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聞風走上環嵐劍坪時候,練劍切磋的方攻玉和陳鳳儀,單獨練劍的佟觀,打鬧嬉戲的其他幾個學徒,全部收手規規矩矩行禮恭迎。

“拜見張長老!”

“老爺安好。”

狗娃麻溜往邊上撤退,混著叫一聲老爺,顯得他與長老的關係與眾不同。

以前他叫“神仙老爺”,後麵改口“張老爺”,到現在叫“老爺”,一步一步單方麵拉近關係,他已經將自個視作老爺的童子,專門玩耍有飽飯吃不幹活的那種,當然他也玩得很心虛,生怕老爺哪天瞧他不順眼,不要他了。

再讓他去做小叫花,他擔心會餓死去,要飯的本事生疏了。

張聞風臉色平淡中帶著一絲笑意,點點頭回應,他從來不強製要求弟子和學徒每天必須練劍多長時間,隻告訴一個揮劍訓練範圍,即使有人偷懶,從來不會訓斥責罰。

修煉是個人的事情,心智不堅定者,不能及時醒事刻苦者,在修行路上被淘汰是早晚的事。

“今天是什麽時月?”

張聞風問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

剛剛路過大殿,沒有看到值守的蘇欽或姚斯文,往常蘇欽是一定在山頂守著的。

方攻玉抱劍回道:“回長老,今日是十二月二十。”

他猜測長老閉關忘記了時日,故而有此問。

張聞風“哦”了一聲,他閉關一個半月,快過年了,道:“指點你們幾個月劍術,明日我將啟程返回大安,臨離開之前,我演示一劍,且看好了。”

拔出腰間玄元劍,對著右前方高坪上一塊矗立的二十餘丈高巨石斬去。

平平淡淡,沒有絢麗劍氣綻放,沒有驚天動地聲勢。

陽光下,眾人頓覺氣都喘不過來,各自感受不同,一線寒光在空中一閃,“噗嗤”一聲悶響傳來,巨石紋絲不動。

張聞風歸劍入鞘,對看呆眼的狗娃道:“今日和你的小兄弟們道個別,咱們明早動身趕路。”

轉身飄然往主峰方向飛去。

狗娃驚醒過來,喜不自禁,他還擔心老爺把他撂這裏不管了,這裏雖然好玩,他一個什麽都不會做吃得還很多的小孩,沒有老爺罩著,時日久了,肯定會被掃地出門。

方攻玉盯著巨石上顯露出來的一線筆直到底痕跡,喃喃道:“好厲害的劍術!”

他心中的震撼無法用言語形容,這就是四階劍修的實力?隔著百丈,隨手一斬將巨石劈做兩半,沒有絲毫煙火氣,輕輕鬆鬆,喝水一般輕鬆容易。

劍氣力道大小多少,剛好將巨石劈到地。

這份對劍術的爐火純青細微把控,讓他震撼之餘,趁著感覺新鮮陷入了對這一劍的思索參悟之中,連張長老離開都忘記行禮。

其他幾人感受各不相同,有頑皮的小孩施展輕身術,跑去百丈外的高坪,大驚小怪叫道:“長老一劍將石頭劈做了兩半,快來看啊。”

其他孩子紛紛跑攏去看稀奇。

狗娃落在最後麵,半年時間,他已經跑不過修為漸長的小弟們,讓他很受打擊。

張聞風飛去遠處,笑著回頭看了一眼,他那一劍留下了一份小機緣,看誰能得去吧?這次領悟的光寒劍意,讓他對劍氣凝練和氣勢更上一層樓。

他已經掌握流水、纏絲、枯木、離火和光寒五門劍意,正好合了水、土、木、火、金五行,待回去宗門,再花些時日修煉“五覆劍陣”,青銅傀儡可以當做奇兵使用。

半途遇到從主峰返回的蘇欽,才知道外出兩年半走脫凡路的主持蘇閑元回山,已經閉關衝擊金丹之境。

與萬伯起、監院見麵聊了一陣,謝絕兩人挽留多住些時日的盛情。

二十一日,在一眾修士相送下,張聞風告辭離去,用法術托著狗娃趕路,三千裏長空迢迢,花了差不多一天趕到大安都城,小家夥沒有修為支撐,落到地麵歪歪斜斜吐得昏天暗地,他照顧小家夥已經飛得夠慢。

