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十月,薄寒霜降。

山長品味著熱騰騰香茗,半響後感歎一句:“嶽安言也是的,脫凡路一走差不多五年,還不許咱們打探她的行蹤音訊,不知她跑哪去了?”

觀主給對麵空了的茶盞續茶水,道:“二師兄你是誠信君子,做不來背後打探的事情,我前幾日問了伺機堂,嶽師姐和雲秋禾現今都在柳枝河閉關,明年春上見分曉。嶽師姐的性子你還不清楚?不回來是不想咱們擔心。”

山長知道觀主暗中掌握著嶽安言她們的行蹤,他是忍不住了找觀主打聽,道:“能不擔心嘛,一道關口一重天,三晉四沒有後退餘地,趟過去便是通途大道,希望她們能順利。”

“她們走了近五年脫凡路,服用嚴靜煉製的三階幽花祛毒丹,基本上能消除體內丹毒隱患,身上備有破境丹和一小盞桃花佳釀,去楊水蘭地盤打秋風,像那用水鼎煉製過的水凝珠不會少她們的,加上有楊水蘭布置的水陣相助,在水府水脈之上閉關,萬事俱備,按部就班晉級就是,換誰都沒她們的條件,所以咱們安心等待便是。”

“聽你這麽一分析,心頭鬆快多了。”

山長臉上露出笑容,不算不知道,一算嚇一跳,仙靈觀擁有的有助破境的好東西還真不少,像那幽花祛毒丹在修行界別無分號,獨此一家,概不外售。

他目前的修為剛達成自在境後期,按他自己的修煉進度估算,還得十年才能考慮脫凡路,到時扮做算命先生,去鄉下和城裏走街串巷走十年二十年脫凡路,四處走走看看,吃吃喝喝體驗凡塵,他一點都不心焦著急。

現今許多弟子修為都超過他,宗門上下能打的一抓一大把,不差他這個山長當頂梁柱。

喝完盞中茶水,張聞風笑著起身,道:“玄燕和閭歡回來了。”

“哦,閭歡好些年沒見了。”

山長跟著起身往外走,張玄東第二次衝擊自在境失敗,暫時留在宗門外事堂,他歎息過一陣,原本庫典堂執事他是為張玄東留著。

好在這些年從張家莊收了幾個孫輩弟子,算是後繼有人。

張聞風傳音招呼一聲,空中徐徐下落的兩個身影改而往仙靈山這邊飛來。

落到地麵,張玄燕一絲不苟行禮問候,出完這次長達幾年沒有朋友相伴、枯寂磨礪心誌的任務,她可以四處走走看看,將到棲州待很長一段時間,鐵錦林將要繼任棲州城道錄分院的院正職務。

起身之後,張玄燕與笑容和煦的山長交接最後一批的晶石數量。

張聞風將撲上來比他高多了胖乎乎的山獾放到地上,揉著渾身毛發如鋼針的山獾扁平腦袋,笑罵道:“你這吃貨盡長個頭,長一身肥肉,吃了那麽多資源,怎麽還沒有突破四階?”

“它體內積賺了太多能量沒有吸收,我把它送去閭子進地盤,著實錘煉幾年,這身華而不實的肥膘……看著累贅!”

土堃出現在附近,上下打量老老實實的山獾,皺著眉頭不滿道。

說走便走,帶著連地盤都沒來得及轉一圈的山獾騰空往南方飛去,這些年他曾經去過幾次柳枝河,告誡過管不住嘴的山獾。

也罷,多花些時間磨礪積累,不是什麽壞事。

與張玄燕說了一陣話,打發遠房侄女下山,張聞風與山長返回西殿又喝一陣茶,隨後山長去往後山寶庫將納物空間裏的晶石登記存放。

一道身影悄然顯形,落在對麵椅子就坐,神出鬼沒的遊夢長回來了。

張聞風接過對方遞來的包裹,給遊夢長倒了一盞茶,笑道:“辛苦!遊老從何處來?”

“兩年前將藥粉給你之後,便一直在偏僻山野遊**,運氣不錯,尋到幾頭鬼物,都煉製進道袍中去,暫且湊合著用。”

遊夢長一口喝完茶水,打量一眼張道士,臉上露出稍許詫異:“咦,你加重了藥量淬煉,奇怪,你能夠忍受成倍的痛疼?小看你了,短短兩年多時間,便將身體淬煉到如此地步,以你現在的身體強韌,已經能夠承受開辟經脈的痛楚,你打算什麽時候開始?”

