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三回到鳳陽縣之後。

就立刻到了朱慈烺的行宮開始匯報壽州城的情況。

壽州門口那些投降的人,也跟著天雄軍回到了鳳陽。

這幫人和壽州裏麵的降軍還不一樣。

那些人大多數都是壽州本地人。

投降了之後,也就留在本地了。

但他們這幫人,就是全國各地的人了。

他們早就離開了他們的故土,在這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吃飽喝足了之後,這幫人開始害怕了起來。

他們害怕被秋後算賬。

天雄軍們時不時的都要過來詢問他們一些事情。

詢問的都是在當反賊期間,有沒有對百姓動過手。

這麽多人裏,肯定有對百姓動過手的。

有被揪出來的,也有沒有揪出來的。

也有對百姓秋毫不犯的,這幫人毫無顧慮地躺在天雄軍給他們準備的簡易帳篷裏。

在他們看來,接下來無非就是讓他們繼續當兵。

從反賊,變成一個正規的明軍,僅此而已。

可兩天過去了,三天過去了。

那些被揪出來的,對百姓動過手的反賊們。

當著他們的麵砍了腦袋。

這讓那些沒有被揪出來的人有些心虛。

讓那些對百姓秋毫不犯的人們也有些害怕。

他們擔心自己也會被砍腦袋。

但他們的擔心都是多餘的。

被抓住的一周後,開始有天雄軍過來詢問他們的意願。

願意加入鳳陽衛的,按照正常的衛所士兵條件給他們記錄在案。

不願意當士兵的,可以加入鳳陽當地戶口。

直到這個時候,他們才知道,朱老三沒有騙他們。

朱老三是真的讓他們成為了普通百姓。

這幫人開始興奮了起來。

如果能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土地,誰又願意繼續當兵打下去呢。

尤其是他們得知,他們分到的土地都是上等田。

鳳陽臨近淮河,支流眾多。

靠近河邊的土地,都屬於上等田。

除了有些荒蕪之外,這些田地幾乎沒有任何問題。

但這算什麽問題?

既然荒蕪,他們就親自開墾。

這一周的時間,倒是把曹彰和曹化淳累得夠嗆。

這兩個人用了一周的時間,帶著鳳陽的那些戶部官員們。

把整個鳳陽的土地都給丈量了一番。

得出了有些驚人的結論。

八成以上的田地都已經荒蕪了。

並不是百姓們不種,而是那些官員把這些土地拿到手裏之後。

找不到足夠的佃戶。

於是,土地便直接空閑了下來。

但讓朱慈烺怎麽也沒想到的是,居然會有這麽多的空地。

其實丈量土地,四天就已經完成了。

上等田肯定要優先給鳳陽縣的百姓。

可把所有鳳陽縣的百姓都分了之後,朱慈烺才發現。

上等田居然還沒分完。

隻能就分給那些投降的流民了。

朱慈烺望著麵前這些荒田,歎了口氣。

哪怕是中都,百姓流失也非常嚴重。

否則的話不可能分都分不完。

“既然分不完,就空著。”朱慈烺道。

“殿下,分不完就給其他人多分點,為啥要空著。”曹彰有些不理解的問道。

“給他們分一畝,交兩成稅,或許沒什麽負擔,但如果給他們十畝地,他們要交的還是兩成稅,二百畝也是兩成。”

朱慈烺後麵的話雖然沒說,但曹彰已然懂了。

對於百姓來說,地多了反而不是好事!

多了,他們就要繳納更多的稅糧。

按照人口計算,是最好的。

一個人一畝地,家裏有幾口就給幾畝。

這樣家裏不會因為地少吃不上飯,也不會因為地太多就交不上稅糧。

隨後,朱慈烺為了防止以後的土地兼並,把所有的土地收歸國有。

沒錯,如今鳳陽的所有土地。

都收歸到了中都的戶部。

稅糧,就是百姓們的租金。

租期七十年,時間到了,就會回歸大明。

一開始,所有的百姓聽到這樣的話之後,都是不滿意的。

因為古代人對於傳宗接代都非常看重。

所以他們肯定有後代。

他們很擔心,自己的後代繼承不了自己的土地。

朱慈烺親自下場,跟這幫百姓解釋了起來。

土地的所有權給他們,遲早也會被有錢有勢的人給吞並。

但如果土地名義上是大明的,誰敢吞並?

