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兩天, 孔殿承就呆在星艦的訓練場,把各種基礎的武器都摸了一遍。

但最讓他意外的,還是機甲。

之前他有些想當然, 以為機甲隻不過是一個可操控的、集攻擊和防禦為一體的機械外殼。

實際並不然。

當人與機甲建立精神鏈接之後, 機甲好像成為人體的一部分, 完全沒有阻塞感和借助外物的感覺,仿佛人本來就是這麽強大。

這很能讓人產生心理上的滿足。

更別提, 孔殿承一直很遺憾自己現在就是一具普通人的身體, 不能自由地飛翔, 現在機甲就能滿足他的心願。

雖然也不那麽自由自在, 但聊勝於無。

孔殿承又立下一個小目標——定做一輛獨屬於他的機甲。

他現在玩的機甲是第一軍留作備用的基礎款,對他來說, 實在有點弱了。

“喜歡吧?”看到孔殿承眼中的興趣,羅尼帶著自得的笑問道。

就是說,怎麽會有男人能抵擋得了機甲的魅力?

孔殿承沒有否認。

羅尼說:“這些機甲很一般,將軍的暴風雪是全星際頂尖的機甲, 你若是加入第一軍, 說不定能擁有一輛超過暴風雪的機甲。”

孔殿承平淡地說:“我並沒有改變主意。”

羅尼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是自己依舊沒打算加入第一軍。

“啊?你不是喜歡機甲嗎?”羅尼被潑了一盆涼水, 冷靜下來後很不解。

孔殿承:“這兩者之間又沒有必然的聯係。”

“可是, 普通人很難養得起機甲,更請不到頂尖的機甲大師。”

孔殿承歎氣道:“無所謂。”

大不了他自己動手。

不過, 這都不是他目前要考慮的問題。

人生的路要一步一步地走,沒必要為太遙遠的事發愁。

現在對他來說, 當務之急是盡快把他的住處安排妥當。

羅尼感慨道:“你真是個奇怪的人。”

多少人遺憾自己沒有精神力, 多少人沒有那個能力還夢想著建功立業走上人生巔峰, 而孔殿承什麽都有,連第一次使用武器都這麽有天分,可他偏偏不走這條對他來說的“捷徑”。

實在是讓人不解又惋惜,有一種本可以用來做機甲的材料結果製成了街道上的清潔機器人的感覺。

孔殿承決定的事,除非他自己某一天想法變了,不然誰勸也沒用。

他做事從來不考慮值不值得,而是自己喜不喜歡。

他不信奉什麽“能者多勞”——他厲害是他自己的事,為什麽要必須發揮價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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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和伊梵約定的時間,孔殿承直接從星艦停放處乘坐公共飛行器去伊宅。

那個原主住了十多年依舊陌生的地方。

當孔殿承走下飛行器的時候,星網上關於他的討論又熱鬧起來。

前不久他直播了一次,之後就銷聲匿跡。

對此,星網上的民眾有頗多猜測:

一是那位打賞九十九萬星幣的大佬把他拿下了。

這個猜測看似很有道理,也有不少人信,因為有人總結出孔殿承的經曆:沒上過幾年學、沒有朋友家人幫助,如果他不投靠伊家的話,除了靠臉似乎也沒別的可以讓自己生存下去的方式。

就是……九十九萬星幣而已,漂亮弟弟也太容易被打動了吧。

不相信這個猜測的人也是差不多的想法——才九十九萬星幣,他隨便一次直播就能賺到,怎麽可能會動心?

但還有另一種猜測,那就是他不隻需要星幣生存,還需要靠山。

他可是得罪了伊家、還把官方部門的潛規則曝在大眾麵前的人。

甚至還有人猜,他被限製了自由,或是被逼著改口“澄清”。

……

現在孔殿承一露麵,他被限製自由的謠言就不攻自破了,因為他的氣色太好了,竟然比以前又好看不少。

星網上之前腦補過度的眾人:他們都瞎操了什麽心?

隻是,整天在星網上衝浪的閑人真的很多。

看到孔殿承像是要回到伊家,他們又討論開了——

有人覺得他之前那麽剛,都和伊家撕破臉了,現在卻妥協,實在是很讓人失望,一點都不英雄。

有人擔心他去伊家是被逼迫的無奈之舉,覺得他今後可能會過得更慘,惋惜不已。

還有人猜他可能會被伊家送出去聯姻換取利益,甚至開始列出人選……

孔殿承對此自然是一無所知。

他最近就算是用光腦,也是在係統地學習各種知識,而沒有看星網上的熱鬧,更不會刻意關注別人是怎麽評價他的。

誠然,在這個科技先進、物質生活達到較高水準、大多數人都有顏控屬性的世界,他擁有一張恰好符合大眾審美的臉,確實能受到很多關注和優待。

甚至想要賺星幣,於他而言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但他不會沉湎於此,更不會迷失了自己、變得飄飄然,以為有一張臉就能無往不利。

對他容貌的誇獎,他當然喜歡。

明晃晃的偏愛和縱容,他接受得理所當然。

隻不過,即便沒有這些,他也依舊是孔殿承。

這就是他和伊澤灝的不同。

看著伊澤灝那張隱隱透著敵意和嫉妒的臉,孔殿承眼中是毫不掩飾的嘲諷,唇角也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

他隻是來取疑似這具身體的生母的遺物的,根本不在乎見到的人是誰。

其實,若不是伊梵聲稱這些遺物還是當麵轉交比較好,若不是還有原主的東西要取,他根本不願意浪費時間來這裏。

不過,看著伊澤灝這副提防模樣,孔殿承還有那麽一丁點愉悅。

唉,他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無聊、惡趣味了?

