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小子,你有本事破開榆木疙瘩的‘寸木天地’看看?欺負我一個二階算個屁的本事?”

黑暗中,傳來夢魅不依不饒的聲音。

沒能困住土堃更多時間,反而將外相虛霧丟了,它心中很不得勁,想用拙劣的激將法激怒土堃,尋回一點點慰藉。

“你閉嘴!每回都是你個破落戶惹禍,老夫來替你擦屁股,你煩不煩!”

有一個蒼老渾厚聲音回**,聽得出有幾分惱意。

夢魅毫不示弱叫罵道:“你個窮酸老木頭,誰叫你管我啊?多管閑事多吃屁,是你自找的,還不是為了你自個那一點見不得人的私心貪欲?說得多清高委屈似的。”

“老夫忍你好久了,丁三奇,做妖要懂得適可而止。”

“啊呸呸呸,用不著你教我,我丁三奇一生行事不羈,何須向爾等解釋?”

土堃聽著對方爭執上演狗咬狗一嘴毛的戲碼,他眼珠一轉,哈哈笑道:“榆木道友,有些蠢貨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屢教不改,土某奉勸一句,別攪和在一起,免得挨雷劈的時候被牽連了。”

空中一靜。

接著兩個聲音同時懟向土堃:“要你管!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土堃也不氣惱,伸手做請,道:“行,行,是我多管你們的閑事,你們繼續,我不插嘴半句了。”

“老小子,就你那點見不得人的花花腸子想挑撥離間,我勸你趁早收起別抖落出來,我和老木頭關係好著呢,才不會上你的當。榆木疙瘩,你說是吧?”

夢魅換了一張嘴臉說話。

“你說是就是吧,老夫沒意見。”

蒼老聲音透著幾分疲憊。

土堃右手拋著銅蟾蜍,道:“榆木道友,你這門‘寸木天地’雖然精妙,卻損耗本元,是想與我們耗到白天,還是就此握手言和各走各路?”

夢魅搶著道:“把我的外相虛霧吐出來,然後再放你們走。”

“嘿嘿,放我們走?小子你說話挺逗啊,我們不走你們能走得了嗎?要不就這樣耗著,待天光大亮,看看誰頂不住?”

土堃撇嘴鄙視道,吃進他肚子裏的東西,還想他吐出來?做夢呢。

他精通陣法,能夠看出這門困陣是以榆樹魍精的本體做陣眼,威力大增的同時,等若把自身也牽製束縛其中,除非放棄本體逃遁,而且榆樹魍精元氣大傷,對付他和觀主之中的一個有幾分勝算,想用此陣戰勝他們兩個無異於癡人說夢。

那頭夢魅實力不濟,先前耍陰謀詭計就是想困住一個,哪料到偷雞不成蝕把米。

不論是他還是觀主,都有殺力巨大的攻擊手段。

隻要眼前的困陣稍稍露出破綻,等著的便是他們石破天驚的一擊。

他好心好意提出罷手言和,當然是不安好心,時間拖得越長越容易出破綻。

蒼老聲音哼了一聲,道:“沒有本體,老夫照樣能活,從這裏往南去蠻荒野地,不到八百裏,到時天高地遠,大安朝再勢大又能奈我何?你有甚麽條件,痛快地說出來,別遮遮掩掩不爽利。”

土堃嘿嘿幹笑一聲,道:“榆木道友說得實誠,土某也不趁人之危,厚顏提一個小條件,兩位隻要各留下三件符合身份的買路錢,咱們也不算白忙乎一趟,這買賣真是良心價了。”

夢魅尖笑道:“我身無長物,別說三件,即使一件也拿不出來,你說怎麽辦?”

