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總是躲不過去的,該麵對都是要麵對的。

中堂裏。

甄武此刻深深的看了看張劉氏,開口道:“那你稍等一會兒。”

說完,甄武起身去院內叫張玉清。

張玉清起初還不曉得什麽事情需要她出馬,畢竟自從大兒子迅速支撐起門戶後,她已經習慣好多時候聽從大兒子的主意了。

而且她也曉得她自己,向來主意不正,說白了就是有些耳根子軟。

可是當她聽到甄武提點了幾句後,立馬精神了,帶著審視的目光就去往中堂,她家現在可不是以前那般門戶。

與此同時,在中堂的張劉氏也在念叨著甄武家的門戶,她打量了一番中堂,心中慢慢的有些下沉。

單單這座宅子的氣象,她家就萬萬比不上。

張劉氏雙手緊緊的捏了捏,心裏打氣,不管怎麽樣,總是要試一試的啊,誰讓她的兒子喜歡的緊。

很快,甄武和張玉清便來到了中堂。

甄武自從父親死後,他便是家主,一旦涉及到家事,一般他也無需避諱,在他心中大致猜想到張劉氏要聊二賢的婚事,心中已經做好了準備,所以,當相互介紹又簡單寒暄兩句後,便等著張劉氏開口邁入正題。

張劉氏臉上帶著一絲糾結,可能她幾番對比雙方家境,對她想要結親的話造成了很大的壓力,或者本身也覺的有點難以啟齒。

但是,最終猶豫後,張劉氏還是咬著牙說了出來。

“其實本該請媒人上門的,但是我在家裏思索了很久,覺得還是親自上門更有誠意些,也更方便說的清楚些。”

她頓了一下,看向張玉清問道:“不知你家大姑娘可有婚配?”

張玉清一愣,她這還是第一次見對方母親親自上門的,不免覺得有些失禮,不過她還是保持著禮節,笑著搖了搖頭:“還未說定人家呢。”

張劉氏心中一鬆,這對她來說總歸是一個好消息。

她兒子張武喜歡人家姑娘,她做母親的如何不曉得,很多次看著兒子長籲短歎,她也跟著揪心,可這般總不是辦法,做母親的總歸是想要成全兒子,哪怕她也曉得家境有所差距,可也忍不住和兒子提了幾遭請媒人上門提親的話。

可是,不知為什麽兒子總是搖頭拒絕,慢慢的張劉氏尋思的想著莫不是甄武家要的東西太多,兒子曉得家裏給不起?

隨著日子,她越想越覺得有理,可是也不願意因為錢財讓兒子悔恨終身,所以今日便再也坐不住的主動過來了。

至於為什麽不請媒人,她也是怕媒人一說她家的情況,直接遭了拒絕,倒不如她親自過來,還能表表誠心。

張劉氏從手腕上取下一個玉手鐲,放在了桌上,飽含深情的看了一眼,又決然的把目光轉移到張玉清的身上。

“這是我家祖上傳下來的,到我已有六代之久,我願以此物來求娶你家大姑娘。”說到這裏,張劉氏頓了一下,接著說道:“我家情況,甄百戶想來是曉得的,家在鄉下,雖兒子略有出息,寥有薄資,但確實不如你家裏條件好。

不過,你們放心,你家還有什麽條件章程,大可盡管直言,我哪怕是砸鍋賣鐵也無二話,立刻回家準備,到時候必請媒人親自送上門來,隻盼你家能應了這門親事。

而且別看家裏我與孩子父親年歲大了,但是我倆還能幹活,我們便是拚了這條老命也必然幫襯他們小兩口,但凡你家姑娘嫁過來,我絕對像待親生女兒般疼愛,定然不會讓她受一點委屈。”

張劉氏說的情真意切,字字透著真誠。

這世間可能也就父母能為兒子,做到這般地步。

可是張玉清本能的有些不喜,明知條件差還來?她雖有些心善,可往往涉及到她女兒的婚事,多少總能硬起幾分心腸。

但是這個時候,張劉氏看向甄武,說道:“我兒是你軍中下屬,你曉得張武,他有能力肯賣力氣,而且為人老實,從不耍滑頭,將來定然也不會辜負你的妹子的。”

這句話一落,張玉清頓時有些動搖了,軍中姐夫小舅子的關係算是很靠前的一種關係了,這種關係往往很多時候能夠救命的。

張玉清問甄武道:“張武?之前給咱家送過桑葚的那個小夥子?”

