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目擊者死 大懸疑 青豆

這起案件就像一座沒有出口的迷宮,使狄康仿佛是身陷迷宮中之人,找不到出口。

狄康在房間裏來回轉悠,以至於讓何曉箏感覺渾身發冷,似欲嘔吐,卻又嘔吐不出。當下便這麽一動不動地伏在桌上,眼看著電腦屏幕上一張又一張現場照片展在麵前,百般無奈之中,又逼著自己去思考。大約二十分鍾,何曉箏堅持不住了,渾身發抖,臉上卻不住地冒汗。狄康見狀急問:“怎麽了?”

“沒什麽,隻是發冷。”

狄康脫了衣服,給她披上。何曉箏抬頭問了句:“你不冷嗎?”卻見狄康滿頭是汗,說他熱得很。何曉箏裹緊了狄康的衣服,緩緩抬起頭來,又突然扭頭,對狄康“嘿”的一聲笑,說道:“你說在蕭楚格的衣服上,能不能找到那輛喜歡運動的轎車輪胎印?”

“沒看出來,你吃飽了以後,腦袋思維會這麽發達。張友和的大貨車破壞了現場,但蕭楚格的衣服上一定會留下痕跡的,哪怕隻有一點,對我們都是有利的線索。”

當狄康打開蕭楚格的衣服時,檢查了半天後,兩人你看我,我看你,審視了半天,同時說了一句:“幾乎全是血。”

“蕭楚格是趴在地上被碾壓的,在張友和的貨車下翻了個身,又經過了很長一段距離的拖拉,衣服上的印記已經完全被破壞了。”

“再找一遍,很可能在大貨車的輪胎印下麵。”

果然不出所料。狄康在蕭楚格的風衣裙邊發現了一絲印記,雖然已經被大貨車的輪胎蓋壓,但足可以證明,殺死蕭楚格的另有其人。

“能不能推算出是什麽車?”

“隻有輪胎的邊緣痕跡,連一個完整的車紋都沒有,神仙也算不出來是什麽車,除非有人看見了這輛車。”狄康歎了口氣,整個案件在泛了點小漣漪之後又成了死水,“這個問題一時還不能解決,現在要做的就是仔細檢查現場還有無其他線索,最好能鎖定準確的死亡時間。是幾點幾分,而不是八點到九點之間,你明白嗎?”

“精確到幾點幾分我做不到。”

狄康並沒有因此放棄:“你別忘了,那天下了場大霧,大霧是8∶30分左右下的,循著這條線索,也許能夠推算出準確的死亡時間。還有,蕭楚格是個極其聰明的女孩,她死前一定會給我們留下線索的。你看這琴譜,嶄新的,為什麽有一頁發生了褶皺?”

何曉箏低頭一看,馬上進行檢驗:“皺褶裏還夾雜著紫紅色紅砂礫泥,是葬狗坡的。”狄康見她臉色微微一沉,已知其意,笑道:“紫紅色紅砂礫泥?這就有問題了,看來我們要研究一下,這位反複出現在案件中的配角了。”

狄康不說話,冷眼看她,何曉箏報以冷笑:“紫紅色紅砂礫泥,有幹濕兩種,葬狗坡的幹燥,土質細膩,就是貫穿豆豆的石頭上常帶有的。而豆豆身上的紫紅色紅砂礫泥黏性比較大,是因為紅丹河畔水汽大,這種泥遇見水汽,就會發黏。你看琴譜皺褶裏的紫紅色紅砂礫泥,雖然在葬狗坡睡了幾個小時,但仍顯十分幹燥。”

“琴譜是嶄新的,而且是攤開反扣在地麵上的,這不是隨意掉下來就能產生的狀態。”狄康立刻拿了本書,反複掉在地上,卻怎麽也不能實現攤開反扣在地上的局麵。

何曉箏撿起書,說了句:“別試了,蕭楚格是個反應異常的人,琴譜一定是她故意翻開反扣在地麵上的。”

狄康很敏感地看了何曉箏一眼:“故意的?”

何曉箏神秘一笑:“蕭楚格雖然眼盲,但耳朵靈敏,當車在撞擊她之前,她就應該有危險意識。我對比過她的包,比琴譜小,由此推斷,她是手拿琴譜被車撞倒,情急之下,她將琴譜翻開,反扣在地麵。接著凶手撲來,她用肘部撐在琴譜上,奮力抵抗凶手的攻擊。這就解釋了蕭楚格衣服上,為什麽一隻袖子肘部有汙跡,而一隻卻沒有。同時也說明了,她和凶手發生衝突的這種姿勢,隻能維持在二十秒之內。琴譜反扣地麵,在蕭楚格的肘部作用力下產生了摩擦,形成了帶紫紅色紅砂礫泥的皺褶麵。可蕭楚格有意將琴譜反扣過來是想告訴我們什麽呢?”

