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流率領回鶻將士守在山坡之上的防禦工事裏,聽著滔洪水聲,眼睛卻死死地盯著山坡,等待著黨項軍隊朝這個方向逃跑。

果然,沒過多久,借著天上的一輪殘月的光芒,看到一些黑影開始往山坡上爬來。

“放箭!”

江逐流一聲令下,無數火箭帶著紅光射了出去,頓時把整個山坡照得清清楚楚。隻見數百名黨項士兵連滾帶爬地從結了一層薄冰的山坡上往上奔來,在他們身後,就是混合著冰塊的冰冷的洪水。

在第一輪火箭的攻勢之下,數百名黨項士兵幾乎被射死了一半。其餘人連忙扔掉兵器,跪倒在光滑的山坡上,向上麵高喊:“江大人,別放箭,我們投降,我們投降!”

回鶻士兵俱都停下弓箭,等候江逐流的命令。

江逐流自語道:“這些黨項狗賊現在知道投降了?我要你們投降又有何用?”

江逐流冷冷一笑,喝道:“放箭,一個活口不留!”

回鶻士兵手中弓弦急響,三輪箭雨過後,山坡上的黨項士兵個個都變成了刺蝟。

“停止!”

江逐流又一聲令下,回鶻士兵這才停了下來。

又在防禦工事中守候了一個時辰,直到天才大亮,也不再見有黨項士兵爬上山坡。這實在是有點讓江逐流太意外了,難道說四萬多黨項士兵都被洪水給淹沒了嗎?

放眼往山腳下望去。已經分不清什麽是那片位於黃河岸邊和山腳之間地大片低窪草原已經變成一片汪洋,黨項人的營寨完全被淹沒在這片汪洋之下了。

江逐流決定下山親自觀察一下情況。可是山坡已經被溪水全部澆灌了一遍,此時凍得跟鏡麵一般閃光發亮,當時黨項士兵攻上來固然不容易,但是現在江逐流想下去卻更困難。

於是江逐流派了五百個士兵拿著兵器在從山坡的正麵往下鑿,五百個士兵整整幹了兩個時辰,這才鑿出一條三丈來寬一裏多長無冰通道,江逐流就順著這條通道一直來到山腳下。

來到山腳下,江逐流立刻被眼前的慘況給震撼了。

渾濁的洪水緩緩地在山腳下流淌,上麵漂浮著無數人的屍體、戰馬的屍體以及一些斷木殘垣。間或以大小不等的冰塊。

這場麵讓江逐流想起了他看過的一部叫《泰坦尼克號》的電影,當時泰坦尼克號撞上冰山失事後,海麵上也是這一樣一幕如果人間地獄般地慘劇。

往遠處望去,洪水已經把山腳和黃河完全連接在一起,一直蔓延到江逐流目力所及之外,根本看不到一塊露出水麵的陸地。

江逐流歎了一口氣,在這樣的水勢之下,黨項人當然是逃無可逃,如果估計的不錯,恐怕李元昊這四萬多黨項軍隊已經全軍覆沒了。唯一逃得性命跑到山坡上的數百黨項殘兵還並他下令全部射殺了。

夜哥翰和班穀渾已經在那裏和一眾回鶻士兵歡呼起來。黨項王子李元昊讓他們國破家亡。如今終於遭到了報應。

“江老弟,你果然是神仙,我早就說過你是神仙來著!”夜哥翰歡呼了兩句覺得不過癮。就跑過來抱住了江逐流不停地搖晃:“你是不是算出來黃河會發洪水,所以就把我們的營寨按紮在山峰上?然後引誘黨項人在山腳下安營攻打我們,然後黃河一發洪水就把這些黨項狗們稀裏嘩啦地全部淹死?”

江逐流心中暴汗,臉上卻是一副成竹在胸的神情。成神並沒有什麽不好,最起碼可以讓他有效地駕馭這五千回鶻士兵。

班穀渾卻是粗中有細,他指著腳下的一片汪洋大海對江逐流說道:“江老大,這一片汪洋大海無邊無際。我們豈不是也被困在山峰之上了嗎?”