而且七十年,在這個年代,平均年齡四五十歲,七十歲早就已經死了,誰還在乎?

至於後代的土地,但凡是大明子民,都擁有七十年的土地租用權。

這些土地,隻能用來種植。

想要商用,或者有其他用途,還必須要給戶部打報告。

確定了用途之後才能批準下去。

經過一次又一次的解釋和宣傳,百姓們漸漸也就明白了。

朱慈烺那句話說得倒是非常有道理。

七十年之後,骨頭說不定都沒了。

在這個亂世,普通百姓能活到五十歲就已經很了不起了。

七十歲,太遙遠了。

不過還是有百姓不樂意,依舊想要永久權。

這種就是完全的貪婪心理作祟。

麵對這種心理,朱慈烺交給了下麵那些官員去處理。

如果懷柔搞不定對方,朱慈烺也不介意讓他們回到曾經被支配的生活中去。

總之,在一係列的政策下,整個中都終於算是安定了下來。

有上等田,自然就有中等田和下等田。

上等田和中等田,都用來耕地。

朱慈烺打算把周圍縣區的百姓都給招攬到鳳陽來。

願意來的都給福利。

比如每年種地的時候都有一定的補助。

或者免稅。

這些政策下來後,周圍縣區的百姓們立刻就衝了過來。

本來難民和流民的數量就不少。

而且他們的土地之前也都被他們當地的官員給侵占了,這些人本身就屬於沒有土地的。

能到鳳陽,還能擁有自己的土地,那當然再好不過。

本來百姓們還在半信半疑,可當他們拖家帶口的來到鳳陽之後,才發現這些都是真的。

戶部很快就記錄了他們的信息,然後給了他們一塊土地。

終於,上等田被分割完了。

這也讓朱慈烺鬆了口氣。

隻要這些上等田全部分出去,來年整個鳳陽將再也沒有饑荒之苦!

“殿下,最近有百姓開始不滿意起來了。”

忙得暈頭轉向的曹彰來到朱慈烺麵前匯報道。

朱慈烺甚至都不用想。

百姓不滿意,無非就是覺得土地分布得不均勻,或者地點不夠好。

果然,曹彰道:“那些後來的百姓們覺得中等田種田太麻煩,他們不想種植糧食,因為距離河太遠了。”

“這幫刁民。”

果然,對付這幫刁民,就不能太懷柔。

還是要嚴肅一點。

不過他們提出的問題卻不能不解決。

中等田沒有灌溉水渠,這可是大事。

不然來年的糧食不充足怎麽辦?

“興修水利!”

鳳陽境內的河流可不少,不過有些田地距離河流確實太遠了。

曹彰聽到這話,嘴巴頓時張得大大的。

“什麽表情?”

“殿下,我們有這麽多錢嗎?”

“戶部侍郎呢?”

隨著朱慈烺一聲招呼,鳳陽的戶部侍郎立刻飛一般地來到了他的身邊,生怕來得晚了。

“太子殿下找下官?”

“之前查抄的銀子有多少?”

戶部侍郎早就把這些東西背得滾瓜爛熟。

對朱慈烺道:“太子殿下,之前查抄的那些官員,富戶和商人,總共查抄出了大概八百萬兩銀子。”

“哦,那就行,撥一點出來,成立一個水利小組,開始給各個中等田區域劃分一下,看看哪些需要水渠,哪些能夠引水。”

水利工程不管是任何年代,都是一個大事情。

畢竟事關民生。

戶部侍郎非常嚴肅道:“是殿下,下官這就去辦。”

隨著周圍知道鳳陽福利的人越來越多,也就有更多的百姓湧了過來。

整個鳳陽如今直接多了二十萬百姓。

這二十萬百姓要是好好的修身養息,到時候征個五萬兵,那不是簡簡單單?