當晚入住豪華護國天師府邸,有下人接過吐得一身汙穢的狗娃去洗漱、伺候。

歇息了一晚,狗娃第二天便恢複精神,跑出府邸,由管家安排下人陪著在熱鬧的都城逛玩,他幾時見識過如此多的人、如此盛世繁華的人間景致,各種各樣新奇玩意、吃食,鱗次櫛比店鋪看花了他雙眼。

可惜他身上一名不文,隻能眼饞看看過眼癮。

要不是有下人看著,他幾次差點要動了順手牽羊的念頭。

張聞風去坊市店鋪轉轉,與在都城管理鋪子的張玄東、安北遠見麵聊了聊,告誡他們最多還在店鋪半年,便放下手中俗務回山門清靜修行,打理塵世事務過猶不及。

仙靈觀目前人才濟濟,隨便能夠派遣其他弟子前來接手。

讓狗娃空手在大街小巷玩耍兩天,好生見識下都城熱鬧。

聽下人匯報,狗娃運氣不錯,踩到一顆二錢碎銀,可勁地買吃的花銷用完。

小年那天,張聞風挾帶狗娃趕回山門,前次回來他與山長講過狗娃的情況,將路上吃了大苦頭的小家夥丟給山長,他便甩手不管了。

稍事歇息一天。

張聞風走進後山地下洞窟,取出青銅魚紋符牌,掐訣啟動青銅燈三丈大小的空間,調動青銅燈的陰氣慢慢充溢,營造出一方小小的陰氣濃鬱環境。

擺上案幾,放置符筆、符墨等器具。

半個時辰後,張聞風察覺差不多了,他提筆在監院幫他新準備的陰符玉胚上繪製雲篆集陰符,筆走龍蛇,功德之力融合陰氣符墨在光滑玉麵流淌,他心如止水平靜。

第一枚玉符在最後成符瞬間,暗色光華沒能合攏,爆成一堆碎屑。

張觀主心中有數了,他的設想沒有問題,清理幹淨桌麵,繼續擺上符胚繪製,連續浪費三枚玉符料子,第四枚玉符成了。

小空間內的陰氣隨著玉符表麵閃爍的光華撲去,濃鬱陰氣幾乎為之消耗一空。

摩挲著他艱難煉製完成的第一枚陰符,張聞風欣賞著突然心頭一動,他這個青銅燈內鎮魂殿判官,應該能夠發揮出一些用處?

調息良久,張聞風掐訣往地麵打去,蒙蒙青銅光澤冒出,緩緩在空中形成一座巨大的青銅燈虛影,收起案幾、符筆等用具,張聞風將浮在空中的魚紋符牌取到手中,一步邁出,走進青銅燈虛影,口中默念咒語。

眼前一花,他出現在黑暗空曠的鎮魂殿。

掃視陰氣滾滾的古拙大殿,他心想或許可以收養幾個鬼物,幫他打理此地。

好久沒曾來過,荒廢著也是可惜,陰氣之地能種植特殊用途的靈植。

隨著一個念頭,四壁出現了八盞油燈,照得陰暗大殿燈火通明。

張觀主穿一身暗紅官袍戴高冠做判官裝扮,滿意地拿出案桌,盤坐下來,就著光亮,拿起符筆在黑色玉符麵上繪製複雜符紋,每一筆都覺著賞心悅目,駕輕就熟一揮而就。

幽光閃爍,陰氣蜂擁,雲篆集陰符順利製成。

找對了方法,他繪製陰符沒甚麽難度,除非是超出四階的品質。

將剩餘一枚黑玉符胚也製成陰符,張觀主打量一番不見稀薄多少的陰氣空間,收撿物品,走出鎮魂殿,消去小天地的神通,回到自己洞府。

對著左手食指呼叫白無常的名號。

不多時,空中微微波動,白無常模糊身影走出來,他疑惑地打量似乎有些不同的張觀主,道:“奇怪,你身上怎麽會有一絲冥府判官的官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