孔殿承在腦海裏自問一句,並不帶一絲一毫的反省。

他向來擅長從別人身上找原因,而不會考慮自己有任何錯誤之處。

所以……那必然是伊澤灝太令人反感了。

——孔殿承自己給出了答案。

“怎麽,令尊讓你在這裏等我的?是要給我道歉麽?”孔殿承語氣很欠揍地問。

這次伊澤灝倒是沒有表現出怒容,也不知是有了心理準備,還是更會掩飾情緒了。

伊澤灝說:“現在不用在我們家討飯,你倒是變得硬氣了,也更牙尖嘴利。”

“那當然。”孔殿承讚同地點頭,“現在可是你父親巴不得我再改姓伊,回到這個家呢。”

伊澤灝氣得咬緊了後槽牙,話幾乎是從唇縫中擠出來的。

“你想要那個賤女人留下的廢品?那就跪下來求我啊。”

伊澤灝說著,將手裏的東西送到帶有粉碎功能的垃圾桶口。

孔殿承並沒有如伊澤灝所願表現得慌張無措,然後妥協。

他隻是輕輕轉動右手腕,左手曲指在實木桌子上輕敲一下——現在實木家具是高檔稀罕物。

他緩緩地說:“看來,上次的事並沒有讓你長記性。”

“如果你不把東西交給我,我可以保證,三秒後你就會後悔。”

伊澤灝冷笑一聲,蠻不在乎地倒數:“三……啊啊啊!”

可惜,他隻數了一個數字,聲音就被淒慘又聒噪的痛呼取代。

孔殿承已經將垃圾桶踹飛十幾米遠,他撿起伊澤灝猝不及防時下意識鬆開的東西,拍拍並不存在的灰塵。

而後他輕飄飄地說:“知道你肯定不會主動放手,所以為了節省時間,我沒打算等三秒。”

“不過,現在肯定有三秒了。”

“你後悔不?”

伊澤灝已經痛得說不出話來,他雙手合在一起,虛捂住右眉。

那是一個想觸摸、按住傷口卻又不敢的動作。

鮮血從凸起的眉骨處落下,黏糊糊地淌過右眼,讓伊澤灝隻能用左眼憤恨地瞪著孔殿承。

此時,伊澤灝確實是後悔的。

他後悔不該因為在自己家就這麽自大,後悔不該一個人來見孔殿承,後悔還以為孔殿承是以前那個唯唯諾諾的廢物……

伊澤灝幹這種有損形象、不符他“謙謙貴公子”人設的事情時,向來是背著人的。

沒想到,卻又一次坑到了自己。

上一次在紫櫻莊園吃虧,伊澤灝隻覺得是亞瑟那個多管閑事的手下來得太及時的緣故,並沒有把孔殿承放在心上。

誰能想到……

孔殿承他怎麽敢在伊家動手?

他又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手段和敏捷的反應力?

伊澤灝後悔之餘還有點恐慌,生怕自己等不到護衛過來。

因為上次的事,他隨身攜帶的那些小玩具都被父親沒收了。又因為是在自己家,他比較放鬆有安全感,身上連個能防身的物件都沒有。

伊澤灝在忐忑不安的時候聽到了腳步聲,心一下就放鬆下來了。

這一次,他一定要孔殿承付出代價。

看到孔殿承不慌不忙地坐下,伊澤灝覺得似乎會有什麽出乎自己的預料。

孔殿承當然不會逃,他抬起剛才擲出“暗器”的右手,輕點自己右眉間的疤,無聲地用口形對伊澤灝說:“眼熟嗎?”

但也有不一樣的地方,他這隻是一道疤,曾經是一道豎著的短短的傷口,而伊澤灝是整條眉毛都沒啦。

孔殿承再次在心裏默默歎氣:他怎麽變得這麽血腥了?

大概,是精神力在作祟吧。

他事不關己地坐在一旁,看著伊澤灝讓人通知他母親,看著醫生給伊澤灝清洗傷口並用了促進傷口愈合的特效凝膠,看著伊澤灝用通訊器聯係伊梵、像以前那樣告狀……

但他腦海中浮現的,卻是原主那次受傷的場景——

獵犬囂張地叫著;伊澤灝被母親摟在懷裏對他笑得一臉得意;而他喊母親的那位女士隻相信伊澤灝的話,指責他逗狗,無意埋怨“你自己作死就算了,萬一傷了灝灝可怎麽辦?”

如今,他依舊是單獨一人,孤立無援。

可他不會再遭受汙蔑和欺負。

孔殿承對伊澤灝扯出一個挑釁的笑……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