如果所有的地方都如同鳳陽一樣,還怕什麽反賊?

而且所有百姓都有地方住,有飯吃,有個遮風避雨的地方,又怎麽可能會有反賊?

“下等田也開始分,周圍的所有田地都利用上,爭取讓所有鳳陽的百姓都能有屬於自己的田地,如果不行的話,就把田地往其他縣城分,下等田可以不用隻種田,有其他用途來戶部匯報就行。”

如果朱慈烺說的那樣,大明聰明的百姓永遠都不在少數。

當大多數百姓都在盯著上等田和中等田的時候,那些聰明人則把目光放在了下等田。

因為有些人是從京城來的,他們知道,下等田可以建造工廠!

當有商人來到戶部申請下等田做工廠的時候,戶部毫不猶豫地批了。

這是朱慈烺強製規定的。

等到把所有的民生弄齊之後,朱慈烺開始征兵。

這次征兵活動弄得盛況空前。

征兵活動開啟的同時,火器局也在鳳陽縣外成立。

朱慈烺特意從京城調來了一批能工巧匠。

由莫問帶隊來到了鳳陽火器局。

“太子殿下許久不見,甚是想念。”

莫問還是和之前一樣,非常的活潑。

哪怕麵對朱慈烺,說話的時候也很隨意。

說話雖然隨意,但朱慈烺交給莫問的任何工作他都能保質保量的完成。

在火銃的研發上莫問也做了許多貢獻。

不過鳳陽的火器局不需要研發火銃。

火銃不管是對於京城還是對於任何地方都屬於絕對的機密。

尤其是這幫人已經把線膛槍研發出來了。

這東西萬一流傳出去,對朱慈烺來說絕對是一大禍害。

所以鳳陽火器局隻製造手捧雷。

這些手捧雷就是專門為了江南那幫人製造的。

“這邊的火器局就麻煩你了。”

“殿下說的這是什麽話?這是卑職職責所在。”

莫問一臉認真,隨後又對朱慈烺露出了笑。

也隻有見到莫問這種熟人之後,朱慈烺也才放鬆起來。

至此,整個鳳陽開始走向正軌。

......

距離朱慈烺來到鳳陽已經一月有餘。

劉張馳沈磊和湯曉春終於在信陽府相遇。

三人相遇的那一刻,大眼瞪小眼。

如今劉張馳的手下還剩下最後一千人。

沈磊和湯曉春的手底下也隻剩下最後一千了。

他們的大多都死在了戰場上或者潰散而逃。

也有一部分如今成為了鳳陽的正常百姓。

這幫人從廬州逃到了河南,到達信陽府的時候,一幫人小心翼翼地,生怕被朝廷發現。

“我還以為你們兩個能在壽州堅持多久呢?也不過如此。”

劉張馳見到兩人的時候忍不住冷嘲熱諷起來。

沈磊和湯曉春都沒說話。

兩人也沒什麽資格對劉張馳說些嘲諷的話。

“當初你們兩個要是把我放進去,壽州能失守?兩個完蛋玩意兒。”

“這一點老子就要反駁了,你說我們兩個辜負了你,那沒錯。當時即使真的把你給放到壽州,壽州也守不住!”

“胡說八道,老子當時可是有五千人。你們手裏大概也有五千人吧,加起來就一萬人,壽州那屁大點的地方憑什麽守不住?”

“你根本不知道那幫明軍的手裏有什麽。”

“沒用就是沒用,不要說這些話。這些話說出來隻能彰顯你們兩個的無能。”

劉張馳直接指著兩人的鼻子罵了起來。

沈磊還想反駁,被湯曉春拉走了。

隔開了一段距離之後,沈磊忍不住說道:“我們現在還有什麽好怕他的,我們一千人馬,他也一千人馬。曾經的三大王,現在兩個都沒了。實在不行直接把他那一千人吞並算了。”

湯曉春拍了一下沈磊的屁股。

“看看你的身後再說話。”

沈磊朝著身後看去。

他們最後的一千人馬在原地蹲坐著。

每個人都雙眼無神,毫無戰意。

虛無縹緲地望著不知道什麽方向。

“打不起來了!”湯曉春說道。

“那劉張馳那一千人肯定也打不起來。”

“你信不信一旦開打,這兩千人能把咱們三個生吞活剝了?”

