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那過去的三年(上)

或許有人會去注意天上的雪是從何時開始飄落,但又有幾人能察覺到,雪是何時停下的?而那些執著於此的人,望向漫過長天的雪景,又持著一副怎樣的心境?是寂寥,無奈,困悶,還是……恐懼?

冬天的雪是這個季節裏最美的風景,可造物卻在其中投下了一份最致命的危機。

有誰可以抵擋那不知不覺間浸透全身的寒冷,有誰可以趕走那漸漸深重的沉沉睡意,又有誰能夠攔住緩緩被冰雪消融了的氣力?

風雪中隱現了一個踽踽前行的幼小背影,他一次次艱難的提起腳,又一次次費勁的踏入及膝的雪地裏,那一個個深深陷入雪下的足印,卻隻能在風雪裏駐留數息的光景。風雪掃過,茫茫一片。

無數次的重複,已讓孩子漸漸麻木,他抬起那凍成紫袖色的小臉,映著蒼茫雪原的眼睛,望向那不知通往何處的遠方。他又低下了頭,習慣性的邁動了步子。

孩子始終在對抗著兩個敵人。無情的風卷動著比刀鋒還要犀利的雪花,每一次碰觸肌膚,都會留下仿若切割般的疼痛。或許正是這種痛楚,孩子才能堅持到現在,沒有被第二個敵人給敗。

一道魅惑的聲音執著的徘徊在心間,那語調充滿著令人信服的味道。似乎隻要臣服於它,便可以逃離苦難,享受無盡的歡樂。

“人生來就是為了享受,苦難僅僅是一劑調味品,讓歡樂更能令人愉悅。若是苦難太重,那適當的妥協也並不可恥,因為那積澱下的愉悅,已是人永遠也享之不盡的。”

這聲音穿透了風雪問嗚鳴,變得越來越清晰,到後來就像是在孩子耳邊響起的一般,他迷離的雙眼裏似乎也看見了一個穿著袖衣服的人。

“是……是他在跟我說話嗎?”黑暗漸漸襲來,孩子閉上了眼睛,綿軟的倒了下去。

孩子醒來的時候,全身一片暖洋洋的,惱人的寒意已被驅逐到了看不見的地方。他忽然意識到自己沒有死。

死,是一個怎樣的概念?七八歲的孩子又如何能懂得死亡的含義?在他的腦袋裏,死就像是睡覺,而且永遠也醒不過來。就像梅六爻一樣,恒久的沉眠於冰雪築成的鼓包下。

“把這個喝了。”

直到這會兒,孩子才發現火堆旁還坐著另一個人,他明白是這個袖衣服的人救了自己,能救自己的就絕不會是壞人。可見到對方的臉時,孩子依然感受到一股涼颼颼的寒意,好像風雪一下子灌進了這間封閉的屋子裏一樣。

孩子本來是不敢去接過那碗肉湯的,但肉羹的香味實在太過饞人,饞的他肚子“咕咕”直叫,。最後,孩子小心接過了肉湯,眼睛還不忘瞅一眼那位冷冰冰的袖衣人。

袖衣人沒有在看他,而是出神的望著搖曳的火苗。等到孩子喝完肉湯,舔幹淨碗底的時候,袖衣人仍是目不轉睛的看著柴火。孩子一陣好奇,莫非火裏麵有什麽稀罕玩意兒,便學著袖衣人的樣子,動也不動的看了起來。可瞧了半天,唯一的收獲,是兩隻有diǎn發疼的眼睛。

這是袖衣人與孩子的第一次邂逅,兩者無言,唯有安靜正緩緩流淌。

“將此物收好,若遇到危險,就吹響它。”

好像已經過去了幾個月的時間,孩子漸漸習慣了袖衣人臉上的冰冷,並沒有一開始那般的害怕了,而且還有了一個新的稱呼。

“大叔,這是什麽東西呀。”

袖衣人沒有說話,他似乎喜歡用沉默來代替自己的回答,孩子同樣是習以為常了。一個人歡樂的玩弄起那根精致的玉笛來,他真是好喜歡這個玩具,不禁就要放進嘴巴裏,將它吹響。

“啪!”

孩子的小手被抽的生疼,腫起了一大塊,淚水在眼眶裏滴溜溜的轉,他摒著嘴,硬是沒讓眼淚流下了。

孩子仍記得梅爺爺最後的囑咐,男子漢是不能流眼淚的。這一句話,他直到多年後,才明白其真正的含義。

“這根笛子不是給你玩的,救命的東西,永遠不是拿來玩的。”

血袖衣幾時有過這般可怕的表情?孩子竟被嚇呆了,他忽然生出一種感覺,如果自己不認錯,眼前的大叔就會立刻殺了自己。

孩子僵硬的diǎn了diǎn頭,整個身子簌簌發顫。也不知道是因為顫抖而順帶著diǎn了diǎn頭,還是因為diǎn頭把身子給帶的顫抖起來。

當看見袖衣人的手緩緩伸向自己時,孩子害怕極了,連動也動不了。

袖衣人拂去了孩子鼻子下的那根長條鼻涕,就連孩子自己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墜了那麽長一根鼻涕,但好在這一關總算是過去了。

