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師兄,開弓沒有回頭箭,他們困在斫魂陣內,是客卿監風使又能如何?趕緊擒下他們,免得夜長夢多有其他修士撞見,這地兒不勞咱們動手殺人沾血,隻要製住他們丟去老狼嶺,不消一個時辰,連骨頭都不剩。”

陣法之內,傳來那個長相秀美有一雙漂亮大眼女子諄諄善誘的柔和嗓音。

“咱們沒有殺人,州城想要追究,請來高人推衍,因果也落不到咱們身上,師兄你想啊,咱們被他抓住了把柄,即使跑回宗門,真要是鬧到州城道錄分院知曉,劫殺監風使是重罪,能有咱們好果子吃嗎?宗門為了撇清幹係,隻怕第一個會將咱們開革出山門。”

張聞風聽得搖頭,他關閉了客卿牌的影像。

看似柔弱的女子在整件惡事中起了推波助瀾作用,應了人不可貌相那句古話。

惡人從來不會寫在臉上,惡意大都因環境和外物變化而產生。

沒有天生的“惡”和“壞”,可一旦壞了心境,便很難修複。

那女子害怕所有罪責歸到自己身上,成為大宗門推出來的替罪羊,要堅定男子奪寶殺人之心,連如此毒計都想了出來,而且還當著他們說出來,想要徹底堵死後路。

現在看那男子的選擇,如果還有腦子……嗯,有多種選擇。

黃霧內沉默一陣。

兩人似乎是在傳音商議,接著張聞風察覺霧氣翻湧越發濃鬱,他拔劍出鞘,身上浮現暗青和綠色的旋轉條紋,映在麵孔上顯得有些詭異。

前天下午與何廣君切磋,已經使用護身神通,到今日還沒能恢複。

重力陡然猛增,張聞風沒有挪步,稍費點元炁抗住,他是打著以靜製動的主意。

以驢子的聰明以及和他之間的默契,此刻還沒有攻擊動靜,那貨估計是躲在附近暗處準備打埋伏,這邊發生了事情,驢子悄咩咩的會跟著過來瞧一眼。

他有什麽手段,驢子心中有數,不會擔心他被困在陣內出不去。

那兩人將驢子漏算,估計是沒有發現後來趕到的驢子?

放出窺探的“黃雀”畢竟不能獨立思考,盯著他便隻知道盯著……應該是這樣。

頭頂上方突然壓下一團厚重黃霧,張聞風揮劍上撩。

劍氣過處,“嗤啦”一聲如裂錦帛,黃霧往兩邊分開,中間隻有稀薄的霧氣,他的劍術不比何廣君遜色,劍意斬斷對方借助陣法施展的土行術法根本,使之半途而廢。

淅瀝土黃碎片雨點般落在他身周,砸得附近岩石坑坑窪窪。

莫夜站著不動,所有的攻擊被她無視。

她看客一樣沒有出手的意思,看熱鬧嘛,她想看看困在陣內的道士用什麽手段對付那兩人。

她見過的壞人、壞鬼多如牛毛,冥域之內,可以說匯聚了三界最壞的惡人。

“就這麽點本事,也敢做殺人奪寶的惡事?”

張聞風譏諷道。

他用神識仔細探尋陣內兩人身影,剛才這一劍,讓他有些破陣想法。

他在等機會,沒做莫夜的指望,莫夜要幫他早就幫了,不用等到現在。

話音剛落,張聞風身上的暗青、綠色條紋急劇旋轉,發出粗糙石頭摩擦光滑金屬物品的細微而顯得粗糲聲音,張聞風“看到”一點一點微不可見的尖刺毫芒,被修複後的暗青法盤爆發的護身光紋彈開。

身周尺餘外,他胸腹和腦袋兩處,漸漸形成兩道細密如熒光環繞的光帶。

這一波陣法攻擊來得突兀而古怪。

他用凝漩盤輕鬆擋住,隻是消耗些體內元炁。

手中劍突然往左側斜刺,青色劍光破開厚重黃霧,發出急遽破空聲響。

黃霧中傳出碰撞聲和女子的痛呼,他一擊偷襲傷到想靠近攻擊的女子。

霧氣如稠,卷動著消弭被劍氣洞穿的空隙,然而張聞風腳下前衝,手中棗木劍橫掃千軍,劍光有若實質切開陣法阻攔,破開短暫的一線空洞,聽得“鐺”一聲,他變招緊著斜刺,他已經纏上倉皇後退的女子。

陣霧被他攪得支離破碎,東一團西一塊,他“與身合”劍境加持的劍氣太犀利了。

而且他有法寶護身,輕鬆擋住了陣法發起的幾波詭異攻擊。

控陣的卞正峰見狀後悔不迭,那家夥被困在陣內還如此生猛,到底是什麽來頭?

