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宴是真正的豆腐宴,每一道菜皆為豆製品。

水豆腐包菜團、家常豆腐、煎豆腐切絲拌綠豆芽、豆腐瘦肉釀、豆腐幹炒韭菜、幹豆腐拌蔥絲、豆腐燉小河魚、醬燜豆腐……

馮貴和帶來的兩個人看傻眼了,吃個豆腐,至於凶狠如斯嗎?

二十多道菜呀,全是豆腐,包括湯。

人得多閑才能想著弄出這麽多的豆腐菜?故意的是不?

看著馮貴那求知欲望的目光,裏長不解釋,倒酒。

今天的豆腐宴是憨憨指導製作,要種豆子了。

之前買的豆子有兔嘴的和兩瓣的,這個不能種。

所以拿出來磨豆腐,剛開始,還有豆皮跟腐竹沒晾曬好呢!

你們若是過兩天來吃,就不是這些菜了。

咱家的憨憨說是能拿出來上百種豆腐菜,咱家的憨憨……憨憨哪去了?

裏長想著的時候轉頭四下裏看,站起來看,沒有。

吃飯呢,憨憨怎麽不見了?天啊!

“憨憨呢?誰看到憨憨了?”

裏長急了,守村人咋沒過來到我這主桌吃飯?

“抓兩隻野雞,在河邊用泥包著烤著吃呢!”有人知道。

“還有一隻家雞。”另有人補充。

“家雞怎麽了?他想吃就讓他吃,”有人瞪眼。

“我是說有家雞,我沒說別的。”之前的人委屈。

“我瞧瞧去。”裏長吃不下去了。

他往河邊走,到地方,就聽到聲音。

“再喂一點酒,差不多了,記住多少,回頭給其他已經抱過窩的母雞喂。

給它們灌醉了,才方便把小雞塞進它們的肚子下麵。

然後它們帶著小雞去吃東西,保護小雞。

若是它們攻擊小雞,趕緊把小雞拿出來。

一般用它們的糞便稀釋,就是倒水,噴灑在小雞身上。

另外有一個最重要的地方,保證食物充足。

想讓一隻母雞帶好小雞,最好把一些昆蟲,就是蟲子放在地上。

如此一來,有的母雞即便知道帶的孩子不是自己的,食物多了,也願意指導一下。”

這是朱聞天在說話,他無法用簡單的字詞來教小夥伴們了。

他隻燜燒兩隻野雞,家雞他是給灌酒,看狀態。

裏長搖搖頭,微笑著轉身回去。

……

油菜花開了,一切都正常,說明水稻收割之後可以加種油菜和苧麻,唯一的要求就是翻耕。

又過幾天,來一大群人,一個個身穿官服。

宣城縣的知縣和主簿、縣丞帶隊伍過來了。

西河村有人事兒多,去匯報、檢舉。說地力有數,如此耕種,徒耗地力。

當知道本地有村子能夠這麽幹時,官員們心動了。

心動不如行動,親身體驗才知是否糊弄。

下丘村該種的全種了,眼下開荒中。

村民不怕忙碌,就怕白忙。

官員到地方,先進行暗訪,以免被騙。

他們換了一身衣服,當作遊玩的樣子來到田邊。

看一條條的田埂把地分成一塊塊的,確定之前是水田,田埂高,為了攏水。

地裏的油菜長得旺盛,還有間夾在其中的苧麻同樣不錯。

田邊有兩個老頭,坐在凳子上用麻搓繩子。老頭們看到來人,不奇怪,總有人過來看,一個油菜有啥可看的?

此番來的人與別人不同之處是騎了馬,馬留在遠處由人看管,避免進田裏吃東西。

知縣蹲在油菜麵前,仔細觀瞧,用手碰碰葉子,再挪著到旁邊一點,看麻。

主簿與縣丞有樣學樣,二人對視一眼,皆認為油菜與苧麻長勢良好,互相不耽誤。

知縣站起身,瞭望遠方,攥下拳頭:“下丘村今年收完油菜和麻,日子好過嘍!”

他轉身來到搓麻繩的兩個老頭麵前,對其中一個瞧著最年長的問:“老丈,可是下丘村人?”

老頭抬頭看他:“莫非別的村過來幫下丘村守地、搓繩?”

“你這老頭怎麽說話呢?”跟來的衙役嗬斥。

“休得無禮。”知縣不等老頭有反應,先說自己人,轉頭露笑容:“老丈,不知這種完水稻又種油菜,是何人所教?”

“村裏人啊……發現收完稻子,還有力氣,閑著也是閑著,幹脆種個旁的東西。”

老頭一副我沒騙你的眼神說,神色真誠。

知縣一百個不信,偏偏還無法指責,隻得繼續笑:“想是日子過得不好,迫不得已,隻能多種,村裏糧食還夠用?”

“有糧,能吃飽。”老頭說這話的時候神態有些倨傲。

“哦哦!老丈,我等遠來趕路,眼看著正午,自己帶了吃食,能否討碗水喝?”

知縣想進村裏仔細看看,水馬身上帶了,他要知道村子裏吃什麽。

老頭抬眼望天:“走了老三,回去。你們一起來吧!瞧著風塵仆仆的,把馬也喂一下,不要錢。”

一行人往村裏走,確實要吃飯了。

有村民跑去山神廟喊人,到地方就聽到動靜。

“罔談彼短,靡恃己長。信使可複,器欲難量。按照咱們說的,每一個字來講解……”

朱聞天在山神廟裏給小夥伴們講課,千字文,之前六句孩子們已經背下並明白意思,在練習寫。

“今天就講到這裏,有不解的問我。”

他看到有人過來,知道下去吃飯。

“憨憨哥!”小丫頭提醒,擠擠眼睛。

“哦!嘿嘿,嘿嘿嘿……”

“嘿嘿嘿嘿!”小夥伴們配合。

“嘿嘿嘿!”過來的人跟著笑,高興,守村人本事大。

朱聞天還未到吃飯的地方,順風便飄來味道。

他吸吸鼻子:“燉雞?”

村民在旁邊說:“裏長早上拿糧食去別村換的雞,水稻沒種下,糧不敢使勁吃,別村願意換。”

“一年隻種一次地,想吃飽難啊!”

朱聞天理解,畝產本身就少,又有很長的閑置期。

“明年他們跟咱村學,油菜籽榨油,油水多便不耗糧。”村民得意不已。

此刻知縣一行九人加上兩個老頭同樣聞到了味道,雞。

“老丈,誰家殺雞了?哦!我不是想要吃。”

他打聽一下,又趕忙解釋。

“不怕吃,加幾雙筷子罷了,今日全村人吃雞。”老頭很隨意。

知縣等人茫然,全村吃雞?日子不過了?

等到地方,一看,更傻眼,桌子一張張擺在外麵,大鍋架著,村民們幫忙擺東西。

有人雙手端著大陶盆往桌子上一放,其他人送飯碗。

一桌子一個大陶盆,真是全村開吃?

陶盆和碗看著是一樣的,居然有碟子,筷子倒是竹子的,想來村民們自己削製。

這村子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