江逐流微微一笑,指著洪水說道:“班穀渾,你仔細看看這水麵,是不是已經結成薄薄的一層冰?”

班穀渾趴下一看,可不是嗎,水麵上已經出現一層薄如蟬翼的冰層,上麵有著鬆枝般美麗地花紋。

江逐流指了指著天空,說道:“夜大哥,班穀渾。現在寒風呼嘯,天氣奇寒。如果不出意外。這水麵兩天內必然會完全上凍,到時候我們就可以從冰麵上離開山峰。一直向東跨過黃河。”

夜哥翰與班穀渾更是對江逐流佩服地五體投地,神仙畢竟是神仙,當他算好上山的路途是把下山的路徑也計算好了。

兩天後,山腳下地水麵已經結上厚厚的一層冰層。江逐流派士兵到冰麵上試驗一下,到處都凍得結結實實的,完全可以禁得住人和戰馬的重量。

江逐流收到士兵的匯報,當下再無遲疑,立刻下令全軍開拔。

冰麵就如同一麵巨大的鏡子,到處鑲嵌並凍得奇形怪狀人的屍體和戰馬地屍體。這些屍體摸上去硬邦邦的,和石頭一般堅硬。有好事的回鶻士兵用刀砍了一下凍在冰麵裏的屍體,一刀下去屍體上隻留下一個淺淺的白印,鋒利的刀刃倒是卷曲了起來,這讓其他對黨項人有著深仇大恨的回鶻士兵再也不敢輕易嚐試。發泄憤怒不要緊,把兵器損壞了可就得不償失了。

忽然,一個回鶻士兵飛快地從前麵奔過來,對江逐流說道:“江大人,李元昊,黨項王子李元昊!”

江逐流嚇了一跳,怎麽?李元昊又率領軍隊打過來了嗎?旋即又醒悟過來,這個士兵應該說是發現了李元昊的屍體吧?

“李元昊在哪裏?”江逐流沉聲問道。

“江

就在前麵,他和另外一個人死死地抱在了一起。”

這個回鶻士兵把江逐流領到前麵。那裏已經圍了許多回鶻士兵,見江逐流過來,他們連忙閃開。

江逐流來到裏麵,看到冰麵上鑲嵌著一具粗壯屍體,身材健碩,猶如一具完美地雕塑。再仔細一看相貌,可不就是西平王王子李元昊嗎?

李元昊一半身體鑲嵌在冰麵上,另一半身體卻在冰層下麵地水裏。透過透明的冰層可以看到,一個人死死地抱住李元昊地小腿。

這是誰?為什麽會抱住李元昊不放呢?

江逐流趴在冰麵上往下仔細看了半天,才認出來這個抱住李元昊小腿地人是李元昊的軍師張元。

隻見張元怒目圓睜。咬牙切齒,似乎有著深仇大恨。隻是為什麽張元地脖頸上會拴著一條粗大的鐵鏈呢?張元不是李元昊最倚重的軍師嗎?怎麽會被鐵鏈拴起來了呢?

江逐流略一思索,隨即明白。也許是李元昊連吃了幾場敗仗,就怪罪到為他出謀劃策的張元身上,把張元當成一個囚徒拴了起來。然後發洪水地時候李元昊要跑,卻不巧碰到了張元,於是兩個人糾纏起來,最後落了個同歸於盡的下場。當然,這些都是他自己的推測,事實是不是真的是這樣。隻有到陰曹地府去問問李元昊和張元兩個人才知道。

看著李元昊,江逐流感慨萬千。在曆史上李元昊也是西夏國的一代開國皇帝,率領黨項人創造了燦爛的西夏文化。在和大宋和遼國的戰鬥中屢戰屢勝,是一位有著雄才大略不可一世的梟雄。可惜李元昊遇到了他,所以在滿腔抱負沒有施展開的時候就這樣不明不白地送掉了性命。