“這也簡單,你把自個留下,成全朋友之義,榆木道友可以走了。”

土堃赤果果明晃晃地行離間之機。

他反正不急,想著法子折騰對方兩妖之間不太穩固的關係,笑道:“榆木道友有何高見?要不咱們傳音聊聊。”

“啊呸,逼急了,和你們來一個兩敗俱傷。”

事事出頭爭當攪屎棍的夢魅有些氣急敗壞,他察覺不妙,成了喪家之犬的榆木疙瘩心氣不高,為了活命,賣掉他的可能太大了,而且那頭牙尖嘴利的土靈老妖怪,和他一樣都是熬過靈氣沒落時期的老家夥,很不好糊弄。

他腸子都悔青了,早知這樣,他不該招惹兩個難纏的家夥。

沉默著一直沒有說話的張聞風,突然往下沉落,信手揮劍。

劍氣如虹,撕破影影綽綽的夜空,劈向右下方三十丈外的山坡一顆焦木。

他察覺到一絲異常,不管是對方故意露出來的破綻,還是發現了真正的破綻,有棗沒棗先打一竿子,他要給土堃創造出機會。

一石激起千層浪。

綠馨兒姐妹同時傳音叫道:“乾西北十丈,獨木!”

離得近了,她們兩姐妹聯手不惜消耗之下,發現那地方出現了詭異木氣波動。

土堃已經率先出手,左手袖口拋出飛來石,雞蛋大的不起眼石頭,眨眼間變得有丈餘大,狂風呼嘯,從二十餘丈高處以泰山壓頂之勢砸向那顆孤零零的半截獨木。

土堃何等靈變之妖,再則他精通土行陣法,對於地氣變化異常敏銳。

“寸木無邊,乾坤顛倒,轉!”

隨著急促的咒語喝聲,整片山坡影影憧憧突然長滿了青翠大樹,變得有十餘丈之巨的石頭“轟隆”一聲砸落。

地動山搖,聲傳數十裏。

不管是真樹還是變化出來的幻木,盡數碾壓砸碎。

破陣最快的法子,原本就是以力破之。

土堃留著雷霆手段便是要出其不意,將困陣一舉摧毀,不給對方精細操控徐徐圖之的餘地。

暗藏的榆樹魍精目瞪口呆之餘,心痛得差點心頭滴血,太他娘的不講道理了,這麽巨大的法寶,誰禁得住突兀一砸?他的許多巧妙手法根本就沒有了用武之地。

差點點將他的本體給砸了個稀巴爛,幸虧他用顛倒法門,勉強將本體挪移出攻擊範圍,卻也令他的傷勢雪上加霜,嚴重了兩分。

要不是為了療傷,他也不至於冒險停歇在一座死山頭。

該死的丁三奇,屁的本事沒有,次次闖禍都有份。

他恨死那個惹禍精夢魅。

“啾!啾!”

兩抹金光厲嘯著像催魂的惡鬼,擊碎憧憧樹影的阻擋,直指那顆仿佛長了腳的小小榆樹,蒼翠如玉,彩光流漪。

榆樹魍精拚著老命,壓榨陣法的殘餘力量,想爭取一口喘息之機。

那個信誓旦旦要與他同生死共患難的夢魅,借助巨石一擊的滾滾氣浪,從他本體上飛出,化作一團無形霧氣,飛快地往東南方的山腳遁去。

大難臨頭各自飛,原本是無可厚非。

令他沒有想到的是夢魅還非常可惡地射出一片虛霧,正好擋在他逃遁的方位前方,那裏有可以借助的陣法節點。

那片虛霧他隨手可破,卻要稍稍耽擱一點時間。

逃命的關鍵時刻,缺的就是時間。

榆樹魍精氣得須發怒張,好歹毒的心腸,樹葉婆娑,叫道:“丁三奇,黃泉路上好做伴,你休想獨自走脫,給老夫……轉!”

這一片百十丈範圍,都在殘餘根須的控製之下。

隨著榆樹魍精不計損耗的榨取本體能量,地下斷掉的根須又仿佛活轉過來,摧毀的困陣邊邊角角能發揮出些許作用。

差點逃出陣法範圍的透明虛霧頓時陷入黏稠,緊著一陣天翻地覆的顛倒。

夢魅發現他神奇地又回到了原地,屁股後頭刺來兩抹金光。

榆木疙瘩害煞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