甄武點了點頭。

張玉清回想了一下,挺壯實的小夥子,隨後便有些拿不定主意了,好像為了兒子,女兒的婚事也能犧牲一下。

隻是張玉清想到二賢這些年來,不辭辛苦,任勞任怨,她一想到若是把二賢嫁的差了,總是覺得對不住二賢,甚至忍不住心酸的想哭。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門外張武竟然滿頭大汗的闖了進來,身後跟著想要阻攔的梁方。

在場所有人都是一愣。

甄武率先反應過來,揮手示意梁方先退下。

張武衝著他娘就是抱怨道:“娘啊,你這是幹嘛呢?”

張劉氏瞪了一眼張武道:“你中意人家姑娘,可是你嘴巴笨,便是心誠說不得也鬧出誤會,你娘我便來試試,即便不成,也免得你日後悔恨。”

說完,她還看向甄武,說道:“你莫怪我來的唐突,我聽我兒說過好多次你的事情,曉得家風很好,今日過來,真的帶著滿滿的心誠。”

這一段話,更把張武說又急又惱。

而甄武有些苦笑不得,這事情發展的怎麽成了這個模樣,又怎麽能不妥善處理?

他想了想,拍了拍張武的肩膀,隨後對著張劉氏道:“嬸,你與我母親再聊片刻吧,我與張武出去聊聊這事。”

說完,甄武拉著張武來到他的院裏,倆人在石凳上坐下後,甄武白了一眼張武道:“咋滴,你還埋怨你娘過來,把你姿態說低了不成?”

張武羞惱的瞪了一眼甄武,可下一刻整個人的精氣神泄了下來。

他神色低沉道:“我娘總以為我笨,可我能笨到那裏,我曉得你不樂意的,才一直不肯挑明的,畢竟你那麽聰慧,怎麽可能不曉得我的心思,又何須我不要臉皮的非要挑明,惹你我難看?而且我也曉得你不是嫌貧愛富之人,然而你依舊總是顯得不太願意……”

張武說到這裏,猛然抬頭看著甄武,略顯激動道:“是不是你心裏真的以為我能力不行?給不了你妹子安康喜樂?”

甄武搖了搖頭。

張武情緒立馬上來了:“那你為什麽不願意?”

為什麽?

甄武歎了口氣道:“咱們相處這麽久,說實話,你什麽人,我怎麽會不曉得,若單論為人,把二賢交給你,我挺放心的,但是我怕你不知道哪一天死了,讓二賢做了寡婦啊。”

“因為打仗?”

“不單單打仗。”

張武激動的站起來道:“咱們都是軍戶,你妹子總是也要嫁給軍戶的,現在戰事未平,哪個人能保證自己不死?便是你就敢說不會死?便因為這個你就不娶妻?”

這一句,立馬把甄武說的啞然。

甄武靜靜的想了一會兒,最後又歎了口氣道:“這樣吧,明日你與我去醫館查查身體,若是無礙,我便讓二賢與你單獨聊聊,隻要二賢點頭,我便再也不阻攔,哪怕是我母親那裏,也由我去勸說。”

“真的?”張武沒想到,向來主意正的和個倔驢一樣的甄武,竟然讓步了。

這是真的沒想到,張武隻覺的好似天上突然落了個餡餅砸在了他的頭上,讓他整個人都有些暈乎,感覺不太現實。

“你我本就是兄弟,不至於此。”

甄武說完,仰頭看向天空的白雲,張武一家顯然是二賢良配啊,張劉氏明理心誠,張武又老實上進。

若是張武現下身無大礙。

那便為此和曆史搏一把吧。

誰說未來一定會病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