狄康說:“蕭楚格想告訴我們什麽,暫時還不知道。但我可以從蕭楚格的琴譜,推斷出準確的案發時間。琴譜上幹燥的紫紅色紅砂礫泥,證明當時還沒有下霧。琴譜下麵的路麵也是幹燥的,可以準確地鎖定,蕭楚格案發於大霧之前。而蕭楚格腿部淤傷的炎症反應,告訴我們,她死於被凶手撞擊後半個小時以內,也就是說,蕭楚格準確的死亡時間應該是八點二十分左右,當時並沒有下霧。如果沒有下霧的話,就會很順利地從葬狗坡趕回鬼街口……這段時間,蕭錯在哪兒?”

何曉箏說:“他說他在麗人公司,而麗人公司的職員都被大霧困在了鬼街口,九點半以後才正式營業。許老板也說,他是九點半以後才見到的蕭錯。”

“猴渣和蕭錯在七點多就分手了,兩小時,足夠從葬狗坡到鬼街口跑個來回,讓他做完這種殘酷的車禍行為。還有,虎爾赤在和凶手搏鬥後去了哪兒?”

“難道在發生爭鬥之後,虎爾赤就被凶手帶走了?虎爾赤是逃回來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虎爾赤就活不成了,趕緊跟我走。”

“還去葬狗坡?”

“你不會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吧。”

何曉箏最恨被人鄙視,二話沒說,立即把身上的衣服還給狄康,收拾東西準備出發了。

狄康與何曉箏準備去找蕭錯的時候,譚彪就在他們樓下。譚彪看著何曉箏燈火通明的辦公室對龍叔說:“這倆人可真夠賣命的。現在的情況對我們不利,巴圖和王二都牽扯到那瞎子的案子裏去了。萬一這倆人管不住舌頭,水下的事情還沒叫蕭錯先知道,警察就來圍剿了。”

龍叔伸手在膝蓋上彈了幾下後,說:“那套防護服呢?”譚彪說:“還在。”龍叔露出一絲冷笑:“把它收拾幹淨,丟到蕭家後院去,隻留點火星子,逗那警察玩幾天。”譚彪“嗯”了一聲,心道:龍叔高明。如此一來,狄康就會專心研究蕭錯是不是殺人犯,再也不會往紅丹河裏想了。

何曉箏與狄康得知蕭錯正在附近的醫院看護虎爾赤,兩人立即開車前往。蕭錯一直陪著虎爾赤,幾天前,格格和虎爾赤還是活蹦亂跳,現在都躺在冰冷的地方一動不動。虎爾赤拒絕進食,甚至拒絕呼吸。王媽看著虎爾赤實在是太痛苦了,隻好把醫生找來。醫生站在蕭錯身邊說:“拉布拉多犬是忠誠的犬,我們這樣救它……隻是增加它的痛苦。”

王媽見蕭錯不言語,按了蕭錯肩膀一下,蕭錯才緩緩說道:“我知道虎爾赤要到哪兒去,它是不放心格格……它擔心格格在另外一個世界裏看不到路,想去陪她……”

蕭錯很想救虎爾赤,但虎爾赤已經放棄了活著,他忍不住抱緊了虎爾赤。虎爾赤把爪子像平時一樣放在蕭錯的胸口上,眼睛哀哀地看著他。蕭錯低下頭,把臉放在虎爾赤的頭上,來回地蹭著。同時,也眼睜睜地看著醫生把一管**推進虎爾赤的脖子裏。虎爾赤用嘴把蕭錯的頭頂起來,眼睛直盯著他脖子上的鏈子。蕭錯知道虎爾赤想格格了,因為那是格格留給蕭錯的老銀鎖。蕭錯伸手把老銀鎖掏了出來,虎爾赤伸出舌頭,朝銀鎖上舔了一口,頭便慢慢地滑了下去……

一刹那間,蕭錯心中不舍之情全壓抑不住地爆炸了。他閉上眼睛,在真真切切感受又一場生離死別,雖然虎爾赤它不是人。

王媽看虎爾赤實在是可憐,忍不住伸手去摸他,就在王媽去撫摸虎爾赤的頭時,虎爾赤用最後一口氣,咬住了王媽的袖子。隨後,虎爾赤便十分安靜地走了。

當蕭錯睜開眼睛,再去看虎爾赤失去呼吸的身體時,他仍舊不能相信,這一切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