孩子偷偷的瞅了一眼袖衣人,而他似又默默的出了神,從近在咫尺的火堆到遙不可及的天邊。

自那天以後,袖衣人與孩子呆在一起的時間越來越少,他好像忽然有許多事情要去做,短則一兩天,長則**天,每一次見麵的長短,孩子都能數的出來,他知道大叔什麽也不會告訴自己,也就沒有去問。

這一天的夜晚似乎特別難熬,不僅僅是外麵疾風驟雨,電閃雷鳴,更緊要的是孩子所呆的地方,是一處被荒草覆蓋的破廟。每一道雷霆閃過,總會讓破廟裏短暫的亮堂一下。

若是不亮還好,這一亮之下,那擺在佛台上的猙獰佛像就仿佛活了過來,那一雙雙眼睛凶狠無比,那一張張古銅鑄造的臉絲毫看不出屬於佛祖的悲天憫人,反倒是嚇人無比。

孩子躲在一張桌案下麵,蒙著腦袋,瑟瑟發抖。又一次閃電亮起,他害怕的叫了一聲,猛的又傳來一道轟隆爆響,他立刻噤若寒蟬,連聲音也不敢再發。

在孩子手心裏一直攥著根玉笛,他始終在判斷,這種情況算不算危險。他一定得想清楚,權衡清楚,究竟是大叔的臉更可怕,還是這裏更嚇人。

外麵的閃電一道急似一道,破廟裏光暗瞬變,叫那幾尊佛像顯得更加恐怖。孩子仿佛定下了決心,將笛子靠近嘴邊,輕輕的吹了一口。

沒聲音,竟然沒有吹響。這也不能怪他,任誰第一次吹笛子都很難吹響的,好看的:。

這下子,簡直跟斷了活路一樣,孩子拚命的吹氣,拚命的吐口水,到後來連嘴唇都麻了,硬是沒把笛子給吹響。

孩子垂頭喪氣,一副任命的樣子,忽然記起大人唉聲歎氣的那一套,於是緩緩的噴了口氣,就算是歎過了。經過剛才一番折騰,孩子也沒那般害怕了。

可偏偏在這時候,電光又亮了起來,破廟門口竟現出了一道身影,他就在站在那兒,一動不動。正因為一動不動,才更叫人害怕!

孩子怕的連呼吸都忘了,眼睛睜的比玉笛管子還大,若是那道影子再晚一刻說話,估計他就會嚇得背過氣去。

“你吹了笛子?”

這聲音太熟悉了,熟悉到孩子快激動的哭了!他一咕嚕鑽出了桌底,連蹦帶跑的竄了過去,一把揪住那人衣衫,甜甜地喊道,“大叔!”

孩子晃了一會兒,緩緩的不晃了,因為他的小心髒開始慌了。袖衣人淡淡的看向他,似在等著他的回答。

自己剛才吹過笛子了嗎?是吹過了,但是沒有吹響啊。沒有吹響的話,應該也不算吹過吧,大叔無論再怎樣厲害,也不可能聽見沒有吹響的笛聲吧。

可孩子畢竟年幼,沒有想過就算他真能吹響,如果要讓袖衣人能聽見的話,兩者之間的距離應當很近,可若真是如此,袖衣人為何給他這根玉笛,又叮囑隻有在危險的時候才能吹響呢?

“我……”

袖衣人的表情變了,變得比佛像還要可怖,變成了孩子腦海裏最深的記憶。

“我吹了,但是沒有吹響,沒有吹響,就不算吹過。”孩子一股腦的說了出來,委屈的就快哭出來了。

“這根笛子是吹不響的。”

袖衣人的麵色漸漸緩和,那話聲竟罕見的多了一絲溫柔。

孩子又想不通了,甚至連眼淚也忘記往回縮了。吹不響的笛子,既然吹不響又為何叫自己吹呢?

火堆漸漸燃了起來,破廟再也不恐怖了。孩子已不用擔心會不會有什麽鬼怪從邊上冒出來,也不用害怕那些神像了。他衝著佛像扮了一個鬼臉後,一屁股在袖衣人邊上坐了下來。

經過一番折騰,孩子睡意漸深,眨巴眨巴眼睛,了個哈欠。

就在他快睡著的時候,一個白晃晃的物什突然映入眼簾。那綿綿睡意瞬間被衝了個幹淨。孩子揉了揉眼睛,一把搶了過來,狠狠的揉了兩下,興奮的道,“謝謝大叔!”

那是手掌大小的小狗玩偶,是一個貨真價實的玩具,孩子開心極了。

“這是梅六爻送你的,與我無關。”

孩子表情頓時僵住,這個熟悉的名字觸動了他最傷心的地方。他淚眼朦朧的看向血袖衣,發現他已閉目入定了。

“這是梅爺爺送我的,一定是讓我不要傷心,因為小狗一定會永遠陪著我。”

孩子不禁想到,嘴角竟隱現了一抹笑容,這笑容真是比世上無數東西更要亮眼。

隻是孩子沒有看見,那位好似睡著了的大叔,他的的嘴角上,也有了一道淺淺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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