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眾人齊聚(七)

《隋書·卷七十一·列傳第三十六》記載曰:賊呂明星、帥仁泰、霍小漢等眾各萬餘,擾濟北,須陀進軍擊走之。尋將兵拒東郡賊翟讓,前後三十餘戰,每破走之。

翟讓率領的瓦崗義軍與張須陀統領的隋軍前前後後對戰三十餘次,每次都是翟讓領軍的瓦崗義軍敗退。因此翟讓一聽到張須陀此人的名諱便全身打顫,若非上次有其它反王率領萬餘人滋擾濟州北部,或許那一次翟讓便已經死在張須陀的手中,張須陀也不曾想到當初在自己手中屢屢敗退的翟讓此刻正在與自己平等對話。

兩軍對壘,眾位將士皆是整裝待發,蓄勢以待。瓦崗義軍每一個人身上穿著皆是樸素長衣,手臂上纏繞著黃絲巾,脖子上圍著黃色絹布,整齊劃一的站立原地一動不動,每個人手中都舉著長矛;隋軍皆是清一色的厚實的鎧甲穿在身上,每個人臉上都是肅穆之色,沒有任何的表情,任何聲響都影響不了他們的動作,手中都握著一柄長短一致的長矛,並且每人的腰間佩戴著一柄小匕首。

兩軍雙方的副將或是大將皆是跨馬而坐在士兵的前方,一字排開,隋軍副將每人的坐騎皆是訓練有素的戰馬,可是瓦崗軍所用的馬匹並非訓練有素的戰馬,隻不過是從別處巧取豪奪亦或是購買而來,有的馬匹一看便知道是臨時充數用的。

兩軍的元帥領導者跨坐在馬背上走在眾人的中間處。張須陀輕輕地蹬著**的馬背,騎著馬來到了兩軍對壘的中間處,**寶馬不停地低聲嘶吼著,馬頭不停地在晃動著,張須陀用手拉住韁繩,盛氣淩人地瞥了一眼翟讓,大喝一聲道:“翟寨主,沒想到今日你我還能再次相見!”

翟讓端坐在馬匹上,心裏早已七上八下了,正在不停地跳動的著,從容不迫的回敬道:“張將軍,在下也沒有想到我們會再次相遇!人生何處不相逢,隻不過現在我方的實力,將軍也看到了,你認為如何?”

張須陀平淡如水地說道:“今時不同往日了,翟寨主的名聲早已名揚天下,瓦崗軍也成為河南第一大勢力!”他瞥了一眼翟讓那得意洋洋地模樣,他不屑一顧的暗自嘲笑了一聲,使得翟讓的得意轉眼間化為憤怒,“但是在老夫眼裏還是一群叛亂之賊,是一群烏合之眾!”

翟讓見張須陀不屑一顧的神情,便知道他之前所說的話隻不過是譏諷自己,勃然大怒道:“老匹夫,此次我定會讓你有名前來無命回去,這一戰成為你最後的送終之日!”

“哼!那我就等著看看你是如何讓老夫無命回去!”張須陀不屑地說道,隨後轉身便回到自己的陣營中,不再搭理翟讓了。

秦瓊疑惑地看著剛剛張須陀不屑地神情,心裏暗道:“之前明明說好,為何現在輪到自己輕敵了?”

張須陀見秦瓊滿臉的疑惑不解,以及一絲憂慮,淡然的說道:“這是心理戰術,戰場上瞬息萬變。若是沒有冷靜地大腦去思考,分析敵我雙方的形式,或許敗得便是自己。要想贏得戰爭首先必須攻下敵人的心理防線,老夫剛剛故意這樣去做的,就是為了使翟讓陷入暴怒中,人在怒火中往往難以保持冷靜,這樣我們取勝的機會就大了許多。”

秦瓊點點頭,心裏暗暗道:“薑還是老的辣啊!”