“來人,把李元昊的屍體給我挖出來!”江逐流命令道。

不管怎麽說,李元昊也是對中國曆史有過深刻影響地人,無論是敵是友,他死後都應該獲得應有的尊重。不能就這樣把他的屍體遺棄在這裏。江逐流打算讓士兵把李元昊地屍體從冰麵中刨出來,帶到黃河對岸,找一塊土地把李元昊埋葬起來。不知道黨項人對待死亡是什麽規矩,但是對漢人來說,講究的是入土為安。

十幾個回鶻士兵立刻拿過來長槍,開始沿著李元昊的屍體四周的冰層往下鑿,忙了半個時辰,終於把李元昊屍體四周的冰層鑿開了。當士兵們要把李元昊屍體拉出來時,發現根本拉不動。張元的雙手依舊在下麵死死地抱住李元昊的腿。

“江老弟,下麵好像是李元昊地軍師張元。要不要把下麵那個人也弄上來?”夜哥翰在旁邊問道。

江逐流鄙夷地望著張元的屍體。口中說道:“不需要,隻帶李元昊的屍體。”

對於這些背棄自己民族去幫助異族的漢人敗類。江逐流從來沒有什麽同情心。無論你受到什麽挫折,都不是你背叛自己民族的借口!

一個士兵於是脫了上衣,把雙手探到冰冷刺骨的水中去用力掰張元的雙手,可是如論如何都掰不開。

看著這個士兵被凍得渾身青紫,瑟瑟發抖,江逐流就說道:“不用那麽麻煩,拿刀到水裏,直接把他的手砍下來就是!”

士兵這才開竅,拿著刀伸進水裏,一頓狂砍,終於把張元的雙手給砍斷,然後上麵士兵用力,把李元昊地屍體托了上來。張元和李元昊這對生死冤家終於被分開了。

隊伍這才繼續前行,很快就越過了黃河,來到對麵零波山的腳下。江逐流在一處山坡處停下,他到山坡上四處看了一下,最後選中了一個粗大鬆樹,讓士兵開挖一塊墓坑,準備把李元昊埋在裏麵。

夜哥翰此時才明白江逐流要做什麽,他立刻把江逐流拉到一邊,說道:“江老弟,你這是幹什麽?我還以為你把李元昊從冰層中挖出來,是打算要用李元昊地頭顱去向朝廷請功呢!”

江逐流這才醒悟過來,他剛才隻顧緬懷李元昊一代梟雄地曆史地位,卻忘記了他也在創造曆史。他把李元昊的頭顱帶回大宋交給朝廷,自然是奇功一件,小皇帝趙禎和劉太後一定少不了要封賞他。現在把李元昊地屍體埋在這裏,雖然看起來很人道主義,可是這樣做是不是有點浪費了?

“直娘賊!”江逐流罵了一句,大踏步地奔回到鬆樹下,抽出腰間鋼刀,狠狠地砍了下去。靠!李元昊還真是個死硬分子,連屍體都這麽硬棒!江逐流砍了十多刀,手都有些麻了才把李元昊的頭顱砍下。

回鶻士兵看著江逐流,不知道他這是在做什麽?方才還對李元昊的屍體恭敬有加,怎麽轉眼就像發瘋一樣?

江逐流提著李元昊頭顱,一腳把李元昊無頭屍身踢進土坑內。

“好了,給我埋了他!”

士兵們連忙往坑裏填土,把李元昊埋了起來。

江逐流又提起鋼刀,削去鬆樹的一塊樹皮,用刀刻上幾個大字:西平王子李元昊之墓。

做完這一切,江逐流這才下令部隊繼續前進。

翻越零波山,下麵就是一馬平川,江逐流查看了一下地圖,知道這裏距離大宋邊境不足二百裏,馬上就要到達大宋邊境了。於是命令部隊稍作休整,然後上馬向大宋邊境繼續前進。

行走了五十多裏,忽然前麵冒起滾滾煙塵,往前看去,隻見一隊人馬繼續往他們這個方向奔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