聽到這話,沈磊慫了。

有時候主將也必須關注士兵的心理情況。

正常情況下給他們吃,給他們喝,他們當然願意為了主家賣命。

可現在不管是劉張馳還是他們兩人

帶著這幫士兵三天餓九頓。

他們早就不想跟著這三個主將幹了。

尤其是當中有些人聽說投降鳳陽的那幫士兵都成功地成為了普通的百姓,還得到了太子殿下分的一畝良田。

這幫人的內心就更加的**起來。

甚至有些人想著幹脆潛逃回鳳陽算了。

也確實有人這麽幹了。

隻不過中途被沈磊和湯曉春發現之後,

被抓了回來直接處決。

這個行為也讓底下的人內心越發的不忿。

他們願意跟著沈磊和湯曉春的原因,就是這兩人許諾給他們飯吃。

結果現在不僅不給飯。

一群打算離開的士兵還被他們殺害了。

當初加入的時候,沈磊和湯曉春還承諾過,想離開,就能隨時隨地離開。

那現在是什麽意思?

這也是為什麽所有的士兵都開始雙眼發直。

他們內心早就沒有了戰意。

隻是在思考是否要離開他們兩個人的身邊。

湯曉春很明顯地發現了這幫士兵的情緒不對,這才沒有把矛盾激發出去。

一旦矛盾激發出去。

讓兩幫本來屬於自己人的人幹架。

他們三個真的可能會被這幫士兵給反噬。

彼此冷靜了一會兒之後,湯曉春來到了劉張馳的麵前。

“劉哥,現在這個情況,你打算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我想怎麽辦關你什麽事?以後你走你的獨木橋,我過我的陽關道!”

顯然,劉張馳並不想和湯曉春這樣的人一起下去了。

他擔心未來湯曉春會在他的背後在給他一刀。

“我們就不要置氣了,現在你才一千人,我們也才一千人,隨便碰到一個朝廷的軍隊,我們都會完蛋,兩千人在一起,反而會更安全一些。”

“那你想做什麽?”

“去找張獻忠!”

湯曉春的想法很簡單。

他們絕對不可能獨立了。

鳳陽那邊的官兵還在追查他們,一旦他們依舊選擇獨立,很有可能會被追殺到天涯海角。

可如果找到張獻忠就不一樣了。

張獻忠那裏還有五萬人,帶著他們,最起碼那幫鳳陽的明軍不會再追他們。

而且張獻忠在開封,那幫人在鳳陽。

總不能距離這麽遠還要追他們吧?

劉張馳簡單的思索了一下之後點點頭道:“好,那我們就一起去開封。”

於是,兩幫人馬開始出發了。

但劉張馳和湯曉春他們始終都保持著一個安全的距離。

劉張馳是不可能相信湯曉春的。

因為他是賊首,湯曉春也是賊首。

對方的內心想什麽,沒人比劉張馳更清楚!

曾經他們想要吞並這兩個人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隻不過如今沒辦法互相吞並了而已。

從信陽到開封,四百裏的路程。

很長,很多人都在抱怨。

終於開始有人逃跑了。

他們不再相信這幫反賊的賊首。

肚子餓的時候,甚至都不敢去劫掠村莊。

隻能在深山老林裏挖樹皮。

馬上距離鳳陽府就越來越遠了。

反賊中有的士兵打算去鳳陽碰碰運氣。

哪怕真的被抓起來扔到天牢裏,最起碼也會給口飯吃。

他們不想在這麽流浪了。

於是在前往開封的路上,不管是劉張馳的人,還是湯曉春和沈磊的人,他們士兵數量都在流失。

眼看著即將到達開封府的時候,終於,看到了連綿的帳篷。

他們帶著他們的人,急忙走上前去。

可還沒走多久,便被包圍了。

“你們是何人?”

