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裏窮怎麽辦?

甄武來自後世的思維,第一反應就是做生意,可這個時代不一樣,除了當官領俸祿外,所有人不管士紳還是普通百姓,下一個想法就是買地。

我可以沒有多少錢,但我不能沒有地。

這是這個年代人普遍的認知。

中國人自古傳承,對於土地的眷戀,多少字也說不盡。

尤其是在這個物質不豐富,糧和錢直接掛鉤的年代,沒有土地,就不可能有安全感。

而且這個年代糧食產量本就不高,一遇到天災人禍,首先餓死的就是沒地的人。

這讓張玉清如何不看重這份田契。

還有,田地這東西,和房子不一樣,並不是你想買,有人就會賣的,多少人有了地,哪怕日子過得在緊巴,也會把田地緊緊攥著,攢著。

甄武苦笑一聲:“娘啊,你亂想什麽呢,這是也是我立功得的賞賜,不過是今日才送過來,你不用擔心,燕王也沒讓我去做什麽危險的事情。”

“真的?”張玉清狐疑的看著甄武:“你可千萬別欺騙你娘我這個婦道人家。”

“放心,真沒騙你。”

甄武再三保證,這才讓張玉清把心裏的石頭放下來。

可張玉清剛不擔心這件事後,轉手就如捧重寶似的,小心翼翼的看著這張田契,眼裏盡是迷戀。

五頃地,張玉清掰著手指頭在算。

甄武笑了笑道:“一共五百畝地呢,聽王府的人說一共二十多家佃戶種著,都是在一個莊子裏。”

“這也太多了。”張玉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確實不算少。

甄武不得不承認,朱棣這老板在這點上還真大方。

有了這個地,甄武現在完完全全就是個地主。

張玉清笑後,就又再次小心的摸著這張田契。

良久,張玉清抬起頭,認真的看著甄武。

“老大,我想去看看咱的地。”

甄武很少見到張玉清這麽認真的樣子,怎麽舍得拒絕張玉清,所以,想也沒想點著頭道:“行,明日咱就去,想看多久,咱就看多久。”

張玉清笑了起來,笑的無比開心,笑的眼裏,容顏裏滿是希望。

晚上,睡覺的時候。

甄武躺在**依舊感歎田地對張玉清的殺傷力,同時也不由得想到朱棣和吃酒時朱能的話,朱棣對不少百戶和千戶都有這般施恩。

甄武不知道,朱棣此時是不是存了造反的心思,不過想想大抵朱棣也會覺著朱標在世,他基本無望皇位,但他依然不動聲色的在籠絡將士們的忠心。

這還真應了那句話,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

第二天,早起吃了飯,甄武讓老三借了馬車,套上去後,叮囑了二賢照看家裏後,帶著張玉清和老三去往田地所在的莊子。

二賢帶著淡淡的憂愁歎了口氣。

其實她也想去看看。

隻是想到自己是女兒家,總要嫁出去,便再也張不開嘴,隨後,想到出嫁這事,二賢又歎了口氣,十八歲的老姑娘了。

十八歲。

這個歲數就像是根刺一樣,深深紮在她的心窩裏,每想一次就疼痛一次。

可她又有什麽辦法。

即便她偷偷的與旁人比對過容貌,明確的曉得自己長得好看,可這老天爺還不是讓她拖到現在。

反之二賢倒很不理解甄武。

甄武也已經這般大了,可對自己娶妻的事一點不上心,任由張玉清像隻沒頭蒼蠅一樣瞎忙活。

張玉清偏還是軟性子,不敢拿甄武的主意。

還是偏心,二賢撅了噘嘴,若是老三敢在婚姻大事上插嘴,瞧張玉清敢不敢收拾老三。

不知道過了多久。

就在二賢瞎琢磨的時候,門外傳來呼喊聲。

二賢走過去,門開一線瞧了瞧,見不是陌生人,這才放心的開大了些,她笑了笑道:“張大哥,今日真的不巧,我哥沒在家,你改日再來尋他吧。”

門口的張武沒想到是二賢開的門,整個人差點傻了,而聽到甄武不在家後,更是沒忍住笑了出來。

“那我可方便進去等你哥?”張武問道。

二賢直接搖了搖頭,“張大哥,家裏就我與幾個弟妹,確實不太方便呢,你看若是有什麽急事,等我哥回來,我讓我哥去尋你。”

張武眼裏閃過一絲黯淡,搖了搖頭道:“這倒不必,我今日來是給你…你們送點東西。”

說完,張武把手上籃子往前拎了拎,裏麵滿滿紫黑色的桑葚。

二賢想了想,隨後燦爛的笑了下,接過籃子道:“那我就替我哥收下了,等他回來,我知會他一聲。”

二賢的話音一落,就欲關門。

張武本還陷在二賢溫柔的笑容中,被二賢關門的舉動瞬間驚醒,嘴裏一直含著的話,想也沒想衝動的說了出去。

“我以前聽你哥說,你喜歡吃桑葚,所以我去林子裏特意摘的。”

二賢動作一頓,下一刻,門被她迅速的關上了。

……

田契所在的莊子,叫做四井莊,剛好在房山那邊,而且離甄武當初收藥材租院子的劉家嶺並不遠。

那個院子一直沒退,老三經常往那邊跑,今日也是有事過去。

所以到了四井莊後,老三簡單看了兩眼覺得沒意思,和甄武說了一聲,把馬身上套的車歇下來後,騎著馬去了劉家嶺,等晚會兒再來接甄武和張玉清。

甄武就陪著張玉清,在四井莊的田地頭上慢慢走著。

田地裏已經種了糧,已經有嫩綠的幼芽冒出了地表,整個看上去整齊又清爽,張玉清也分不清那塊地是自家的,反正背著手,嘴裏一直樂嗬不斷,時不時遇到農忙的農戶,還上前攀談幾句。

很像一個獅子在巡視自己的領地。

甄武看的出來,張玉清是真的開心,真的自豪。

張玉清之前不是沒有見過田地,家裏到現在也還有軍田,可是軍田是朝廷的,不僅稅高,也不能買賣,說白了他們也隻是朝廷的佃戶,幫朝廷種田。

可現在不一樣,這田是真正屬於自己的。

下麵二十多家佃戶靠種自家田活命,而且自己對田地擁有著獨立的行使權,想種什麽就種什麽,自己樂意怎麽樣就能怎麽樣。

這就是地主的感覺。

而此時,燕王府,朱棣在書房裏正與道衍大師商談著事情,剛剛商談差不多,便收到了甄武帶家人出城去往四井莊的信息。

朱棣忍不住的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