張聞風打開包裹,查看用魂煉法添加了剝離靈智鬼魂的藏木道袍。

藏青色道袍多出六道遊走不定森冷陰寒氣息,有強有弱,使得整件道袍的品質提升一大截,他暫時沒空閑重新祭煉道袍,也唯有他的體質可以掌控這件偏陰寒的木行寶物,換一個修士都不行。

“正等你回來,我等下交代一番,晚上啟程前去秘境閉關開辟經脈。”

張聞風滿意收起道袍,他有神通能夠相助鍛體,加上何廣君送的玉珊木墩墊打坐,於修行恢複大有好處,身上藥粉充足,他便可勁加大難度淬煉身體。

陳青橋率領修士大軍征戰三年,將叛亂修士和西大陸增援的高手殺的殺,驅逐的驅逐,已經收複千汐島國全境兩百多座海島,那座礦山如期開挖,現在仍然據紮在前沿的幾座海島上。

收到莊玉發回來的飛劍傳訊,西大陸對於戰敗結果不能接受。

或許在不久的將來,會爆發更大規模的兩個大陸之間的戰鬥。

為了利益和資源,相隔不太遠的東、西大陸爭來打去,在典籍中屢見不鮮,至於是何種程度的大戰,還得看後續的談判和勢態發展。

目前的東大陸修士輩出,高手層出不窮,已經不是當初麵對獨仙群島賊修士群起攻擊的窘迫時期。

他不是嗜殺狂人,對於爭戰沒甚興趣。

在遊夢長的幫助下開辟新經脈,是他目前的當務之急。

晚上抵達陌嶺幽境,將玉珊木墩墊放到寒潭洞府空曠地方,張聞風見遊夢長蹲下來撫摸木墩墊上鑲嵌的一圈寶石,其神色顯得有些古怪,笑道:“遊老你認識這件寶物?”

“是沉淵宗的舊物,好些年不見了。”

遊夢長敲了敲堅硬如金玉的木墩墊,道:“張道士,請問這件寶物你從何得來?”

張聞風聽明白對方的意思,遊夢長懷疑這件寶物,與沉淵宗後裔有幹係,思索片刻,道:“登天樓一位朋友從大奕朝天星觀拿來此物,送我還當年的人情。”

登天樓與仙靈觀相隔不到千裏,這幾年,遊夢長應該跑遍了千裏範圍。

如果千裏之內有沉淵宗後裔,早被遊夢長發現並滅殺了。

那麽便不牽涉到何廣君。

“天星觀?”

遊夢長重複一句,不再多問,等他相助張道士開辟經脈,按照交易約定,張道士要帶著他先跑遍整個東大陸,天星觀有沒有沉淵宗後裔,到時便知,不急著一時。

調息打坐三日,張聞風將身體和修為調整到最佳狀態,然後由遊夢長給他探查體內經脈和氣血運行狀況,如果不是簽訂過同生共死契約,他做不到如此沒有保留,隻將識海給封閉起來,不讓夢魅老頭用魂術秘法查看他的秘密。

整整費了兩天時間,遊夢長又寫又畫,消耗魂力做下細微記號。

探查完畢,遊夢長遞給張道士一枚玉簡,道:“你先熟悉你體內將要開辟新經脈的運行線路,有什麽問題,咱們可以商議。”

接過玉簡,張聞風查看著裏麵詳細如電腦三維立體透明圖的新經脈開辟線路,他不知夢魅老頭如何做到的,太精細了,像是用秘法直接拓印。

術業有專攻,不得不服氣。

比他懂得原理後自己摸索探尋開辟經脈,省事多了。

他提不出商議高見,默默全盤記下來。

等到將先後順序爛熟於心,張聞風正式開辟經脈,用神識控製元炁自氣府開始往左延續,凝成尖針般的元炁,生生開辟出全新經脈,痛苦堪比錐心。

額頭冷汗涔涔,張觀主默默獨自承受非人苦楚,一點一點,像繡花一般,生生造出肉眼不可見的新通道,容不得絲毫差池疏忽。

大道前行,欲成其器,必先承其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