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聞風反應極快,縱身一躍,手中碧竹劍刺中剛剛邪物被困住的樹幹位置。

“哢嚓”,樹幹爆裂,碎片木屑飛濺。

細密枝條轟然砸向堤岸。

一道三尺人影尖叫著倉皇遁出,往堤坡雜草一滾,狼狽躲過緊跟的一劍刺殺。

陡然化作黑氣,鑽入草叢消失不見。

“快,東邊楊柳,砍倒!”

聽得觀主的呼喝,飛掠而來的嶽安言,足下輕踩正傾倒的樹枝。

借力折轉方向,劍光揮灑,斬向東邊兩丈外的另一顆垂楊柳,她已經明白,那邪物能夠借助樹木遁走,難怪能夠神出鬼沒。

隻是仍然不知怪物是什麽來路?

張聞風連續兩劍沒有刺到矮小人影,腳下突地朝後一跳,揮劍劈向西邊與他臨近的那顆楊柳樹。

聲東擊西的把戲,他用得純熟,信手拈來。

“哢”,楊柳樹齊根砍斷,一團黑影狼狽地從樹枝頂梢顯形,掉落到岸上,化作矮小人影,往東邊跑去。

“哈!”

隨著觀主一聲大喝,驢子開始了它的表演。

那個矮小人影尖叫著挪動小短腿,忍受痛苦繼續踉蹌奔跑,速度頓時慢得感人。

驢子額頭上還貼著黃符,非常拉風地搶先躥到岸上。

對於害得它差點出醜露乖的邪物,它哪裏會講客氣。

兩個縱躍,便從空中超過了矮小人影,漆黑的蹄子狠狠往斜後蹬去。

然而誌在必得的兩擊,連續落在空處,驢子驚訝不已,覷見右前方的河邊,一顆楊柳樹枝丫間,探出那個先前被他們追趕的痩高人影,手中抓著一個黝黑瓶子,正衝這邊得意地搖晃。

瓶口冒出一股黑氣,化作矮小人影。

那矮小人影攀在痩高人影肩頭,衝著這邊瘋狂挑釁:“來呀,來打我啊。”

氣得驢子將口中蓄勢的落雷術,狠狠地噴了過去。

脾氣來了它自己都管不住,不滿足那小賊求著挨揍的願望,它心氣兒不順。

知道驢子秉性的張聞風,提前大叫:“落雷!”

左手做勢往空中一揚,吸引兩個黢黑模糊人影的注意。

他心中大致有了猜測,這玩意應該是典籍中記載的“古樹魍精”,能化人形,能收魂魄,會一些稀奇古怪的木行術法。

“走!”

矮小人影吃過雷術的虧,識得厲害,尖叫道。

正因為它吃了一擊雷術,才被兩個人類,用砍樹的笨法子逼得顯形。

痩高人影帶著矮小人影往樹枝間一縮,身影迅速消失,“霹哢……砰”,比筷子粗了倍餘的雷光準確擊中樹幹。

驢子憤怒之下,這一擊又快又狠,威力不俗,差點耗空它體內妖力。

樹幹冒起黑煙和火光,隱約中聽得一聲慘叫,從樹幹上滾落下一樣東西。

嶽安言離得近,她在那個小人囂張挑釁時候便衝了過去。

手起一劍,齊根部砍斷著火的楊柳樹。

用腳踩住掉落地麵還滾了一圈的黝黑瓶子,她謹慎地用水行法術護身,不敢輕易上手去拾撿瓶子。

暗道觀主幾時學會的雷術?

看著不像木行雷法啊?