麵前一頭戴紅巾的領頭問道。

當劉張馳和湯曉春看到對方的模樣時,頓時愣了一下。

這不是張獻忠的人。

頭戴紅巾,這不是李自成的人嗎?

還沒等他們解釋,這幫人已經舉起火銃,帶著他們朝著中軍大營而去。

當劉張馳和湯曉春來到中軍大營,看到麵前的人之後,他們才確定下來。

他們確實找錯地方了。

麵前這個國字臉,細長須發的男人,確實是李自成。

李自成是他們這些反賊中,和他們完全不一樣的部隊。

他們更加正規。

所有的士兵都是成建製的,把總千總參將,每個職位也劃分得非常清楚。

並且他們對百姓分毫不犯。

就單單這點,其他的反賊完全比不過。

這也是為什麽至今為止,李自成是唯一一個擁有闖王頭銜,而且掌握十萬大軍的反賊。

別說朝廷,哪怕是韃子碰到他們,都不敢隨便略其鋒芒。

當李自成看到他們三人的時候,頓時笑了起來。

“你們三個,怎麽會來本王這裏?”

從去年開始,李自成就一直在南陽和開封待著。

他嚐試過攻打洛陽,帶了一萬人過去。

可惜被朱慈烺給攔住了。

不過李自成的重心也一直都不是洛陽,而是麵前的開封。

他和開封總兵左良玉已經在這裏墨跡了快一年。

眼看著大決戰要來臨,李自成可不希望出現什麽變數。

“闖王,我們來這裏是找張獻忠的。”

“張獻忠?那家夥去年在南陽被左良玉打跑之後,不就一直跟著劉張馳和曹斌嗎?怎麽今日隻來了你舜王劉張馳?鬼王曹斌呢?”

李自成居高臨下地問道。

從始至終,他都沒有把這群人當成平等存在的對象。

在李自成看來,這幫人的起義注定會失敗。

因為他們沒有好好對待百姓。

隻有得到百姓的支持,才能長久地走下去。

自從高迎祥死了之後,李自成接手這個部隊,定下的規矩從來就沒有變過。

但凡欺辱百姓的,全部殺無赦。

這也讓李自成的部隊越打越多,所有的百姓都心甘情願地加入他的部隊。

如果不是韃子,李自成未來說不定真的能夠成就一番大業也說不定。

不過對於張獻忠的動向,李自成似乎知道的也不多。

劉張馳聽到這話之後,頓時詫異道:“您是說,張獻忠一直就沒有來開封?”

“他怎麽會來開封?他被左良玉打得這麽慘,來這丟人嗎?”

李自成和他們說話的時候,一直都保持著溫文爾雅的樣子。

沒有頤指氣使。

無形中,也讓他們三個人都鬆了口氣。

劉張馳狠狠地拍了一下大腿。

“被套路了,那家夥還在安慶!”

“也許是跑到武昌了也不一定,那家夥鬼精鬼精的,知道跟你們沒有前途,所以自己一個人先退了。”李自成在旁邊笑道。

“可惡,這個可惡的家夥,嘴裏居然沒有一句實話。”

李自成看到劉張馳氣急敗壞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

“闖王何故發笑?”

“笑你們沒一個有勇有謀的,你和鬼王曹斌加在一起也有十幾萬大軍了吧?怎麽如今混得如此淒慘?你們三個人加在一起,居然還不到兩千人?你們的兵呢?”

