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3暴打駙馬
四月二十,這一天朝廷旬休,也是武舉考完試後的第一天。
夜幕降臨之際,東都市集中的幾大酒樓已是人滿為患了,他們顯然是想鬧個通宵,以待第二天放榜。
這一晚的主題,大致有兩個,一是談論甲榜的兵法題目,二是談論乙榜的錄取名額。
談論兵法題目的當然都是官宦子弟,他們中大多已經內定了名額,但這並不妨礙他們裝成一副憑實力照樣輕鬆拿下的嘴臉,就像當年楊廣說的一樣:“就算與天下人在考場中筆試,我也照樣是皇帝。”
一句話,就是“老子天下第一”!
互相交流之後,這些官宦子弟又難免說到《三國演義》上麵,顯然,他們在答題中大量引用了這本書中的經典案例,什麽火燒博望坡,什麽周瑜打黃蓋,什麽六出祁山.......
參加甲榜考試的人多半是滿臉興奮的,乙榜的那些考生則悲戚了許多,因為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褲子,不,應該是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段文振交給皇帝的那份錄取名單不知怎麽的就傳了出來。
在圓壁城周邊的一家酒肆中,輾轉得知了這事的幾個少年都是沉默不許,其中最不知所措的要算是東道主蘇雲帆了,他原本是想替蘇遊宴請他們以便與他們拉拉關係的。
哪知酒才吃到一半,氣氛卻已喪盡。
座中有蘇遊的學生秦叔寶和羅士信,有溫大有和單雄信,以及李天逸和徐世績;這些人除了蘇雲帆和羅士信之外,全都參加了考試,但現在得到的小道消息隻有秦叔寶榜上有名。
就連與秦叔寶不相上下的徐世績都名落孫山了!
此時的徐世績,早已雙眼氣得通紅,他又喝了一碗酒後,便咬牙切齒地說道,“我徐世績騎射考了十分,自認為兵器考核成績也是不差,想不到竟然是這樣的結果!難道是我當日與蘇禦史做戲......”
徐世績說到這,立馬意識到自己太過想當然了些,即便真相真如自己想象一般,自己又能說什麽呢?
此次做東的是蘇雲帆,而蘇遊便是蘇雲帆的父親,座中諸人不是蘇遊的學生便是門徒,他這樣懷疑蘇遊,簡直是失心瘋了。
果然,徐世績話音未落,羅士信已經“啪”地一掌拍到了桌案上,怒喝道,“徐大哥是懷疑蘇先生嗎?先生心懷天下,氣量豈能如此?”
一句話,問得徐世績啞口無言,蘇雲帆則是感激地對羅士信點了點頭。
場麵變得沉默下來,外麵的歡呼聲卻一浪大過一浪。
溫大有歎了口氣,搖了搖頭道,“其實那天看了那些人與蘇先生比箭時,我就知道我們這些寒門沒機會了;懋功,世道就是如此,那些士族門閥永遠高高在上,我們這些庶族永遠沒有機會,看來還是我們太天真了。”
單雄信也有些難以置信地說道,“這事絕不可能是蘇先生做的,事實上他自從那天見了你與宇文士及爭執後,便暗地裏為你奔波了;對啊,這事有不有可能是宇文家做的呢?”
李天逸當即插口道,“懋功,這事更雄信猜得毫無出入,你落榜的原因便是宇文家搗鬼無疑了,其實我下午時已經得到了確切的消息,隻是不忍心告訴你。”
徐世績聽李天逸說得言之灼灼,便點頭給了蘇雲帆一個抱歉的苦笑。
這酒喝到這個地步,便再無法喝下去了,幾個人勾肩搭背地走出酒肆,本想趁著巡街的上街之前各自回家,哪料到剛到大街上時,便見宇文士及帶著七八個家丁打馬路過,行色匆匆。
也不知誰低喊了一聲,“咦,那不是宇文士及嗎?”
眾人聽完這話,便不約而同地衝了過去,攔住了宇文士及等人。
宇文士及似乎也喝了些酒,前兩天才與徐世績爭執一番,此刻竟然揚鞭喝問,“哪個不長眼睛的東西?竟敢拉住駙馬爺的去路!”
徐世績並不搭話,當即一扯他的鞭子,竟把宇文士及一下扯下馬來,隻是一隻腳被馬鐙纏住,好不狼狽。
宇文士及的隨從紛紛下馬,其中之一扶起他後,便低聲道,“駙馬,這人就是那天中午咱們在街上攔住的,老爺想認他做假子,被他拒絕的那個人。
宇文士及聽說是徐世績,當即站直了身子,眼中充滿了戲謔,“徐世績,你待如何?”
徐世績冷冷地看著他,“我且問你,我落榜的結果,是不是你們做的?”
