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賣唱歌女

冷傲龍與袁天罡率領的白衣彌勒把喬令則在東都的勢力連根拔起的時候,喬令則正帶著幾個手下如蒼蠅一般在齊郡郊外的小村莊裏轉來轉去,他們此行原本是下鄉采風的,可笑的是漫無目的越走越遠,竟因此而迷失了方向。

齊王楊瑓原本是被楊廣安排在第二梯隊跟著歌舞百戲轉道長安再去榆林等待楊廣前來匯合的,但楊廣臨走前似乎心有所感,臨時起意把他帶到了身邊。楊二顯然已經感受到了父皇內心深處的猜忌,好不反抗地輕裝簡從。

一個多月來,太陽的無情使得楊二受盡煎熬,再加之眾臣似乎已經聞到了楊廣的猜忌,於是楊二一時竟成了狗不理,甚至連蘇遊都鮮有拜訪他的時候。所謂“君子固窮,小人窮斯濫矣”,楊二過了幾天白衣如雪的日子便露出了本性,喬令則等人節操根本沒有下限,討好齊王之餘自也沒忘記中飽私囊。

齊王在女人的肚皮上過了幾天混亂的日子後,又想起了自己的誌向,浪子回頭了幾天,卻又在喬令則等人的奉承下舊病複發,最後竟是放棄了治療。而喬令則等人也以齊王的名義糟蹋許多少女,並樂在其中。

誰想楊廣與眾臣經過了幾個時辰的討論,竟又想起齊王,並將他委以重任。

“軍事演習?像馬球賽開幕式那種?”齊王拿著楊廣派宮人送來的手令,竟然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被父皇重新重用實在是好事,但消沉了一個多月後今日,他做什麽事都覺得茫無頭緒,竟隻知呼喊:“喬令則呢?李四呢?”

“回殿下,他們都下鄉間為殿下采風去了。”尚德適時地出現,小心翼翼地說道,這也不怪尚德的戰戰兢兢,實在是齊王最近的脾氣實在是令人不敢親近啊。

“喬令則和李四都出去了,陳三呢?”楊二為了穩固東都的錢莊和報紙,把比較忠心和有能力的幕僚都留在了東都,身邊現在帶著能辦事的也就喬令則李賢宇以及陳智偉這幾個混混了,至於還有幾個時常勸諫的薛道衡孔穎達這些腐儒,他隻當他們如蒼蠅一般,輕易是不會主動招惹他們的。

“陳智偉正在外頭候命。”尚德暗地裏翻了翻白眼,其實陳智偉等待接見的消息早在半個時辰前他就傳了進來。

“還不快召來?”齊王卻是可以翻了翻白眼,暗想道,尚德是越來越沒眼力勁了。

陳智偉匆匆而至,本來是想報告喬令則李賢宇幾個一夜未歸的,卻讓楊二先開了口,三言兩語把剛才接到的楊廣的旨意說了出來。

“這是好事啊殿下,這種大場麵大製作是關乎陛下的麵子啊,陛下顯然是相信殿下有統籌好這件事的能力,如果殿下做好了……”陳智偉顯然是一個樂觀主義者,一聽齊王終於可以做點正事,竟然眉開眼笑了起來。

陳智偉原本就是一個買賣人,他的偶像是那個創造了“奇貨可居”典故的呂不韋,他投奔楊瑓已經有了小半年的時間;但楊二在這小半年似乎進入了人生的低潮期,他先是失去了妻子,接著又失去了河南府尹的工作,——陳智偉看著齊王最近的碌碌無為,總有種肉包子打狗後的煩悶,此時聽齊王能名正言順地做點正事,自是驚喜莫名。

“別說什麽如果,我們現在商量的應該是怎麽做好這事。”楊二聽了陳智偉沒有營養的話,卻一時福至心靈,突然想到了事情的關鍵。

“按理說殿下有統籌馬球賽開幕式的經驗,但跟隨陛下來齊郡的二十萬兵馬可都不是善茬,殿下要在這七天之內把事做下來,最好能請蘇橫波幫忙,他最近都在與衛士的精英打球,幫殿下統籌軍演,定是易如反掌。”陳智偉侃侃而談,親自做事並非他所擅長,但他看人的眼光還是很獨特的。

“蘇橫波……”齊王咬牙切齒地念叨著這個名字,蘇遊的能力他是知道的,但他脫離自己創建球隊實在令人不齒;雖然他們的關係表麵上還在虛與委蛇地維持著,實際上卻早已支離破碎。

楊瑓已經無法算計他與蘇遊的關係為何會變成這樣。

於蘇遊而言,離開楊二也並不是因為他的記憶中沒有楊瑓這個真名天子,期間他是做過努力的,但或許是因為他原本就有一顆**的心吧?他隻是不想永遠低人一等,他不想如同飛蛾撲火一般用自己的生命來成就火焰的遙不可及。

當蘇遊接到齊王的邀請時,竟有些愕然;而當他答應赴約時,也深切地感覺到自己此前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沒有任何意義,他仍然擺脫不了被齊王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現實。

齊王與蘇遊相約的時間是當日的午時,地點則定在紅星樓。

關於紅星二字,蘇遊第一時間想起的是某個社團以及某種白酒的產地,不過此紅星似乎與彼紅星都不相幹。蘇遊不知道的是,這紅星樓與前日被查抄的明月樓倒是有點幹係,一為歌坊一為酒肆,兩家都是範陽盧氏的產業。

蘇遊看不懂的是,既然紅星和明月如此關係密切,為何明月樓被抄了,紅星卻留了下來呢?難道楊廣想放長線釣大魚?楊二竟然腦殘到不知道紅星樓附近會有楊廣安插眼線的可能嗎?還是他原本就想這麽做,這是要擺明陣勢跟老爸搶自己的節奏?