張須陀一生征戰四方,經曆的大大小小戰役無數,但是每一次都能在關鍵時刻反敗為勝,就是靠著他有一顆冷靜地大腦,還有他那過人的軍事天賦,以及高深莫測的武功。若是隻論武功,秦瓊都不敢說百分百能夠戰勝他,實在是張須陀的戰鬥經驗太豐富了,他的應變技巧以及臨陣發揮根本就不夠一般人能夠應付得了的。

徐懋功詫異地看著剛才發生的一幕,他實在是想不通為何百勝將軍張須陀居然譏諷翟讓,這實在是有點匪夷所思。直到翟讓暴跳如雷,以及之前的得意洋洋便聯想到張須陀可能是想在心理上擊潰翟讓的防線,他急忙上前低聲道:“翟大哥,切記不可動怒,這是敵人的戰術,不可上當!”

翟讓從未有過被人如此譏諷,心中的怒火難消,他根本就沒有在意徐懋功的建議,隻是隨意地點點頭,回道:“我知道了!”

徐懋功歎息的搖搖頭,暗暗想道:“此戰已經敗了!”李密疑惑不解地瞥了一眼唉聲歎氣的徐懋功,見他朝著自己微微一笑,可是李密更加的疑惑了,因為徐懋功的臉上居然浮現出一絲淡淡的憂愁,與無奈還有幾分苦澀。

在軍事才能上,行軍布陣瓦崗當屬徐懋功首位,能與張須陀不相上下的軍事家唯有徐懋功。可是徐懋功目前來說還不想多說什麽,畢竟他在瓦崗雖然有了一定的地位,可是他知道在翟讓的心目中並沒有將自己兄弟二人當成自家兄弟,因此有時候根本就輪不到他說話。

當初,徐懋功跟在李逍遙身邊學習了兵道,以及李逍遙將自己的領悟以及事跡全部都傳授給徐懋功,使得徐懋功在軍事戰略上先人一籌,他知道了張須陀為何要激怒翟讓的原因,這便是兵法上所說地攻心至上的真理,隻要翟讓怒氣難消,就會隨意地發號施令,到時候行軍布陣根本就沒有多大效果,隻因領軍人物因情緒的變化而隨意地改動,到時候可能會潰敗而歸。

徐懋功的建議被暴怒中的翟讓直接忽略不計,就連翟讓也未曾想到自己的小小怒火差點害的瓦崗起義軍全軍覆沒。若非徐懋功及時補救,後果實在難以預料。暴怒中的翟讓忘記了自己現在是首領,手中握著千百萬人的性命,他不顧之前計劃硬是強勢的發號施令道:“眾將士隨我衝上去,殺了張須陀,將張須陀這個老匹夫斬於馬下!”

徐懋功以及李密暗道:“不好!”但是等他們反應過來時,翟讓已經率領一部分將士朝著張須陀衝了過去,想要阻止已經是不可能了。

張須陀見自己的激將法收到效果,翟讓真的不顧後果的朝著自己衝了過來,從容不迫的大喝一聲道:“眾位將士聽令,擺陣!”

翟讓被憤怒衝昏了頭腦,失去了平常心徑直衝了上去,而隋軍士兵見翟讓率領一部分瓦崗叛軍衝了過去又接到張須陀的命令,快速而不亂的全部撤退一步,吸引著翟讓及其將士衝進了隋軍內,隋軍宛如一把折扇一樣,打開一個缺口請君入甕,再來個回馬槍又形成一個包圍圈將翟讓等人皆是圍攏在一起,而且形成一個非常的圓圈,不留一絲缺口,每位士兵手中的長矛全部都對著翟讓等人,而一旦翟讓想要衝擊出去便會有一隊人馬全部握住鐵皮圍成一圈,形成包夾之勢將翟讓等人緊緊地限製在他們的包圍之中。

翟讓一看隋軍撤離原因為他們被自己的氣魄震懾住了,反而跑得飛快,後方有一部分將士沒有跟上他的步伐,因此沒有中圈套。當缺口大開時,翟讓衝進去後才發現自己上當了,但是悔之晚矣,想要掙脫隋軍的糾纏,根本就辦不到。

徐懋功與李密見翟讓被困臉色驟變,徐懋功大喊一聲道:“不好,寨大哥中了隋軍的圈套,請君入甕,進去容易出來難!我們必須盡快救援翟大哥,否則時間一長生死難料。”