李自成開始試探了起來。

對待百姓上,他是個好人。

對待士兵上,他也是個好人。

但對待這些軍閥,李自成也有屬於自己梟雄的一麵。

這三個人給他的部隊裏帶了一千多人,這些人就不可能吐出去了。

不過他也好奇,十幾萬大軍,如今整個大明朝廷能夠對付他們的屈指可數。

而且那些人都在遼東戰場看著韃子,不可能來中原對付他們。

所以李自成更好奇,到底是什麽樣的人,能夠把這十幾萬人都給打潰了。

“是朱慈烺……”

劉張馳遲疑了很久,還是說出了這句話。

隻不過說出來的時候顯得非常恥辱。

因為朱慈烺隻帶了一萬人,而且隻是一個十五歲的小毛孩。

居然硬生生的把他們十幾萬人給打散了。

“朱慈烺。”

聽到這個名字之後,李自成開始咀嚼了起來。

在開封待了一年了。

這一年的時間,李自成都沒有去攻打洛陽。

理由很簡單,為了他的名聲。

所有人都知道李自成所圖甚大。

他的背後也有幕僚。

每次遇到問題的時候,那些幕僚都會給他出主意。

所有幕僚統一的答案就是,洛陽暫時不能打。

打得過嗎?

對於李自成來說,整個大明似乎也沒有打不過的地方了。

所有人都在等待朝廷和李自成的最終決戰。

不打洛陽的原因是李自成自己曾經說過的話。

他要讓百姓均田免賦,讓百姓有自己的土地,能吃得上飯。

還說過,如果朝廷能夠做到這些事情,又怎會有我李自成?

可現在的洛陽,在朱慈烺的帶領下,幾乎就是大明的烏托邦。

這裏的百姓三年免稅,不用納糧。

每個人都擁有朝廷分的田地。

和鳳陽一樣,這裏的田地也是七十年。

不過不管是新城,還是洛陽百姓。

都不是太在意這個條件。

最起碼現在他們擁有能種田的地,每家每戶都能吃得上飯。

整個洛陽瞬間成為整個河南經濟最發達的地方。

如果這個時候李自成去攻打洛陽,豈不是自己在打自己的臉?

其他地方的百姓還在過著苦日子。

你李自成去打,說是去幫他們脫離苦海。

洛陽的百姓正幸福著呢,打洛陽不就是把那裏的百姓送進苦海?

而且,整個洛陽還有洛陽新城,被朱慈烺保護得很好。

那裏的天雄軍已經秘密地訓練了一年。

這是朱慈烺下的一個暗棋。

從離開洛陽的時候,他就已經留下了一些天雄軍在那裏征兵。

如今整個洛陽的軍隊已經達到了兩萬人。

而且這兩萬人都是按照天雄軍的訓練方式在訓練。

李自成真的去打洛陽,大概率也會铩羽而歸。

所以聽到曹斌和劉張馳的十幾萬大軍都被朱慈烺打潰散了之後。

他並不覺得意外。

但終究還是有些好奇。

好奇這個十幾歲的少年,腦海裏到底裝了什麽。

為什麽能夠訓練出如此強大的軍隊?

又為什麽能夠研發出威力這麽大的火器?

李自成相比於其他反賊,最大的不同就是。

他一直都在關注著整個大明。

朱慈烺的天雄軍之所以厲害,軍隊的陣容和如臂指揮隻是一方麵。

另一方麵就是那些所有人都沒見過的火器。

所以李自成現在都盡量不和朱慈烺發生正麵衝突。

“闖王,既然張獻忠不在這裏,我們就也不在這裏叨擾你了,我們先離開吧。”

“你們走吧,你們的人可以留在這裏。”

此話一出,劉張馳湯曉春和沈磊三個人都是身體一僵。

似乎沒想到李自成居然這麽的直白。

直接讓他們把手底下的人給留下來。

“闖王,你這樣是不是有些不合適?”湯曉春問道。

沈磊更是拳頭都硬了。

從他的人沒了之後就一直在跟著湯曉春,想著跟在湯曉春的手邊,這家夥的腦子比較活躍。

可沒想到現在為止,湯曉春給出的所有選擇,都是死胡同。

當初要是把劉張馳放進來,當初要是搶了物資直接回廬州,甚至是不來開封找張獻忠,而是調查一下張獻忠到底在哪裏,都不會發生這些事情。

但現在說什麽也遲了。

李自成仍舊溫文爾雅,麵色和善。

“所以三位,你們是不打算給了?”