他現在是騎虎難下,眼珠轉動,趁著慫恿他做下打劫惡事的倪師妹手忙腳亂,應對陣內那個客卿監風使攻擊之際,他雙手連掐,猛地撤掉女子身上的霧氣遮掩,並用重力稍阻了一阻。

大難臨頭各自飛,休怪他心狠手辣。

“卞正峰,你……”

長相秀美女子大驚失色,臉色瞬間慘白,猜到同伴要對她落井下石。

以便把所有罪責推脫到她一個人身上。

到時她人已經死了,自是百口莫辯,還會遺禍她爹娘親人。

好狠毒的人,得了她身子還如此對她,她好恨!

張聞風搶步上前,麵無表情一劍擊開女子拚命抵擋的長劍,手腕微抖,妙到巔毫順著對方劍身刺入女子左肋重穴,他沒有辣手摧花,留女子一條性命,可以指正攀咬叫卞正峰的世家子。

反正是不活了,那女子還不知會抖落多少惡心事情。

大宗門為名聲計,清理門戶是必定了。

省得他浪費時間直麵大宗門的怒火。

一股巨大吸力從黃霧中生出,將重創欲倒的女子扯著往下方峽穀滾落。

拳頭大岩石同時朝著張聞風密集砸來,黃霧翻湧合攏,阻攔他去抓獲那女子。

女子發出絕望淒厲的咒罵:“卞正峰,你不得好死……”

“嘭砰”碰撞聲聽得人毛骨悚然,不幾下將女子後麵的怒罵中斷。

從峽穀之巔摔下去,元炁受製的女子絕無幸免可能,落得如此粉身碎骨的下場,可謂機關算盡反誤卿卿性命。

“好個有情有義世家子,還不束手就擒?”

張聞風閃退數步,揮劍擊碎所有朝他攻擊的陣法凝聚出的岩石。

莫夜不知去了哪裏,沒有跟隨他身邊共進退,如此他正好可以放開手腳,棗木劍橫著一掃,再豎著一劈,將合攏的陣霧切碎攪亂。

轟然聲中,聽風岩不知被他斬落多少。

對於女子的淒慘下場,他沒有半分同情,殺人者人恒殺之,起惡念做惡事之時,該有被惡意反噬的覺悟。

幾劍之後,他察覺圍困他的陣法鬆懈不少,猜到殺人滅口的那個卞正峰趁機逃走了,對此他沒甚擔心的。

連續兩劍劈斬同一處方位,眼前霧氣失去束縛,遽然散開。

山風吹刮,眼前恢複清明。

劍修以力破陣,此刻展現得淋漓盡致。

張聞風轉身看到兩三百丈外的空中,俊朗男子麵目烏黑,頭發亂蓬蓬的散開,正在狼狽不堪應對狂放落雷術的驢子攻擊。

“小樣,敢設套陰害我家觀主?你吃了熊心豹子膽不成?”

“看驢爺的拐彎雷術,去!”

“就這麽點本事,還敢學壞人打劫,活膩歪了?”

驢子口中碎碎念沒閑著,攻擊速度奇快。

它晉級熟悉了妖力之後,落雷術等攻擊手段的威力水漲船高,一直沒機會試招,此時逮著一個倒黴蛋劫匪,它哪裏會放過。

抽空子一記爆音術,轟得那男子麵目扭曲,七竅流血,在空中搖搖欲墜。

驢子很滿意它的兩門看家攻擊本領的威力,叫道:“觀主,你請歇著就是,小小蟊賊閭子進包圓了。”

說得大義凜然,實則怕觀主搶它生意。

它還想留著慢慢溜著玩呢,還有“雷音術”、“爆雨狂雷術”等自個揣摩的新招,沒有讓蟊賊享受,隻有在同階身上試過,才能加以改進。

“速戰速決,別拖久了。”

張聞風對於戰鬥,從來沒有玩鬧心態,他講究的是全力以赴,一擊必殺。

“得嘞,馬上解決!”

驢子見觀主飛來,趕緊應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