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便有宦官跟著十公主回來宣讀聖旨,授予李攸平虜校尉,領越州團練守捉使的官職。這相當於,剛從軍校出來,就被任命為團長了!而且,魏帝還特許李攸先去京口招募精壯,編練成軍後,再去越州赴任。
次日一早,李攸便帶著鴻澤、孔陽和秋蘭去找羅慶,打算將這弟弟也帶去京口。
“大哥,小弟剛聽說,你授官了,正準備登門慶祝呢,你怎麽就來了啊?”羅慶一看見李攸帶著一群人堵在他門口,登時臉色大變。
“你家裏,怎麽冷清了這麽般多,妻妾,仆人呢?”李攸見羅慶竟是親自來開門,心中就已先打了個問號。
“自從平昌侯的事情後,貴人們都不待見弟弟了,弟弟又好賭……”
李攸翻了個白眼:“大哥要去京口了,你是跟著來呢,還是繼續在這混呢?”
“大哥,京口,可不是什麽好地方啊!”羅慶道,“魚龍混雜,特別是燕虜的使團馬上就到京口了,這可是走在路上,都有可能被別人砍了啊。”
“想來的話,後天一早,把自己收拾幹淨,然後到我家門口等我。不想來,就算了。”李攸道。
“這……”羅慶尚在遲疑,李攸便走了。
他還是很喜歡建康的,橫平豎直的街巷,鱗次櫛比的房屋,琳琅滿目的商品,熙熙攘攘的人群,但可惜,大魏已是內憂外患,這種寧靜平和的生活,是注定無法持久的。
晨時末,李攸回到駙馬府,此時十公主剛收集完與李攸此行有關的消息。
“按照慣例,一千人的糧餉,到你手裏的時候,大概還有八百。軍械由兵部供給,我無法過問,隻能靠你自己了。”
“我定不會讓你失望。”李攸拍著胸脯道。
“劉定遠已到江陵,他會直接去京口,與你匯合。”十公主說著,從袖中取出兩封書信,“上麵這封,是我給他的親筆信。下麵這封,是他的習性。”
“你做事真的是滴水不漏。”李攸笑著伸手去接。
十公主卻忽地將信收了回來,盯著李攸道:“我們的敵人,沒有一個是庸碌之人。”
“明白!定不敢懈怠!”李攸立刻正色行禮道。
十公主忍俊不禁,然後掏出一遝交子來,拍在李攸身上:“十萬貫,不夠了就寫信回來要,我讓秋梅給你送去。”
“哎呀,你竟這般大方,我都不想走了。”李攸受寵若驚道。
十公主雙臂一抱:“那要不,我現在給你兩棍子?”
“別別!”李攸“大駭”,奪路而逃。
“回來!”
‘是,是!’
十公主四下環顧,確認沒有第三人在場了,才道:“晉陵太守沈師行,本欲將其女嫁給武陵王。可是,母後剛去,他就變了心。”
“你的意思是,沈師行投奔了安成王?”
“沈氏非大族,安成王不一定看得上。”十公主道,“不過,如果有辦法,還是得讓他徹底死了這條心。”
李攸點點頭:“好。對了,京口外的江麵,寬四十裏,無論軍民,都甚少會從京口渡江。而燕虜的使團為何會在京口渡江?”
“這是文景升的策略,說是要讓燕虜感受一下,國朝水師的實力。”
“這不是示強,是示弱。”李攸道。
因為在北伐的過程中,水師是幾乎沒有用武之地的。故而如果真的想讓燕虜畏懼,那就應該將所有的騎兵都匯聚於一處,給燕虜一點小小的震撼。
——
國朝尚白,故而戎服皆是白色。李攸是不喜歡這種顏色的軍服的,因為一,白色不耐髒,二,一旦前排的軍士負傷,就會變得十分顯眼,繼而影響後排軍士的士氣。
所以,他訂製了二十套黑色的軍服,一來是與國朝流行的皮甲顏色相統一,二來是方便夜間隱蔽行蹤,三來則是即便負傷,旁人也難以一眼看出。
黑色軍衣給鴻澤和孔陽穿上後,這倆人就立刻變得英武過人起來,尤其是戴上罩麵盔後,更完全是一副精銳的模樣。
“駙馬,有個叫羅慶的,在府外,說要見你。”門房衝衝而來。
“他竟來了?”李攸一愣,旋即雙臂一抱,緩步來到正門外。
羅慶果然洗漱幹淨了,換上了最好看的一身衣裳,挺起胸脯站在門外。
“嘻嘻,大哥,弟弟這行頭還可以吧?”
“嗯,進來議事。”
羅慶卻苦了臉,站在原地不動:“啊啊,大哥,幫弟弟個忙。”
“怎麽了?”
“弟弟似乎閃到腰了……”
……
“大哥,弟弟想了一晚上,覺得確實不能再這樣墮落了。弟弟要與大哥一樣,建功立業!”
“別說我坑你,打仗是要死人的。”李攸當即潑了他一盆冷水。
“大哥,給弟弟一套戰袍,弟弟一定不會讓大哥失望。”羅慶捂著腰站起身,莊重地行禮道。
“術業有專攻,把你放到行陣間,是埋沒人才。”李攸笑道,“真想替我做事,我就給你一筆錢,你去京口,把那的情況摸清楚,特別是與沈太守還有北虜使團相關的消息。然後,再盤一間鐵匠鋪。”
“遵命!”羅慶抱著交子,如旋風般衝了出去。
李攸則緩步來到正廳門前,看著羅慶消失的方向,忽地一笑。
“校尉。”秋蘭從後院而來,她也換上了黑色的軍衣,青絲盤成髻,再用襆頭罩著,完全是男裝打扮。但這卻反而更顯得英姿勃發。
“石蜜,甜的。”李攸從懷中掏出一隻鼓鼓的錦囊,不由分說地塞到她的手中。
“哈?”
李攸背起雙手,嚴肅道:“準備好,去京口了嗎?”
秋蘭又恢複了麵無表情的樣子:“請校尉下令。”
“這幾日你便好好休息,去京口的時候,我再來叫你。”李攸道。
“是。”秋蘭屈膝應了。
李攸又轉到後院,卻發現,十公主正在收拾行囊,他先是一愣,再仔細一看,才發現,原來她所收拾的,都是男子的衣服。
“你來啦?”十公主察覺到有人在身後,忙回頭一看,見是李攸,嘴角下意識地一彎,“快過來,看看喜歡與否。”
“冬衣?”
“是,給你的。”
李攸大駭:“給我的?”
“很奇怪嗎?”
“不是,我隻是沒想到,你竟這般在乎我。”李攸道,因為他此前一直認為,他和十公主之間,不過是相濡以沫,並沒有愛情,但現在看來,他似乎是錯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