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識氣息與樹木融合為一的張聞風,漠然“注視”一行人飛上空中往東遠去,他無動於衷,舒展枝葉迎接陽光露水,紮根泥土大地,與清風明月做伴。

無思無存,渾然不知時間的流逝。

逃走的小獸、小妖又出現在蒼翠林子,山上恢複往日的熱鬧。

弱肉強食,爭鬥不息,每天都有不為人知的事情發生。

圓月之夜,會有好些幽綠虛影從峽穀河底爬上來,發出似笑似哭的古怪聲響,在月光照不到的陰暗地方,圍成一圈進行神秘的拜祭。

山上山下林子一片死寂,連蟲子都不敢唧唧。

張聞風旁觀著整個鬼影山發生的一切,他的存在不影響所有野物、妖物、鬼物的生活,即使有鳥雀站在他肩頭,也發現不了這是一個活人。

冬去春來,老葉飄落,新葉抽芽。

在一個夕陽西沉的傍晚,張聞風緩緩起身,從茂密枝葉間走出來。

青綠皮膚隨著他的走動慢慢褪色,有幽綠火焰無聲燃起,片刻間,將他渾身上下的汙穢灼燒幹淨,下頜胡須叢生,長發蓬亂,整個人與以往相比,多了一些不修邊幅的粗獷。

從納物空間取出一頂鬥笠戴上,憑空走過幽深峽穀,抵達對麵,沿著濤濤河水邊往東方飛掠行走。

他記不清過去了多長日子,隱約記得有兩次月圓。

這次的修行體驗,比之在草木嶺山頭那次,有很大不同。

心境經過幾年淬煉,紮實穩固,不會像上次在不知不覺中被樹木影響而不自知,他能夠保持淡漠的清醒,享受著自然的風雨陽光清風,每時每刻都在細微成長。

出關之後雖然渾身木氣縈繞,還保持著冷漠狀態,腦子裏卻沒有雜念紛擾。

這麽長時間過去,巫族圍追堵截他的修士,應該回去了?

那些人不可能什麽事情不幹,天天在荒野林子裏遊**,占筮師也沒那個精力天天測算耗這麽長時間,他現在返程,相對來說安全多了。

隨手采擷沿途樹木生機木氣,給古錢幣補充能量。

他沒有繼續修煉下去,是因為修為提升到了與心境平衡的臨界點,離自在境後期隻差些許,吃一塹長一智,他不會在同一個坑裏跌倒兩次。

穿山過林,遇到的野物和小妖物直愣愣看著,不逃遁也不發起偷襲。

在它們眼裏,隻看到一顆人形樹木在昏暗林子飛快奔走,等它們想明白那其實是一個人類時候,那人類早就走得沒影了。

張聞風沿著曲折河流,走出百裏之外,來到落寶嶺主脈範圍,天色已黑。

轉而往東北方向穿插,離大安地盤隻有三百裏左右。

正行走間,迎麵看到一個身上籠罩黑色長袍鬥篷的古怪身影,從樹洞鑽出來,張聞風沒看出對方身上的生氣,立刻反應過來,那是一具巫修傀儡。

這附近還有低階巫修埋伏,真是夠有耐心。

他腳下一個縱躍,“啪”,一巴掌將想要發出信號的傀儡給打得萎靡在地,提著往東方飄然而去,腦子裏思索,守在此地的巫修應該是以二階為主,三階不可能太多……總有刁民不甘心啊。

彎月升起,照得荒野林子越發清幽。

聽得十餘裏外空中有焰火炸響,他已經考慮清楚,巫族的占筮師和眾多高手想要趕來,比他回到大安地盤遠多了,所以撞上了巫修管他是二階三階,幹掉就是,沒甚麽大不了。

他在林子裏如魚得水,身上籠罩著淡淡綠氣,沉默穿行。

突然聽到極遠處傳來威懾長嘯,緊著另外兩個方向有長嘯呼應,此起彼伏,往這邊方向而來,像是相互在壯膽,張聞風隨手將傀儡丟掉,“噗通”,傀儡四分五裂。

他選定三十丈外的一顆大樹,飛身藏進枝葉間,將身形徹底隱去。

既如此,他便做一個現成的圈套,將窮追不舍的家夥做掉。

片刻後,有五道身影驅使著三具傀儡警惕趕來此地,待見到碎了一地的傀儡殘骸,稍做檢查,其中一人趕緊打出三張傳訊,通知三位高手,是陌生的三階修士滅殺傀儡,至於是不是目標出現,還待三位前來確認。

一個穿白袍的年輕巫修率先趕到,剛剛蹲下來查看,異變陡生。

空中有金色光芒一閃,直取白袍巫修後頸。

“好膽!果然是你!”

白袍巫修拔地而起,月光下刀芒耀眼。

“鐺”,偷襲的飛劍濺出一溜火星,倒飛轉向,速度之快無與倫比,“嗤嗤”兩聲,割開地上兩名不及反應修士的脖頸,往另外三名手忙腳亂揮舞刀劍的修士殺去。

與此同時,一道劍光如飛虹,破開枝葉,穿過三十丈距離如仙人指路殺向白袍巫修前胸。

白袍巫修自是聽說過對手的厲害,盡管心中多有不信,此時狹路相逢,麵對這平平無奇的一記平刺,他竟然心驚肉跳,生出毛骨悚然之感。

簡單得沒有破綻的平刺,除了硬擋他似乎別無選擇。

而且對手藏得如此之近,他剛剛神識掃視沒有發現絲毫端倪。

手中窄刀自背後往前順勢下劈,刀身光芒璀璨,有無數刀影變幻湧現,他左手已經捏住一片符籙,身上有一層虛影戰甲出現。

全力以赴,做殊死一搏。

他其實很不喜歡近身廝殺,此時是沒有退路。

劍光一往無前,與刀影即將碰撞瞬間陡然速度加快,角度有微妙變化。

“嗤”,劍光神奇地擦著刀身中宮直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在虛影戰甲胸口處。

有心算無心,一劍見高下。

“鄔兄我們來了,頂住!”

從南方飛來的灰衣漢子大叫,見白袍巫修被戴著鬥笠的家夥刺中,身上光華大作,刺得往後連退,他忙左手掐訣,醞釀大威力巫法,右手持劍揮手一劈,從側後攻擊那個膽大包天的家夥。

張聞風一劍刺中白袍巫修,劍尖以細微連續小幅度動作前刺。

這是他在水中練劍悟出來的劍術心得。

看似隻是一劍,然而劍勁可以疊加,一浪掀起一浪,綿綿逼迫攻擊,讓對方無法脫身,連續攻擊下摧毀對方身上強悍的防禦。

他左手一探,握住從納物空間取出的另外一柄法寶劍器,信手揮舞,抵擋灰衣漢子的劍氣攻擊。

白袍巫修承受了極大壓力,額頭汗水滾滾而下,他拚盡全力提升虛影戰甲的防禦,左手抓著的符籙始終無暇打出去。

“砰”,劍尖那一點勁力疊加,終於突破虛影戰甲的極致,劍氣將白袍巫修胸口洞穿。

勁力洶湧,破壞著白袍巫修體內生機,一抹收割了幾條人命的金光,從地麵射入沒有抵抗之力的巫修後頸,化作無形,肆意攻伐,將白袍巫修的慘叫堵在口中。

張聞風腳下虛踩,身形在空中兩個拐彎,避讓過一團猛烈炸開的火光氣浪。

他出現在灰衣漢子的左側十丈距離,雙劍揮舞,使出兩般劍術,身形在夜色下化作殘影殺向急退的漢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