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頭,布滿血絲的雙眼盯著李承乾道:“是你!都是你!你這個廢物,怎麽可能……”話未說完,已變成了哭嚎,狀若瘋魔。

龍椅之上,李世民麵色鐵青,胸膛劇烈起伏,握著扶手的手背青筋暴突。他看著下方那個曾經自己最為鍾愛的兒子,如今卻如市井潑婦般撒潑哭鬧,心中被失望與怒火充斥。

“夠了!”

“逆子!事到如今,你還想狡辯!還想攀誣太子!”李世民怒斥道。

他霍然起身,指著李泰,痛心疾首:“朕自問待你不薄!恩寵逾製,賞賜無數,你便是如此回報朕的?!”

“豢養死士,私藏兵甲,劫殺朝廷命官家眷,樁樁件件,哪一樣不是你所為?!”

“如今,更是勾結前隋影狼衛餘孽,圖謀不軌!你眼中可還有朕這個父皇?可還有大唐的江山社稷?!”

“你覬覦儲君之位,不惜殘害手足,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李世民聲色俱厲,目光如刀,

殿內群臣噤若寒蟬,一個個垂首躬身,大氣都不敢喘一口。那些平日裏與魏王府過從甚密的官員,此刻更是麵如土色,瑟瑟發抖,生怕被牽連進去。便是之前還想替李泰辯解幾句的,此刻也識趣地閉上了嘴。鐵證如山,再多言語也是徒勞。

李世民的目光緩緩掃過殿下群臣,最終又落回癱軟如泥的李泰身上,眼神中最後溫情也化為冰冷的失望。他深吸一口氣,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沉聲宣判:

“魏王李泰,心懷叵測,辜負聖恩,結黨營私,豢養死士,勾結前隋餘孽,圖謀不軌,罪不容赦!”

“即刻起,廢黜李泰魏王爵位,貶為庶人,所有官職一並革除!”

“流放黔州,永世不得回京!無朕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視!”

“欽此!”

每一個字,都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李泰心頭。

他想開口,哪怕是一句求饒,喉嚨裏卻像是被堵死了,一個音節也發不出來,最終,那未出口的哀求,全化作了震耳的嚎叫,撕心裂肺。

“父皇!不要啊!兒臣真的錯了!父皇——”

聲音淒厲,涕淚交加,糊了滿臉。

兩名殿前武士麵沉如水,上前一人一邊,直接將癱軟如泥的李泰架起,便往殿外拖。

李泰手腳並用地胡亂蹬踹,拚命想要掙脫,嘴裏翻來覆去還是那幾句求饒的話。眼見李世民毫無反應,求饒聲漸漸變了調,咒罵與哭喊混雜在一起。

那聲音在空曠的甘露殿外回**,越來越遠,直至細不可聞。

殿內,重新恢複了死一般的寂靜。

李乾靜立原地,麵上沉靜。

他能清晰感受到,來自禦座方向的壓力,以及周遭同僚們投來的複雜目光。

這一局,他不僅穩固了儲君之位,更重要的是,他讓所有人都見識到了他的手腕,尤其是龍椅上那位,他的父皇。

他,李乾,再也不是從前那個可以任人揉捏的孱弱太子了。

李世民的身形緩緩坐回龍椅,此刻隻餘下深深的疲憊。他看著下方的李乾,許久,才有些無力地擺了擺手:“今日之事,到此為止。諸位,都退下吧。”

“臣等告退。”

群臣如蒙大赦,紛紛躬身行禮,而後腳步匆匆的離開。

李乾走在隊伍的末尾,他唇邊,漾開一抹極淺的弧度。

這路,才剛剛開始。

甘露殿內,李世民怒火還未消散。

李泰被押解出去後,他強自壓下胸中翻湧的氣血,視線在空****的殿內掃過,最終定格在常勝身上。

“常勝。”

“臣在。”常勝聞聲,立刻躬身應道。

“即刻點齊東宮衛率,協同金吾衛,給朕查抄城南靜心劍道館。所有人員,一律拿下!但遇反抗,格殺勿論!”

“所有繳獲,清點登記,即刻回報!”

李世民的聲音不高,卻異常冰冷。

“喏!”常勝沉聲領命,沒有片刻遲疑,轉身離去。

東宮衛率與金吾衛的動作,比任何人預想的都要迅猛。

靜心劍道館已被數百名甲胄鮮明、手持利刃的軍士圍了個水泄不通。

平日裏透著幾分雅致幽靜的院牆,此刻在熊熊燃燒的火把映照下,顯露出幾分猙獰可怖。

“衝!”常勝立於陣前,手臂猛地一揮。

數十名東宮衛士齊齊發力,沉重的硬木館門在巨力撞擊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轟然洞開!

館內尚有百餘名所謂的“學員”,實則皆是李泰暗中豢養的死士。

他們中的大多數人,還未從魏王驟然失勢的消息中緩過神來,便被這突如其來的雷霆一擊徹底打懵了。

趙磐雖早已被擒,但館中仍有幾名負責日常操練的核心教習,眼見官兵殺入,尚圖負隅頑抗。

“保護貴人基業!”一名教習嘶吼著,揮舞著手中鋼刀,狀若瘋狂地撲了上來。

回應他的,是一支破空而至的冰冷箭矢,精準無誤地穿透了他的咽喉,將他所有的聲音都堵了回去。

常勝立於被撞開的門外,手中那張造型奇特的角弓弓弦兀自震顫不休。

“負隅頑抗者,死!”他冷冷吐出幾個字,如同閻王的催命符。

喊殺聲、兵刃激烈碰撞的鏗鏘聲、中刀中箭後的慘叫聲,霎時間響徹了整個劍道館,撕破了長安城南的寧靜。

這些死士,平日裏受過嚴苛訓練,個個悍不畏死,手段也足夠狠辣。然而,在數量與裝備都占據絕對優勢的東宮衛率與金吾衛麵前,他們的抵抗,顯得那樣蒼白無力。

尤其是那些東宮衛士,在李乾的暗中大力整飭以及蘇家不計成本的財力支持下,裝備之精良,戰力之強悍,遠非尋常禁軍可以比擬。

常勝指揮若定,調度有方,迅速將館內的死士分割包圍,逐個擊破。

那些妄圖從暗道或者牆角狗洞逃竄的,無一例外,都被早已埋伏在外的軍士堵了個正著,下場淒慘。

戰鬥,並未持續太久。

大部分死士在親眼見識到官軍的強悍以及同伴們接二連三的慘死之後,心理防線徹底崩潰,紛紛扔下手中的兵器,跪地請降,口中哭喊著饒命。

少數冥頑不靈、試圖做困獸之鬥的死士,則被毫不留情地當場格殺。

他們的屍體橫七豎八地倒在血泊之中,臨死前那凶悍瘋狂的姿態,無聲地印證了他們絕非尋常武館弟子那麽簡單。

清理完所有抵抗力量之後,大規模的搜查隨即在館內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