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響起成片的密集霹靂聲,幾乎連成一瞬。

十多道筷子粗的耀眼銀色雷光拐著彎,狠狠轟在往東邊急退的男子身上。

速度之快,躲無可躲。

先前被偷襲打懵的男子忍著從腦子到胸腹的撕裂般劇痛,他手忙腳亂開啟了一件長輩賜予的護身寶物,懷裏一枚銀灰玉符像冰雪消融,化作淡銀色光波盔甲覆蓋在男子全身,連頭臉也遮掩嚴實,璀璨生輝。

他憑身上的法袍和護身法術,扛不住驢子的雷術。

修行界雷術攻擊速度快且霸道,幾乎無法閃躲,隻能依靠本身修為硬抗,或者借助各色寶物抵擋。

每次皆有殘餘雷光刁鑽古怪突破防護見針插縫打到身上,使得男子疲於應付,防禦出現破綻,那一記古怪音波攻擊,讓他吃了個大虧。

他不得不啟用“符甲”保命。

十二道雷光稍分先後砸在男子身上,發出激烈的“嗤嗤”聲響,男子身上出現的淡銀色光波盔甲,像塗抹了一層光滑蜜蠟,雷光亂躥,無處附著滑不溜丟被引向下方墜落。

驢子稍顯驚愕,它是第一次遇到這般化解雷光攻擊的方式。

它腦子裏考慮的是怎生破解對方的奇怪防護?

男子烏黑臉上出現莊嚴神色,手中捏著一張特別厚實的符籙,約兩指寬,三寸長短,正反兩麵勾勒著複雜纖細古拙符字秘文,隱約構成個簡略人形。

他急念咒語,咬破舌尖,“噗”一口鮮血噴在符籙正麵。

符籙上的符文人形吸收了鮮血扭動著仿佛活轉過來,從符籙走出一道虛淡影子。

“滅掉它,還有他!”

卞正峰眼中透著瘋狂,兩個混蛋,逼得他山窮水盡走投無路,那麽就怪不得他要拚一個魚死網破,官差又怎樣?

“小心防護!是符紙甲士!”

張聞風叫道,黑布袋裏唰一下飛出一抹桃紅寒光,在空中以波形閃動,急速殺向滿臉戾色的男子,擒賊先擒王,解決了操控“符紙甲士”的卞正峰一切便迎刃而解。

他了解到的信息中,姽嫿閣以繪製各種稀罕符籙而聞名,比較常見的便是“符紙甲士”。

聽博覽群書的雲秋禾解釋說過,符紙甲士涉及有神道手段在其中,威力大小取決於繪製符師花費的元炁和煉製時間,據說姽嫿閣傳承有一對鎮守山門符紙甲士,所用特製符紙厚如門板,甲士身著金色甲胄,栩栩如生,當然外人從來沒有見過。

虛影一步跨出,消失在空中,再出現時候化作一個模糊威猛的男子形象,有點像世俗莊戶人家過年貼在柴門上的門神,身披赤黑色盔甲,約丈許高,氣勢迫人,再一步便追到掉頭逃跑的驢子身前,舉起蒲扇大的巴掌,狠狠拍去。

一疊掌影清晰可見,破空聲刺耳。

驢子身軀浮現大大小小雷紋,它見逃跑無望,畢竟才晉級不久,飛行術是自行領悟,在空中飛行的速度和靈活性差強人意,跑不過神出鬼沒的符紙甲士。

倒也激發了它的倔驢脾氣,在巴掌落下之前,它身軀在空中猛地調轉過來。

兩條強壯有力後肢車輪般往甲士踹踢,這才是它的天賦看家本領。

“啪”,“咚咚”。

驢子後背近臀部位置挨了一掌,銀色雷光爆濺如焰火煙花,在空中狂飆散開,驢子嘶叫得淒慘無比,以倒栽蔥架勢朝山下摔落。

四肢踢騰控製不住身體下跌之勢,翻滾著往越來越近的山石一頭撞去。

嚇得它本能大叫:“觀主救我!”

