,反擊過去,還把這份痛苦加倍,令那些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堂本雄也不願意再看到藍玉諾滿是鮮血的歸來,便讓影子代替她,懲罰那些和藍玉諾唱反調的人。

可影子是誰?她也是人,她也有思想的。

因此,她找到了我孫子光輝。

“她想整容嗎?”高晗玉說。

“是的,她想逃離這種打打殺殺的日子。因為她有自己的家人,有喜歡的丈夫,還有一個尚未出生的孩子。”我孫子說,“可惜她身段與相貌終究注定這一切是不可能的。”

那些被藍玉諾弑殺過的人,有逃脫者,記住了藍玉諾的相貌,所以開始了新一輪的反殺。

“這,就是她來西城的理由?”紀驍彬問。

“嗬,她不得不來,堂本組已經保不住她了。”

當藍玉諾的野心越來越多,仇人也越來越多,藍家已經觸碰到別人的底線。

暗殺,出賣,審查,不管是黑的,還是白的,藍煥之明顯感覺到堂本組對自己維護逐漸無力,他害怕終有一日也會像當年在西城一樣,被人威脅生命,於是他連夜帶著藍玉諾回到西城,隱居在郊外。

“隻不過藍煥之留了一手,就是給藍玉諾家族產業的後路。”我孫子冷笑,“這條後路保障了她一輩子的衣食無憂。”

“果然有個有錢的老爸就是不一樣。”紀驍彬笑。

“哼,要不是我,在藍玉諾身邊,把這些遺囑哄到手,我都不知道,原來藍煥之想在百年終老的時候,將堂本組和我爺爺的診所徹底鏟除!還要殺人滅口。”

“行吧,也就是說,當藍先生他老人家知道你把這份遺囑騙走了,讓藍玉諾的影子親自殺了你,奪回來唄。”高晗玉說,“可我怎麽能相信,不是你自己自導自演的一場戲呢?”

“警官!我,我真沒騙你的!”我孫子忽然緊張了起來,“你,你你,你要相信我!”

“嗬,等我們看到證據再說吧。”高晗玉甩開了我孫子的緊抓自己手腕上的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