“軍師,張須陀所使用的乃是什麽陣法?”李密躬身請教道,雖然他熟讀兵法多多少少有些了解,但是對於張須陀現在所使用的戰術他是一竅不通,根本就沒有哪一條是符合兵書上所說的任何一條。無奈他隻能詢問徐懋功,之前他就猜到張須陀的計謀,隻是未引起翟讓的重視,但是李密卻發現徐懋功的軍事才能遠甚於自己。

“張須陀使用的戰術乃是他多年作戰經驗得來的成果,兵書之上並未記載他使用的兵法,這是他自己領悟出來的。這個陣法叫做‘甕中作弊’,將敵人困死在自己的包圍圈內,又依照五行八卦的八個方位派遣得力將領鎮守,阻擋住敵人救援時間,而輪番攻擊包圍圈內的敵人將不消片刻便會死去,而且每一步的配合必須要到位,所有的軍士必須上下一心,將自己的後背委托於自己的戰友,這就是信任的力量。”

“張須陀很好的使用了這一點,而最薄弱的地方乃是西南方位,這裏有張須陀親自鎮守。若是想要救得翟大哥,必須攻破這一關,拖住張須陀好讓他沒有時間回去救援,就可以攻破此陣了!但是目前我方來說,幾員大將都身負重傷,若是強行前去支援將是最大的困難,稍有不慎自己也會受到牽連困死在陣中。”

徐懋功稍微解釋道,然後吩咐道:“王兄,你的箭術天下無雙,等會你去輔助於其他人,射死隋軍中其他的滋擾人員,救助翟大哥的重任我就交給你們幾人了。”

單雄信、程咬金、侯君集等三人將是這次的主導者,單雄信與程咬金前幾次身上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傷,此次出征完全是帶傷上陣,但是此次事關重大,又不得不將他們兩人從休養中重新披掛上陣,而唯一沒有受傷的侯君集,他此次的責任最大,基本上與張須陀對戰的大部分壓力全部交給了他。

三人異口同聲道:“末將領命!”於是,三人便帶領一隊人馬急忙奔赴前線,三人直接對上了張須陀,而其他人都有各自雙方的士兵在對戰,王伯當從中輔助,運用自己高超的箭術不時地侵擾著張須陀,使得張須陀既要與三人對戰的同時還要注意王伯當的羽箭。

侯君集成為挑戰張須陀的中堅力量,而他們兩人從旁協助,使得張須陀與之對戰也有一些吃力。若是換做二人沒有受傷,他們隨意一人便可以與張須陀單挑不至於現在這樣受製於人。但是經過長時間的對戰,單雄信與程咬金兩人累得直接倒下,而王伯當的羽箭射中了張須陀的手臂使得侯君集抓住時機就將張須陀擊退,而王伯當策馬將翟讓從敵人陣中救出,瓦崗義軍急忙鳴鑼收兵。

“諸位兄弟,在下實在是心中有愧啊!”翟讓滿臉血跡,哭喪著臉,耷拉著無精打采道,此次因為他使得當初的計劃宣告失敗,而且引發了單雄信與程咬金再也沒有一戰之力,就連侯君集也在此次的戰役中受傷,使得瓦崗義軍眼下並無大將能用。

“大哥不必介懷,實在是張須陀此人太過狡猾!”李密輕聲安慰道,“看來如今之計隻能智取,不可力敵了!”

“哦,李兄還有何良策?”徐懋功大吃一驚道,他見李密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雙眼不可思議的盯著李密目不轉睛地看著他許久,等待著他的回答。

“此戰並未一無所獲,雖然我們敗了,但是我還會收回來的!明日再戰之時,由我來替您打敗他,一雪前恥,到時候隻需要翟大哥擺開陣勢等著就可以了,到時候今日之恥辱,我定會讓他明日全部掏出來。”

李密自信滿滿的承諾道,眾人狐疑的看著他,於是李密將自己的計劃向其他人說了一遍,皆是都讚歎不已,誰也沒有想到可以用這招擊敗張須陀。他們相信到時候張須陀將會被李密活活的氣死,而且絕對能夠勝利,一戰定乾坤,扭轉自己的局勢,將他李密的威望推上最高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