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不愧是馬上打天下的皇帝,話音一落,便欺身上前,攔住了張定邊進攻步伐,而看到自家王爺的生死大敵就在麵前,張定邊也不含糊,手中大刀猛然掄起,刀刀直奔要害,朱元璋一邊以寶劍格擋攻勢,一邊朝徐公輔和朱文正喊道
“兩個傻小子!看猴戲呢?並肩子上啊!”
可能是太著急了,這朱元璋竟然連黑話都說了出來,兩人聽到這話,瞬間也不再看戲,紛紛抄起家夥,加入戰團,這船舷的空間本就有限,張定邊獨鬥朱元璋時,手中的大刀便有些施展不開,這又來了兩人,更加讓他手忙腳亂了起來
“呼,呼,文正,刀砍三山,公輔槍掃下盤……”
三人混戰片刻後,朱元璋便率先退出戰鬥序列,做起了場外指導,這位馬上皇帝,雖然自身的武藝有限,但其眼光非常獨到,在他的指揮下,本來難以匹敵張定邊的朱文正二人,竟將這位元末第一猛將,打的是節節敗退,直逼船尾之地
“張定邊!你也是條漢子!你看那邊!”
張定邊順著朱文正手指方向一看,隻見陳友諒水師的戰艦,大多都以沉沒,隻有少數幾艘戰艦仍在負隅頑抗,眼見自己一手締造的艦隊,如此淒慘的覆滅,張定邊那堅毅的雙目之中,也不禁泛起了淚花
“張太尉,若你此時棄暗投明,我朱文正以名譽擔保,除陳友諒外,其餘官兵由上至下,我絕不妄殺一人!”
朱文正的這句話,讓張定邊很受觸動,死!他不怕,可如果帶著水師數萬官兵一起給陳友諒和自己殉葬,他卻有些不忍
“漢王!今日,我張定邊,對不起你了!”
張定邊說著話,將手中大刀朝水裏一扔,隨後雙膝跪地,向朱元璋行起了君臣大禮,看著向自己行禮的張定邊,朱元璋的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陳友諒手下,最能打,最有謀略的將領,已經臣服於自己了,那他的敗亡,恐怕也就在今日了……
“徐公輔,傳本都督將令,除首惡陳友諒外,其餘漢軍官兵,隻要放下兵器,向我軍投誠者,一律不咎既往,予以優待!”
坐在船尾甲板上的張定邊,看著艦首的旗語兵將命令下達後,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慘笑,隨後,他一邊將右手緩緩伸入懷中,一邊朝朱元璋笑道
“朱元璋!我替我麾下數萬水師兄弟,謝你的不殺之恩!但漢王對我,有知遇之恩,我此生,隻為他一人效忠,所以,抱歉了!”
張定邊說著話,猛然將右手從懷中掏出,當朱文正看到他手上那柄短刀,想要阻止之時,已然是來不及了
“噗!”
在朱文正跑到張定邊的身邊之時,短刀剛好刺入胸口,看著匆忙跑來的朱文正,張定邊忍著身體傳來的劇痛,一字一頓的說道
“我、騙、了、你,對、對,對,不……”
饒是張定邊用盡渾身力氣,最後一個起字,卻也沒能說出來,這位陳漢王朝的第一猛將,沒死在沙場,更沒死在敵人手中,而是用了一個,他自認為最有尊嚴的方式,守住了此生隻為一人效忠的誓言,這種精神,令朱文正感到敬佩,卻也讓他有些傷感
“叔父!張定邊已經”
對於這位猛將,朱文正不忍心說出說出那個死字,朱元璋看到他這個樣子,也是歎息一聲道
“張定邊是個猛將,臨死前,他對我行過君臣大禮,那便以太尉的禮遇,安葬他吧!”
在後事的安排上,朱元璋向來大方,隻是,他不知道的是,張定邊的那一跪,其實是在向陳友諒告別,這位英雄,從始至終,他都沒有臣服於第二人,甚至,在臨死之時,他還用跪禮迷惑了朱元璋,並為數萬水師官兵,換取了一條生路……
“大都督,俞通海部傳來戰報,陳友諒的坐船,已被擊沉,俘虜聲稱,陳友諒在船沉之前,就以自盡身亡!”
死了!?
這個消息,可是讓朱元璋和朱文正吃驚不小,這陳友諒,那向來是狡兔三窟的人物,怎麽這次,他死的就那麽痛快呢?
“命俞通海速將那名俘虜送來,本王要親自審問!”
多年的老對手,就這樣輕易的死了,朱元璋是既有些不信,又有些不甘心,他調集二十幾萬大軍攻打九江,為的就是要親手斬了陳友諒這個宿敵,可如今,水戰雖勝,陳友諒卻自盡了,這不免讓朱元璋有些意興闌珊
“王爺,此人自稱是陳友諒的親兵,在他自殺之時,此人就在身旁!”
看著眼前這個身高不足一米七的矮壯親兵,朱元璋麵沉似水,冷冷的問道
“陳友諒死了?”
矮壯漢子看著朱元璋那森冷的目光,雙腿一抖,膝蓋一軟直接就跪在了船艙的地板上,他顫巍巍的說道
“回、回王爺的話,我家漢王,不,那陳賊,確實已經歸天!”
這陳友諒的親兵,居然稱其主為賊,這令朱元璋大失所望,想那張定邊雖然不願降服自己,可直到自盡的那一刻,都仍恭敬的稱陳友諒為漢王,而麵前這陳友諒的親衛,居然因為自己的一個眼神,就直接稱其主位賊,這差距,太大了……
“來人!將這個背恩忘義的小人,拉出去,亂刀砍死!”
朱元璋說完話,便轉過了身,數年爭鬥下來,他早已將陳友諒當成了人生中攀爬的目標,可當他發現,自己已經越過這個目標之時,心中卻又有些失落……
“叔父,陳友諒這人,雖然品德敗壞,但畢竟也是一方梟雄,他不想親眼看到自己的水師覆滅,更加不想看到您馬踏九江,所以,他的這種舉動,可以理解!”
朱文正的話,本意是想安慰朱元璋,可老朱聽到這話後,卻猛地將手中茶杯向地上一摔,怒聲道
“可以理解?咱理解不了!發兵二十五萬,水陸並進,損失那麽多的糧草,兵馬,咱就是想看一個自殺的陳漁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