地麵一道棕黑色身影高高跳起,“砰”,山獾用腦袋和背部頂住四腳朝天驚惶失措的驢子背脊,身上爆發出道道黃芒,巨大的壓力,壓在不成比例的山獾身體上,卻也讓驢子緩過勁來。

“嘭”,驢子壓著山獾重重砸在山石上。

地麵震動,附近樹木瑟瑟搖晃。

驢子往山坡下咕嚕滾去,它屁事沒有,隻脫落了一蓬黑毛。

砸出來的尺餘陷坑裏,山獾整個埋在碎石中,四條短肢插在石頭裏動也不動。

驢子那快若閃電兩蹄子無影踢,狠狠蹬在甲士小腹和大腿上,將以速度見長的甲士踹得倒退出數丈,模糊身影發出一陣“咯吱”的刺耳撕裂聲響,有絲絲黑霧飄散。

十餘丈外的卞正峰被飛劍攻擊稍稍分神,沒來得及控製甲士閃躲驢子調轉身軀的踢騰,他手中的符紙甲士靈性上要差些成色。

待他發現繞著他攻擊了四五下的桃木飛劍,根本就刺不破他身上的“符甲”,隻是看著嚇唬人,頓時寬心,朝飛到近前麵無表情的道士叫道:“你別過來!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你放我一次!”

他做賊心虛,見識過對方的厲害,此時隻想逃命撇清這裏的事情。

見道士隔得七八丈,舉劍欲劈,男子左手抓著的厚紙符籙使勁一晃,指向道士大叫:“甲士,殺了他!”

那邊穩住身軀的符紙甲士聽令行事,放過山腳下方翻滾著站起身的驢子,轉身一步跨出,在空中幾閃,出現在張聞風身側,居高臨下一巴掌拍去。

張聞風虛晃一招替驢子解圍,他清楚驢子兩踢的大致力道,算是間接了解眼前速度奇快的甲士防護能力,他往後退一步施展“九宮步”突兀拐彎,就像腳踏平地,在空中閃過甲士當頭一巴掌攻擊,勁風擦著衣袍過去,激起環繞護身的暗青、綠色光紋急劇盤旋。

他腳下稍頓,手中棗木劍順勢往甲士刺去,一擊致命。

“噗”,劍光洞穿甲士模糊的脖頸。

身上披著半透明符甲的男子大驚失色,他手中捏著的厚符出現了一道破裂。

符文氣息迅速外泄,他不敢再逗留,往東邊飛逃。

他控製的甲士擁有攻擊速度奇快,和三十丈內遁空之能,但是在道士手下連一招都沒走完,基本上報廢掉,嚇得他心驚膽戰。

宗門大名鼎鼎的符紙甲士,還是自在境符師煉製,怎的如此不堪一擊?

他揚手一拋,從袖內飛出一隻小巧黃雀,往另外一個方向飛遁。

他擔心自己跑不出道士的毒手,放出鳥雀前往宗門報訊,他或許能夠憑著符甲拖延一陣,隻要不死,怎麽都好說,宗門內的師叔趕到看那道士怎麽逞凶?

“霹哢”,十數道雷光憑空出現,將那頭麻雀大的小鳥打得焦黑,冒著肉香往地麵跌落。

驢子氣得鼻孔冒煙,解決掉那頭黃雀,見觀主的桃木飛劍纏住了那個壞人,使之飛逃速度受限,它忙飛落到山坡上,俯身查看陷坑中露出些許的棕黑色皮毛。

幾下將砸進坑內的山獾扒拉出來,用嘴叼著放到一邊。

還好,山獾天賦異稟,天生的皮粗肉糙能抗打,砸暈過去,內腑受了震傷,其它問題不大。

驢子羞愧不已,其實以它淬煉得法器難傷的身軀,從十餘丈高處砸到地上,石頭砸爛了它根本就沒事,皮都不會蹭掉一塊,它緊張之下忘記了這一茬。

太不應該,觀主事後肯定要教訓修理它。

驢子轉而將怒火發泄到那個罪魁禍首身上,它跳起來飛到空中,雷術不要錢似的,對著還想逃的壞人一頓猛烈攻擊,即使作用不大,可加上飛劍攻擊,多少能夠消耗那壞人身上古怪的護身符甲,令壞人手忙腳亂。

張聞風神識掃過山坡處不動的山獾,放下心來,持劍守在一旁繞圈子。

待驢子雷術攻擊的空檔,他腳下突然一動,劍出如光,“噗”一聲刺破光波黯淡許多的符甲,從後刺入男子背部。

“饒命……”

滿臉焦黑的男子驚叫半聲,戛然而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