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現在不是討論這個老賊的時候。父皇陛下，兒臣摻沙子的目的，是為了讓所有的流民都能有飯可吃！”
王承恩忽略了氣氛突變的朝堂，繼續念道。
“因為糧食充足，賑災糧使用的都是上好的糧食，讓洛陽的普通百姓，甚至有錢人家，也過來渾水摸魚。摻了沙子，真正餓了肚子的流民，根本不在意，他們隻在意能否填飽肚子。
但那些渾水摸魚的正常百姓，甚至是有錢人家，卻吃不下，這種方式成功地杜絕了有人渾水摸魚，和真正的流民搶飯吃。至於建造新城，是兒臣深知，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父皇陛下還請再等些時日，等兒臣回京之後，再詳細說明。”
王承恩念完了奏疏，還使勁地咳嗽了一聲。
崇禎點點頭，讚歎道：“好，不愧是我大明太子，好一句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那就按照太子說的，再等等。”
“不能等了！”範複粹道。
崇禎差點以為是張四知又蹦躂出來了，沒想到居然是範複粹。
“範大人，此話怎講？”
“陛下，李自成的隊伍已經集結完成，先頭部隊就在五十裏外。曹將軍離開錦州之後，建奴也虎視眈眈，多爾袞派遣大部隊，已經在錦州城外集結，臣以為，應該快點召回太子，讓曹變蛟將軍速速回錦。”
崇禎歎了口氣，道：“那就快點召回太子，讓他回來也能安全點，退朝！”
崇禎還是沒有找張四知的事。
張四知站在原地，整個人微微發抖。
大明官員貪汙，都已經成為了約定俗成的規矩。
但這個規矩不能擺在明麵上。
一旦擺在明麵上，那就是打崇禎的臉。
撕破臉皮，對誰都不好。
隨著一聲退朝，張四知鬆了口氣。
看樣子，是時候把朱慈烺這個太子列入他的對手行列中了。
……
洛陽，新城建築工地。
一塊又一塊的紅磚被搬進了建築工地。
一堆又一堆的水泥在這裏攪合著。
建築隊的人們親自教導這幫流民，該怎麽挖坑，怎麽打地基，怎麽壘磚，怎麽把牆壁修建得又長又直。
曹變蛟每天都要跑三趟建築工地。
本以為朱慈烺會禁止其他人進入建築工地。
但讓曹變蛟沒想到的是，這裏沒有禁止任何人隨意出入。
沒有監工，也沒有強迫。
所有的流民成為工人之後，都心甘情願地幹了起來。
而且，每個人都幹得非常起勁。
但卻有監督的，監督的人在旁邊看著他們做活。
倒也有偷懶的，但監督的人隻是看一眼，也沒有上前催促。
這讓曹變蛟整個人都詫異了起來。
他一開始聽說朱慈烺要修建新城的時候，第一個想法就是，勞民傷財。
因為皇家修建任何東西，都會有監工在旁邊看管著，動輒打罵。
不管工人身體狀態如何，不幹活便是一鞭子。
和平時期如此倒也沒什麽。
但如今整個洛陽的百姓都入不敷出，無地可種，無糧可吃。
還要在勞力上壓迫百姓，百姓還怎麽存活？
但真正看了這裏的情況後，曹變蛟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將軍，為何這幫流民，都心甘情願地在那裏幹活？”旁邊的副將也詫異起來。
哪怕領導者的人格魅力再怎麽強大，也不可能讓這麽多流民心甘情願地幹活吧。
“你們幹嘛的？”工地看管的士兵走了過來。
“我們想要進去看看！”副將走上前語氣非常衝道。
“進去可以，帶上安全帽。”
曹變蛟和副將都以為會遭到阻攔，沒想到並沒有。
對方隻是讓他們帶上安全帽。
“就是他們腦袋上的那個？”曹變蛟疑惑道。
“沒錯，我們在建造新城的城牆，預計十尺以上，被紅磚砸到腦袋可不是什麽好玩的事情。”看守的士兵道。
曹變蛟和副將這才注意到，裏麵的所有流民，甚至是監督的人，都有一個木碗，倒扣在腦袋上。
一開始兩人還疑惑是何物，沒想到居然是安全帽。
安全帽需要找建築隊的人領。
兩人本就想來問問事情，便沒有去領。
“你可隻麵前的是誰？那可是關寧總兵曹將軍！我們也用安全帽？”
阿大想上前用身份壓人。
誰知麵前的士兵蹭的一下抽出刀，冷冷道：“太子有令，沒帶安全帽，天王老子也不準進！”
曹變蛟見此，把阿大拉了回來，換了個話題對麵前的士兵問道：“為什麽，你們這裏連一個監工都沒有，那幫百姓卻還能心甘情願地做工呢？”
麵前的天雄軍士兵聽到這裏，笑道：“誰說沒監工，但我們的監工對工人，不打也不罵。至於他們為什麽心甘情願幹活？不幹活就沒飯吃，是你你也幹吧。”
“什麽，不幹活沒有飯吃？你們這麽做就不怕這幫流民造反嗎？”副將忍不住道。
“造反？憑啥？糧食又不是流民的，免費給你們吃是情分，不給你們吃是本分，是不是這個理？你們來給我幹活，我給你們吃飯，你們不給我幹活，我就不給你們吃飯，這是不是合情合理？那工人憑什麽造反？”
麵對士兵的反問，曹變蛟的副將整個人都噎住了。
他不知道怎麽反駁。
曹變蛟把副將拉過來道：“那你們怎麽知道哪些流民在幹活，哪些又在偷懶呢？如果偷懶的人和幹活的人都吃上飯了，幹活的人又豈會願意？”
“所以我們也有監工啊，就是那些監督的人，每個監工負責一批工人，這幫工人每天是否幹活，都要抄錄成冊，午時監工會發送用餐券，隻有用這些券才能吃上飯。”
曹變蛟又問：“那如果監工用這個權力去欺男霸女，中飽私囊，又當如何？”
“流民可以舉報，如果覺得監工不公，或者用權力做了不好的事情，他就會獲得應有的懲罰，之前就有一個監工用手中的權力，想要欺辱婦女，被告到了黃大人那裏，黃大人直接把那人給砍了。”
麵前的天雄軍說起這個事情的時候還很驕傲。
曹變蛟摸著自己的下巴，突然覺得他好像有些冤枉這個太子殿下了。
曹變蛟沒有深入建築工地裏麵，畢竟建築工地是公開的，一眼就能看見裏麵的情形。
“阿大，你說我會不會誤會太子殿下了。”曹變蛟道。
副將搖搖頭道：“將軍，這可能是太子的欲蓋彌彰！”
曹變蛟點點頭，沒有繼續和阿大聊下去，而是選擇了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