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李攸正在輿圖上研究大蒙的縱深,還有如果魏軍進攻,大蒙會采取怎麽樣的手段,來進行防禦。

“大哥!”張牛風風火火地跑到門檻旁,探身進來道,“兄弟們走到半路,貨就被截了!”

“截了?”李攸大駭,“快,進來說。”

大葫蘆這才跨過門檻,雙手撐著案幾,喘了好幾口粗氣,才道,“去成都的官道上,多了五重關卡,有刺史府的批文,收商稅呢!”

“兄弟們才走到第三關,板車上的貨,就沒了一半!阿牛覺得不對,趕緊回來,哪知道,回來還要再繳一次!”

李攸勃然大怒:“玩陰的是吧?我就陪你玩玩!”

“大哥,你給句話,怎麽做?”張牛握緊了沙包般大小的拳頭道。

“不急,先把劉將軍叫過來。”李攸道。

不多時,劉定遠到,他聽說了盧興公然使壞後,也是義憤填膺,但也就怒了一下:“將軍,盧興掌管益州財政,他們做,我們根本無法指責。”

“我知道,但我同樣,也可以把他的腿,給剁下來。”李攸在案幾上鋪開輿圖,然後手指一點江陽郡。

“富世縣中,有兩口鹽井,一曰自流井、一曰公井。這兩口鹽井,就是潘四郎得以暴富的原因。”

劉定遠皺緊了眉頭:“將軍,我們上一次截他的鹽,尚可以栽贓給天堂山的土匪,現在土匪已被剿滅。如果再去截,隻怕會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啊。”

李攸卻是搖頭一笑:“哎,江陽,邊防要地。我們在那裏來一場軍演,模擬大蒙入侵時,我們要如何截斷道路,進行防禦,不為過吧?”

“此外,告訴你伯父,現在把細鹽賣到成都去,有大收益。”

“將軍高見!”劉定遠大為驚歎:他的腦袋,怎麽就這般靈光?

“告訴虞主簿,讓他寫一份軍書,給江陽郡,讓他們,準備糧草,特別是鹽,必須管夠。”李攸奸笑道。

派人偽裝成麻子,搶盧興的鹽利,是殺人,但這種依靠於暴力的方式,隻能用於示威,做多了就會遭到反噬。

而打著守土的名義,舉行軍演,名正言順地奪了盧興的鹽利,讓盧興知道,李攸不僅能在台麵下弄他,在台麵上,也同樣能將死他,這才叫誅心!

虞正則是在頭天將軍書送到江陽郡的,第二天,李攸就派兵將江陽通往成都的水路道路全截斷了。

當然,李攸不玩一刀切的,特意規定,人們在經過檢查後,就可以自行進出江陽,除了打算把鹽運走的商隊!

處理完“演習”的事後,李攸便回到校場,此時劉若竹正在練習使用連弩。

“噗”

“咻”

“咻”

“好了!”在劉若竹賭氣般地第四次舉起弩的時候,李攸伸手摁住了她。

“將軍,為什麽我老是射不準!”她咬著牙,跺著腳問。

“第一箭不就中了嗎?”李攸指著那尚在搖晃的箭靶,寬慰一笑道。

“可要中五箭才行啊!”

“練箭跟帶兵一樣,不能急切,得一步,一步來。”李攸說著,接過劉若竹手中的弩。

“咻”箭矢正中那仍在搖晃的箭靶。

他又仔細地瞄了許久,才射出第二箭:“先練準頭,再練速度。”

“諾!”

“沒有人,生下來就能百步穿楊,神射手,都是靠練出來的。”李攸又補了一句。

“多謝將軍。”劉若竹鄭重地抱拳道。

李攸本以為,他得與盧興拉鋸許久,才能分出勝負的,但怎料,“演練”開始的第十天,憐奴就回到了枳縣,還給李攸帶來一隻,裝滿交子的木盒。

“崔長生讓奴婢將這些,帶給將軍。”憐奴道,“沒有要傳的話。”

“他哪來這麽多的錢?”李攸沉著臉看著憐奴,“而且,他的錢,你如何能要?”

“這木盒,是一位姓施的商人給的,說是麻布的訂金。隻是他臨走得時候,才說這是受崔長生指使。”

既然是走以財易貨的正規渠道,那這錢就不怕收下,至少禦史不會認為,這是文武在勾結。

“十萬貫?他可真豪爽。”李攸微微一笑,而後看向憐奴,“你回來的時候,成都的鹽價如何?”

憐奴順著李攸的視線一低頭,看到的,卻是峰巒溝壑,登時臉一紅:“較隻賣富世鹽的時候,便宜了二十文一鬥。”

李攸嘴角一彎:怪不得盧興這麽快就求和了,原來是再這樣下去,成都的鹽市場,就落在我手裏了。

“那你回來的時候,可曾遇到收商稅的關卡?”

憐奴搖搖頭:“沒有。”

“好,那便暫且,放他們一馬。”李攸說著,便寫了一封軍書,當著憐奴的麵,交給騎驛,以叫回正在江陽演習的部曲。

但轉過身後,他又寫了封軍書,派出更高級別的騎驛,飛馬去江陽,命令劉定遠,先佯裝撤退四十裏,而後就地埋伏,並做好戰鬥準備。

“將軍,為何要如此布置?”虞正則對李攸的想法很是不解。

因為所謂的就地埋伏,就是切斷部曲與地方之間的一切聯係,換言之,從今天起,部曲的給養全得靠自己的存糧來應付了。

“你等著吧,不會太久的。”李攸道。

“將軍可否將話,說得明白一些?”虞正則當然聽不懂。

“盧興和崔長生,兩次敗於我們,賠了大把的錢。這些錢,難道不是潘四郎這種人出的嗎?”李攸道。

“將軍的意思是,潘四郎會因為損失慘重,就鋌而走險?”虞正則忽地一捂嘴,因為這江陽郡再往西南,就是大蒙國了。

“年初,國朝被燕虜所敗,幾月前,六百官軍,又被兩百土匪打敗。我想,大蒙國的入寇,是必然。”

“屬下明白!”虞正則拱手行禮,隨即轉身快步出去。

“有田。”虞正則剛走,李攸便叫來周有田。

“將軍。”

“帶些人去集市逛一逛,多買些三升裝的小壇子回來。”李攸道。

“諾!”

這幾個月來,李攸將大蒙國與魏軍交戰的記錄翻了個遍,發現大蒙軍有兩大利器,一是象兵,二,就是藤甲兵。

而想要對付這倆支大蒙軍,最好的辦法就是用火攻。一把火下去,大象會發狂,藤甲兵會被燒成黑炭。

但在過去,魏軍想放火可不容易,因為益州南部地區,山高林密,稍有不慎,大家都會被一鍋熟。

再有,象兵和藤甲兵,也是會動的,可不會站著給你燒,故而縱火速度必須夠快,夠突然,如此才能達到效果。

因此,魏軍雖然早就裝備了火油,但卻由於隻能通過投石機或提前挖火坑的方式來引燃,故而效果一直不佳。

但今天,大蒙人該吃點苦頭了,因為,李攸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