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哐——啷——”

任冉似乎看到有一塊玻璃碎裂了開來,隨即她眼前景色一變,再不是之前一覽無餘的晴空,而是一片濃雲閃電。

“咿呀——”

任冉緊張地出聲提醒鳥媽,鳥媽卻沒有任何回應,隨著之前的衝勢直撲閃電的正中心……

風雷大作,龍蛇電舞。

鳥媽一頭紮進了閃電的最中心,任冉反而不緊張了。

已然絕境,十死無生,還有什麽好緊張的呢?

任冉隻是覺得有些無奈,前一刻她還以為人哥終於有救了呢,一眨眼卻落入這樣一個境地,除了世事無常她也沒有什麽好抱怨的了。

甚至,任冉還有心情想,希望這閃電給力點,直接將她們電成渣渣,否則烤個外焦內嫩什麽的,被某些動物當成大餐給吃了那也未免忒慘了些!

任冉安穩的閉眼等死,卻沒等到任何想象中的疼痛,連哪怕一絲酥麻都沒有等到。

沒道理在這種大規模的無規則亂射之下她還能幸免於難吧,除非她現在是絕緣的。

任冉奇怪地睜開眼睛,隻見閃電一射到她的皮膚上就自覺地滑了開去,及至滑到鳥媽身上之後亦如是,仿佛她跟鳥媽兩個人穿著一層無形的絕緣外套,讓那些閃電無從下手。

隻是,人哥的狀況就沒那麽樂觀了。

耀眼的電光在他身上一寸寸炸裂,劈啪作響,原本紫脹的皮膚被電得綻裂開來,濺起一朵又一朵血花,入目處,一片驚心動魄。

所以,我才是鳥媽親生的吧。

人哥他是撿的!

任冉無厘頭地在心裏嘀咕了這麽兩句,淚如雨下。

任冉在後悔,任冉後悔極了!

她從沒忘記過自己那個莫名其妙的空間,她一直認為老天給她這麽個東西一定有它的用意所在,甚至在以為鳥媽遇敵的時候就曾想將自己和人哥都塞進去,可剛才她卻放棄了。

是,衝入閃電之前的那個瞬間的確短暫,但還是足夠她自己躲到空間裏去,最後她放棄了,她選擇了鳥媽和人哥,選擇了同生共死。明明有逃生的機會也不要什麽的,她還以為自己這樣的舉動充滿了大義,可現在想來,卻是大錯特錯——她放棄了自己不要緊,為什麽連人哥也放棄了!

就算鳥媽太大進去不那個空間,她總可以將人哥推進去不是嗎?

就算當時時間不夠,隻能推進去一部分,那也護住了人哥的要害不是,至少不會讓他像現在這樣渾身是血,體無完膚。

任冉一行心疼,一行自責,這時候再要推人哥進空間卻再也來不及,也沒有必要了。

他們已然穿出了雲層。

閃電和風雷都落在了身後,人哥身上隻剩下些殘餘的電光,濺起的鮮血因為這些餘電的灼燒迅速凝固,結成黑色的殼,仿佛蛹一般包裹著人哥。

任冉顫抖地將手掌貼近人哥的胸膛,片刻後,眼淚更加凶狠地掉了下來。

天幸,人哥的心髒還在跳動,一下又一下,似乎還越跳越有力!

她沒有失去人哥,真好!

她自己也還活著,真好!

鳥媽,我們都還活著,真好!

任冉輕撫鳥媽的脊背,心頭微鬆,刹那陷入了黑暗。

暗中無聲,任冉卻一直不大安穩,她隱隱約約覺得自己似乎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卻怎麽也想不起來。

她太累了,從撞破空間節點到穿出雲層雖然隻有短短的幾息,可其中的大起大落,大悲大喜,足夠任何人心力交瘁,更別說她已經整整一夜沒有閉眼,作為一個嬰兒,她早就到了極限。

鳥媽……鳥媽!

睡夢中任冉終於想起是什麽不對了,她們的飛行路線不對,與其說是飛行路線,更像滑翔路線!