“喲嗬,現在就知道自己落榜了,消息可夠靈通的啊。你可忘了當日的任性?但我卻沒忘記自己說過的話,你小子識相的就乖乖任命,滾回老家去,在東都這一畝三分地你也敢跟我宇文家鬥!”宇文士及蔑視地看著徐世績,說完這話後,又懶懶地問道,“還不讓路?”
“果然是你們搞的鬼!我今天就要打爛你的狗頭,然後大肆宣揚,讓全東都都知道你們這徇私舞弊的宇文家族!”徐世績怒不可遏,當即大步逼近宇文士及。
宇文士及也知徐世績力大,當即往後一退,大聲喝道,“還愣著幹什麽?給我打死這孫子!”
七八個家丁一擁而上,掄起武器向徐世績等人打來,秦叔寶單雄信羅士信等人也不是善茬,他們大吼一聲,赤手空拳便衝了上來。
溫大有和李天逸本還有些猶豫,待見到蘇遊的寶貝兒子蘇雲帆也奮不顧身地衝上去揮拳打向宇文士及時,他們哪還有半分猶豫?
宇文士及一方一共九人,除了他之外全都帶著棍棒,蘇雲帆徐世績這邊除了他們七個主力以外,也有兩個家人。
人數相等,但實力卻並不是一個數量級的。
羅士信年紀最小,力氣卻是最大的一個,他隻一個照麵,就用拳頭砸翻了一個,搶過武器之後又一棍掃在了另一個家丁的腰上。
秦叔寶和單雄信亦如虎入羊群,隻一照麵,宇文士及便意識到對方多半是參加武舉的考生,自己這些人跟他們打不是送菜嗎?
宇文士及心中害怕,此時想上馬逃跑已是來不及了,又恨爹娘生他時少給了兩條腿,要轉頭退去時,卻被徐世績一腳踹在屁.股上,他直接就摔了個狗啃屎。
此時宇文士及的七八個家丁早已被揍得橫在當街,眾人又一齊衝向宇文士及,黑腳一一往宇文士及的身後落下去。
徐世績見宇文士及已被踩得奄奄一息,當即一揮手,對眾人喊道,“武舉不公,咱們去兵部討個說法!”
眾人齊聲響應,卻知此時皇城早已關了,便往蘇遊家而去。
蘇遊見他們一個個滿臉大汗地回來,稍稍一問便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當即給來護兒修書一封,隻等明天早朝之時鬧將起來。
至於徐世績等人,蘇遊隻能約束他們,讓他們在武舉放榜之前夠別上街了。
這一晚眾人都有些忐忑,原本還以為宇文家的人會找上門的,虧得徐世績當時有些智及,因為喊出了最後那句話,宇文述也並不敢大規模搜尋他們。
但他們躲在蘇遊家的事,遲早還是被宇文家的人搜到了。
這不,太陽才剛出來,宇文化及便已把徐世績昨日晚間暴打駙馬的事捅到了河南府,柳謇之才剛要去宮中上朝,便得知了此時。
萬般無奈之下,他隻好把這事全權交給了府衙中的捕頭,命他先帶幾十個捕快去將徐世績等人緝拿歸案。
當此之時,朝會剛剛進入另一個**。
楊廣掃了一眼眼下這些畢恭畢敬的臣子,朗聲道,“諸位愛卿對朕剛才提出親祀恒山的說法沒有異議,那咱們就進入下一個議題,審議武舉。”
武舉在朝堂上這些大臣眼中,因為規模太小,似乎並沒有討論的意義,甚至連朝議的必要都沒有。但還是有少數精明的人發現了異常,按照楊廣的性格,能夠獨斷專行的事情,他絕不會拿來和大臣共議。
如今楊廣居然要在朝會上共議,而且和封禪這麽重大的事情放在一起,裏麵肯定有什麽特殊情況,至少說明他是足夠重視的。
其中知道內情的人倒也有三兩個,比如蘇遊來護兒以及裴蘊等人,但他們也知這事牽扯極大,還是靜觀待變的好。
楊廣目光冷淡,他要通過這次武舉,讓這些臣子們明白他的態度;他的目光向蘇遊站的方向瞥了一眼,蘇遊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又迅速低下頭去。
段文振也沒想到楊廣會把這事拿到朝堂上說,他剛才原本還在小憩,此刻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精神快步出列,躬身施禮道,“臣兵部侍郎段文振,向陛下稟報武舉的情況!......”
楊廣點了點頭,不陰不陽地說道,“那趕緊說說吧,也讓諸位臣工聽聽。”
段文振當即大聲說道,“本次武舉秉承聖意,以公開公正公平的原則,共錄取八十名武將良才,又分甲乙兩榜,其中甲榜錄取六十人,乙榜錄取二十人……”
段文振聲音嘶啞,報告的內容又極為冗長,聽得滿朝文武幾欲昏昏睡著。
楊廣隻是看著榜單上“單聘仁”這三個字不斷冷笑,又不由得看向蘇遊。
單聘仁,善騙人,蘇遊怎麽這麽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