劉張馳還想做一下最後的掙紮。

還沒等他說話,李自成就對自己的副將道:“去外麵說一聲,我們部隊裏有吃的喝的,想吃多少吃多少,隻要願意留下來,劉兄湯兄,既然你們自己不好抉擇,那麽我們就要士兵們自己抉擇。”

這一刻,三個人都沉默了。

這麽選擇,那他們不是輸定了?

話音剛落,沈磊怒聲道:“我現在就弄死你!”

他這暴脾氣,一路上被湯曉春安撫了很多次。

可這一次,他終於忍不住了。

都是一雙眼睛一張嘴,誰怕誰?

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

弄死一個李自成,說不定他沈磊也能名垂千古。

砰!

隻聽見一聲火銃的聲音。

下一刻,沈磊就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幾位,我李某可沒想要你們的命,隻是想要你們的人而已,把人留下,你們也可以留下當一個千總,畢竟你們控製的人數也就隻能當個千總的,當然,你們也可以離開,我李某絕對不會阻攔,如何?”

“好!闖王,我劉張馳今日就在你帳下當一個千總!”

劉張馳,能伸能縮。

他也徹底的看清楚局勢了。

如今這整個天下,唯一一個可能成就大事的,就是麵前的李自成。

現在跟了他,未來成就大事,好事也少不了他的。

湯曉春沉吟半晌,也點點頭道:“我湯曉春,也願意成為闖王手下千總!”

“可以,但你們不能帶你們之前的老兵了,我這裏會分給你們新的千人部隊,馬上就要攻打開封府了,希望二位能夠豪取戰功,在我手下,想要升遷,可是需要戰功的。”李自成笑了起來。

地上沈磊的屍體還沒有涼。

湯曉春和劉張馳並沒有在意。

他們隻是覺得,他們好像被李自成拿捏的死死的。

……

京城,朝堂之上。

一群官員開始匯報近期大明各個地方發生的事情。

徐工靖上前道:“殿下,遼東近日無事,不過我大明附屬國朝鮮如今已經徹底落入韃子的手中。”

聽到這個消息,崇禎有些生氣。

但最終隻能歎口氣。

“暫時無力解決他們,鳳陽如何了?”

範複粹站出來道:“如今鳳陽的反賊已經被太子殿下剿滅。”

聽到這話,崇禎那本來緊繃的臉上出現了笑容。

但隨後又擔憂了起來

朱慈烺這一下子把反賊都給解決了。

先不論怎麽解決的,想要把這幫反賊解決,首先要先把鳳陽裏麵的那些阻礙力量給解決。

鳳陽那邊的情況每天都會在崇禎麵前匯報一下。

朱慈烺幹的那些事情,崇禎也全都知道。

正是因為知道,崇禎才更擔心。

朱慈烺不僅得罪了晉商,如今更是得罪了那些江南商人。

現在更是已經在發展鳳陽了。

到時候那些商人來找他麻煩該如何?

他又怎麽能應付的了那些已經盤踞在當地幾千年的大家族?

每當想到這裏,崇禎都寢食難安。

哪怕是他麵對這些大家族,也不敢說穩壓對方。

朝堂上的官員們看到崇禎的表情,每個人的內心都開始尋摸了起來。

他們猜測著此刻的崇禎內心在想些什麽。

徐工靖突然站出來,對崇禎說道:“陛下,臣有本奏!”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了徐工靖。

薛國觀和範複粹更是直接皺起了眉頭。

東林黨這段時間一直都在上奏。

他們也奏翻了很多人。

這讓範複粹和薛國觀都有些不高興了。

但之前上奏的都是東林黨的一些普通官員。

如今讓徐工靖這個內閣大學士親自開口,這要奏的是誰?

整個朝廷,還需要誰讓你這個內閣大學士親自出馬?