任冉又想起來鳥媽不閃不避的一頭帶著他們紮進雷電中心的樣子,心中豁然開朗,那時候鳥媽就不對了吧,否則明知他們還在它背上,它怎麽可能那麽不管不顧的一頭紮進去?。

其實她早該知道的,鳥媽後來雖一直張著雙翅,但從未振顫過一下。

鳥媽,他們的鳥媽估計在撞開那個空間節點的瞬間就已經昏迷了,卻自始至終都為他們撐著雙翅。

任冉哽咽著從夢中強睜開雙眼,低喚:“媽——”

這時候他們已經離地麵很近了,鳥媽的雙翅舒得那麽平展,終於穩穩地將他們送到了地上,這才無力地耷拉下來。

“媽——”

任冉哭泣著滑下了鳥媽的背,爬到了鳥媽的腦袋旁邊。

鳥媽雙眼緊閉,無聲地躺在地上,任她怎麽呼喚也不發出一絲回音,任冉扶著它的長喙,眼淚一大顆一大顆的掉在上麵。

此刻那一撮烏雲已經散去,任冉卻覺得自己的天空更加黑暗,人哥昏迷不醒,鳥媽生死不知,她的世界已然塌了一大半。

不行,她必須做點什麽!

鳥媽和人哥都已經這樣了,她再頹喪下去,等待他們的就隻有死路一條。

任冉豁然堅強起來,以前一直是鳥媽和人哥為了她做這做那,現在輪到她為鳥媽和人哥做點什麽的時候了。

可是能做點什麽呢?

任冉翻檢著自己的收藏,剛剛鼓起的雄心像個口水泡一樣,啪的又破滅了。

一根羽毛,兩枚幹棗,一塊石頭,一把匕首,一段樹枝,還有一朵鳥媽勒令了她不許吃的花,哪樣看起來都不像有用的樣子,任冉哀怨得不行,哪怕有個小碗呢,她也可以去找點水啊。

水?!

任冉眼睛突然一亮,水她現在是沒處弄去,可是她有血啊,故事裏不是經常有給受傷的人喂血的情節的嗎!雖然那隻是故事,應該也有一定的科學一句的吧,就算沒有,她此刻也隻得死馬當作活馬醫了,作為一個隻有兩歲的嬰兒,她再也沒有別的辦法。

至於不小心把血放幹自己會死什麽的,任冉暫時還沒想到。

想到就做,任冉用力地咬向自己的手腕,可惜她還沒有牙齒,皮膚似乎又格外結實,咬了半天隻見紅痕不見口子,倒是疼得要死。

得有什麽鋒利的東西才行,任冉苦惱地拍著自己的腦袋。

鋒利……臥槽,不是有把匕首呢麽!

於是,終於還是有樣東西是有用的了,任冉欣慰地從空間裏拖出那把匕首來,打量了半天,終於挑了靠近匕首尖的部位,拿手腕在上麵磨了起來。

之所以要用磨的而不是直接劃,那是因為這把匕首的鋒利也僅僅是相對於她柔嫩的牙床而言的,鳥窩裏,還是睡著她跟人哥這樣兩個沒毛小孩的鳥窩裏,能放著什麽鋒利的東西?

其實那把東西也並不就是匕首,不過是一個黑黢黢不規則長條,叫他匕首隻是因為也沒有別的更合適的名字罷了,總不能就說黑黢黢不規則長條一個。

總體而言,這把匕首還是給力的,磨了一會兒,任冉總算磨了一個半指長的口子,連忙小心地扒開鳥媽的長喙,再把手腕放到鳥媽的舌尖上,用另一隻手用力地擠壓。

這樣做著,任冉突然覺得有些沮喪,鳥媽這麽大的身體,她這麽點子血算得了什麽?用杯水車薪來形容好像都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她的血分外的難擠,擠了半天也才隻擠出一滴。

任冉以為這是自己磨出來的口子不夠大的緣故,轉過身去又在匕首上死命磨起來,卻不知道她剛一轉身她的那滴略帶金色的血就放出了一圈朦朧的金光,將鳥媽整個兒的籠罩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