張聞風縱躍到了近前,他察覺那兩個邪物已經借助楊柳樹遁走離開,純粹是一種感覺,便傳音喝止驢子,不做無謂追趕,示意師姐高抬貴腳。

他探出百無禁忌的左手,撿起半陷沙地裏的黑瓶子。

是個細頸木瓶,木紋流暢精致,約五寸高,三寸多直徑的圓肚,瓶壁頗厚,裏麵空間不大,黑洞洞的往外冒著絲絲寒氣,但被他掐在手中後,再無異常。

踢些沙子,撲滅雷擊燃起的火焰,道:“走吧,回韋家院子。”

狗子叫聲仍然熱鬧,村子裏幾乎家家亮燈,再沒人出門查看。

鄉下人深信鬼神,敬之畏之,輕易不敢招惹,遇著了會燒香請祖宗保佑平安。

張聞風和嶽安言從垮塌的院牆,走進濺得一地泥磚碎片、狼藉不堪的韋家院子。

驢子很不甘心地回頭張望了幾次,那兩個邪物再沒有出現。

點亮堂屋油燈,張聞風走去西屋,見韋興德手中提著凳子,緊張地擋在床榻前,便笑道:“沒事了,我們已經將那兩個邪物趕走。”

韋興德忙放下凳子,外麵的動靜他都聽到。

院牆垮塌,尖細驚悚的叫聲,激烈爭鬥動靜,讓他提心吊膽,還不敢表現出來,得護著**受到驚嚇的小兒。

“觀主,沒抓到邪物嗎?”

“沒抓到,兩個邪物術法詭異,隻把它們趕走了。”

“這……它們下次還來,可怎麽辦?”

韋興德很著急,也顧不得小兒聽著,求道:“觀主,你一定有辦法的,一定有辦法是吧?”

不由得他不著急,一家子性命攸關啊。

張聞風略一思索,道:“天亮後,你們一家可隨我們去山上,暫且住上幾日,這兩個害你們的邪物,與你們家裏不知什麽人結了冤仇,瞧這架勢,它們不會善罷甘休。”

還有一句話,他沒有明說。

邪物這次用收魂陰損手段不成,下次可就換其它法子了。

包括放火,動用邪法,見血等,屬於不死不休。

古樹魍精的規矩他了解有限,他和嶽安言不可能時刻守著這裏,瞧著有師門淵源的份上,收留韋家四口,護他們幾日平安還是能夠做到。

待天亮了,他去一趟城裏尋求援助,沒必要和兩個邪物在此地死磕。

他是有靠山有組織的人。

韋興德大喜,他就擔心觀主不管他們一家死活。

忙作揖躬身連連道謝,沒有搞定兩個邪物之前,他真不敢回家住了,接著疑惑道:“我們兩口子,在村裏很少得罪人,應該不會和邪物結冤。”

“可能是你們上輩,上上輩與邪物結的仇怨。你有沒有兄弟姐妹?”

張聞風問道,手中拿著擦去沙子的黑木瓶,掃一眼泥牆上的黃符,和地麵融化了一半的鹽粒,有些邪物的冤仇,能禍及三代。

“呃!”

韋興德確實沒有兄弟姐妹。

他是獨子,他爹也是單傳,隻他祖父兄弟極多。

張聞風瞧其神色,猜到隻怕是韋興德的祖父,那位曾經在山上待過的道士,與邪物有過節,轉身往堂屋走,道:“等下可能會有村裏人上門,你想好與他們怎麽解釋,我們就不出麵了。”

他不想與人多費口舌。

被人圍著像看猴子一樣還要解釋半天,他發現自個沒那個耐心了。

或許是脫凡一次心態有所不同,他除了與同道、熟人能相處,心底隱約間有些排斥凡俗。

“對了,韋居士你懂木工活,能分辨木料吧?”

堂屋西牆邊的簍子裏,有幾樣木匠工具,斧頭、鋸子、刨子等。

韋興德跟著走到堂屋,有觀主在,他不擔心邪物上門。

聽了觀主問話,他才醒起先前太過緊張慌亂,亂了分寸,家裏有斧頭不用,他卻拿著把凳子防身。

“是,懂木匠活,一般的木料能認。”

“你幫我看看,這個瓶子是什麽木料做的?不要用手碰觸。”

韋興德縮回手指,就著燈光,換著角度偏頭仔細打量瓶子上的細膩木紋,分辨好半響,道:“這是柳木做的,奇怪,怎麽會有黑柳木?雕琢的手工太好了,年頭有些久,是個老物件。”

聽得韋興德的答複,張聞風對古樹魍精的跟腳,心中大致有數了。

明天以古柳樹為線索,可以好生查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