範複粹如今也進入內閣了。

如果徐工靖繼續對他們太子黨動手,那範複粹也不會含糊。

朱慈烺在外麵這麽的努力,他們這些朝廷上的人也絕對不能拖朱慈烺的後腿。

薛國觀和範複粹的想法一樣。

他們以為能讓徐工靖動手的,肯定是他們這個級別的人了。

可沒想到,徐工靖卻道:“微臣上奏太子殿下!”

這下子,所有人都看向了徐工靖。

他們怎麽也沒想到徐工靖居然敢上奏朱慈烺。

朱慈烺離開朝廷也不過一個多月。

在朝廷的時候,經過那一番事情之後,再也沒人敢隨便去招惹朱慈烺了。

哪怕朱慈烺離開朝堂之後,在朝堂上的這些官員,也沒有一個敢隨便招惹他的。

卻不知道今天的徐工靖哪根筋搭錯了,居然敢上奏朱慈烺。

“你上奏他什麽?”崇禎那雙帶著威壓的目光頓時朝著徐工靖看去。

徐工靖沒有抬頭,自顧自的說道。

“太子殿下大逆不道,開啟中都皇宮,甚至開始啟用鳳陽六部,這等大不敬,這和造反無異!請陛下盡快把殿下從鳳陽喚回!”

整個朝廷在這一瞬間安靜了下來。

他們想到徐工靖可能找朱慈烺的各個點上奏,但怎麽也沒想到,徐工靖居然會用這個點上奏!

朝堂上的所有官員都知道,朱慈烺這樣做大逆不道。

可這也要看情況。

如今大明這個情況了,內憂外患不斷。

鳳陽在前幾年被張獻忠攻打過一次之後,整個皇陵都給掀翻了。

兩年整個鳳陽府才緩和過去。

也就是那個時候,陳紹華和龐軍業進入的鳳陽入職。

不過那個時候整個鳳陽府的官員就已經積重難返。

兩人無論怎麽努力,也沒辦法把鳳陽府給收拾出來。

對此,兩人也非常無奈。

崇禎想過很多辦法改造鳳陽,但所有的政策還沒到達鳳陽,就徹底變樣,走形。

再加上邊關的韃子,崇禎的重心自然就轉移了。

這次去鳳陽,崇禎擔心朱慈烺的原因也是那幫官員,以及那幫官員背後的商人。

但崇禎沒想到朱慈烺成功了,把整個鳳陽的官員都給掀了一遍。

這種情況下,朱慈烺就必須有一個象征。

這個象征能讓他的權力來的名正言順,理所當然。

而中都皇宮的開啟,啟用中都六部,就是這個權力的象征。

朱慈烺在皇宮裏,就說明朱慈烺代表著皇權。

六部的開啟,才能讓已經陷入泥潭中的鳳陽被朱慈烺給拉起來。

這些都是不可為而為之。

但要論規矩來看,朱慈烺越矩了。

作為一個皇子,他做了一個皇帝做的事情。

不管是曆朝曆代,都是非常嚴重的事情。

但偏偏朱慈烺做這些,沒事。

因為他已經不止一次做這些事情了。

之前甚至和崇禎發生過極大的摩擦。

後來崇禎默認,整個朝堂也默認了。

當朱慈烺在鳳陽搞這些東西的時候,官員們才沒有提及這些事情。

徐工靖提及這個事情的時候,文武百官才這麽的詫異。

這種事情提他作甚?

不僅對朱慈烺沒有任何影響,還變相的打了崇禎的臉。

聽到這話,崇禎的臉色果然難看了起來。

“所以呢?那你去把那逆子召喚回來?”

“是!下官接旨!”

聽到這個命令之後,徐工靖想也不想就答應了崇禎。

果斷的模樣,讓崇禎愣了一下。

也讓滿朝文武都愣了一下。

他們根本不知道此刻徐工靖的內心到底在想些什麽。

徐工靖自己也不知道。

因為他到現在都沒得到江南的回信。

到現在都沒有回信,就隻有一個原因。

徐工靖不放心。

這個事情牽扯太大,他必須親自下江南去看看情況。

可他必須有個借口。

剛才,他從崇禎那裏要到了這個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