蘇遊提著一籃冰淇淋,帶著程咬金施施然地走進了紅星樓,蘇遊正要倒前台打聽齊王定下的雅間之際,卻聽紅星樓的大廳裏有人唱單弦,雖是隔著有些距離,樂聲卻在蘇遊耳邊回響。

是誰在唱歌?歌聲很寂寞……

“這會還早,要不咱們過去看看?”程咬金似乎被迷離的樂聲所吸引,難得地提出了圍觀的建議。

“那便過去瞧瞧。”蘇遊點了點頭,抬腳進了紅星樓的大廳。

唱歌的少女側身坐在最裏麵,她低著頭咿咿呀呀地專注於歌唱,並沒有多餘的心思在意人來人往,事實上此時廳中的人並不太多,而座中酒客似乎都被他的歌聲所迷,竟沒有一個向外走的。

“真是天籟之音,高手在民間啊!”蘇遊站在門口聽了一會,又看了看唱歌少女的打扮,不由得在心中暗暗為她鼓掌。

少女不過十四五歲,身形尚未完全張開,但略顯蒼白的臉上竟有一種病態般的淒美和落寞,靈動的雙眼又似乎永遠充滿著希望,兩種本是毫不相幹的氣質和諧地搭配在這個鄉間打扮的少女身上,使得每個人聽到她的歌聲後都如癡如醉。

一曲唱吧,眾酒客紛紛慷慨解囊;少女也站了起來,一一回禮稱謝。

“先生,她前麵有張空席。”程咬金低低地說了一句,很有誠意地看著蘇遊。

“那便過去?”蘇遊笑著點了點頭,他本來還想著那空著的桌子定然是被人包下了的,貿然過去說不好就會惹上麻煩,但看著程咬金躍躍欲試的樣子,他又實在說不出拒絕來。

野百合也有春天,何況這貨?

程咬金看著蘇遊意味深長的微笑,竟然難得地臉紅了。

程咬金先是扭捏地過去給賣場的小娘打賞了一把銀豆子,隨即侍候著蘇遊坐了下來。

“對不起,這兒有人了。”少女看著程咬金重金打賞,卻還是冷臉地提醒了後者;她似是不為金錢所動,又像是因為這重賞而好心提醒。

“你在等人?那我們坐這就對了,我們坐這可以陪你消磨時間,順便還可以打消某些登徒子騷擾你的念頭。”程咬金點了點頭,在美女麵前一時豪氣頓生,卻終是藏不起他的青澀之態,此時竟還征求蘇遊的意見。

蘇遊對程咬金的小心思一覽無餘,但他此時除了努力做一個最佳男配角還能幹嘛?

這小子真行!原本自己就是登徒子,還說得如此冠冕堂皇,蘇遊無奈地點了點頭。

“想要親近我的人不少,但你卻是最直接的一個。不過我除了感激你們的打賞外,對將要發生的什麽事無能為力,你們好自為之。”少女也點了點頭,她雖然是長得柔弱,說話卻是咄咄逼人,似有所指。

“小娘心情不好,在下也是無能為力。不過,你把心中的不快一並唱出來讓在座的快活快活,豈不是為構建和諧社會添磚加瓦,因此而做出自己的微末貢獻?”程咬金聽她不識好呆,心中也是有氣,他在蘇遊身邊耳濡目染,已經學得憐牙悧齒。

蘇遊聽了程咬金此言,不由得翻了翻白眼,讓人說些鬱悶的事讓聽者開心,這都是好朋友之間的玩笑話,這小子竟然語不驚人死不休地用這招泡妞?

“你!你怎麽知道我不開心?”少女聽了程咬金此言,竟是心頭一顫,問完這句後又咄咄逼人地問道,“你們到底是誰?”

程咬金搖了搖頭,一時竟不知如何作答,他隻是聽了少女的歌聲揣測出她的心事罷了,到底是怎麽猜出來的,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如果非要給她一個答案,他或許會肉麻地說出“心有靈犀一點通”的意思,不過這句詩現在還沒有出現,所以他需要用更多的時間來選擇措辭。

就在程咬金訥訥不知所言的時候,後麵的酒客已經起哄了,“周小娘!再來一曲。”

那少女卻恍若不問,眼神隻在蘇遊與程咬金臉上逡巡。

“一定要認識你才能了解你的心事嗎?剛才你唱了兩個曲子,雖然都是聲情並茂,但顯然是《高山流水》更符合你的心境,你自比俞伯牙,難道還害怕碰上鍾子期嗎?”蘇遊看著少女的眼神停留在自己臉上,終於還是忍不住低聲給程咬金的話做了注解。

“這麽說起來,你們倒像是我的鍾子期。”少女慘然一笑,緩緩坐到了蘇遊與程咬金席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