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屋裏。

甄武這一覺睡的頗沉,等他醒來後,隻覺得連日以來的疲憊一掃而空,再次變得精神奕奕,可下一刻,他想到此時並非在家中,整個人噌的就從**跳了下來。

不遠處,一直在研究南下後如何作戰的朱棣,抬頭瞥了一眼,就再次低頭看向地圖和朝廷動態的軍報,隻是嘴上淡淡的來了句。

“醒了?”

甄武回頭看了一眼他睡的床,認出這是朱棣的屋子和朱棣的床,頓時有點尷尬。

這…

和朱棣睡過一張床,不知道算不算解鎖了一個成就。

朱棣大概猜測到甄武會尷尬,低聲笑了兩聲:“咱爺倆不用客氣,反正遵化事情不解決,我也睡不著,隨便在桌上眯一下就好,倒是你累的緊,當老子的難道還不通情理的叫醒你?讓人把你弄上床,你也能睡的踏實些,不過如果你再不醒,我就不得不叫醒你了,將士們都已經休整好了,馬上就要行軍。”

說著,朱棣開始簡單的收拾起桌上的軍報。

甄武見狀,上前幫著收拾,同時開口道謝:“多謝父王照顧。”

“謝什麽謝,都是一家人,再說你應當也看的出來,我一直待你和其他女婿不同,是真把你當兒子看待的,和高煦他們沒多少區別。”

朱棣揮了揮手,這番話說的仿佛很自然隨意,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情之所至,還是特意給甄武灌這種感情雞湯。

不過下一句卻讓甄武一瞬間有些冒汗。

朱棣拍了拍甄武的胳膊道:“世子多疾,高煦性子又頗為莽撞,隻有你讓我放心些,所以你便是想著為我多出些力,也要多注重身體,畢竟這場仗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結束的。”

嘶。

世子多疾,汝當勉勵之的翻版?

這他娘的不像好話啊。

問題是他也不需要朱棣畫大餅啊!

甄武嚇的收拾軍報的手都不小心的哆嗦了一下,他連忙掩飾住,匆匆把軍報收拾好,放入箱中後,一本正色的說道:“世子心智堅毅,又兼聰慧,高煦悍勇無雙,且領軍有道,而甄武隻是有些莽力氣罷了,不過我們三人定當互相勉勵,助父王靖難功成。”

朱棣嗯了一聲,不過神色仿佛不喜甄武這般正經,好似他一腔澎湃感情說給了豬聽,於是揮了揮手道:“行了,你不用給他們兩個戴高帽,你既然醒了,便下去帶你的兵吧。”

“是。”甄武見朱棣讓他退下,連忙抱拳退了出去。

等他出去後,才輕輕鬆了一口氣,可心中不由的想著,是不是等到爵位撈到手後,設法遠離遠離這一家子,這些年走的太近,等到那哥倆鬧起來後,先不說他牽扯進去與否,單是從感情上來講,他也不願意見到他們哥倆分道揚鑣。

而且這一家子都不是簡單角色,分道揚鑣後,鬥起來,能鬥的你來我往的,而朱棣不知道什麽心思,還樂意看熱鬧。

唉。

甄武歎了口氣,朱棣說不定也樂意看一看他的熱鬧,真到那天可咋整?

人在世上,又豈能真的萬事由心。

算了,先不想這些了。

甄武搖了搖腦袋,尋到曹小滿幾人,快馬回自己的部將當中了。

如今他們軍卒三萬多人。

除朱棣親統兩萬多大軍外,甄武以副將之職,統一萬軍為前軍兼先鋒,他下屬譚淵和王真分左右,各領三千人步軍,而剩餘的四千騎軍具被甄武直接統管。

張武,薛祿,顧明,柳升等人都在騎軍之中任千百戶,實掌軍卒。

他們右護衛的基本都充斥在這一萬軍當中,屬於甄武正兒八經的班底。

等到甄武回到前軍後,叫來了譚淵和王真等人,了解了一下他不在時發生的事情,又吩咐薛祿等騎軍派斥候探路。

一番細密安排後,眾軍再次動了起來,向著遵化而去。

一路急行軍後。

天黑時分,他們終於趕到了遵化城,兩軍會軍後,兵力直達五萬人,這讓雙方所有人都喜上麵容。

晚上,朱棣召集眾將議事。

這時,甄武才知道對麵的大寧軍卒已經撤軍向著鬆亭關而去,甄武和朱棣對視一眼,兩人眼中都帶著振奮,都猜測到計劃應當還算順利。

其餘眾將都不知道甄武他們的計劃,還在激動的討論大寧軍卒動向的意圖,甄武看了一眼張玉,便也學著張玉,裝模作樣的聽著眾人發言,自己卻一句話不說。

朱棣也是這般心思,計劃沒有徹底成功之前,不易讓太多人知道。

於是,大夥熱熱鬧鬧商議了一陣,朱棣才拍板決定,嚴陣以待,靜觀其變。

散會後,甄武第一時間去找了老三。

當他見到老三時,發覺短短十幾天,老三仿佛黑了些,不過整個人的精氣神卻更加幹練了一些。

老三見到甄武,也特別開心,笑著給甄武講著他們如何如何厲害,怎麽行軍,又怎麽連破通州,薊州,遵化等,說的老三整個人有些眉飛色舞,像是一個炫耀自己本事的小孩子,這讓甄武聽的心中都輕鬆了下來,不由自主的為老三而感到一些自豪。

甄武拍著老三的肩膀,連聲道好。

“想家嗎?”甄武見老三說累了,才開口問道,這說起來也是老三第一次離家這麽長時間。

老三梗著脖子道:“男子漢大丈夫,怎麽會想家,等咱們打完了仗,風風光光回家,到時候才好和娘,小六小七,還有…我媳婦,好好念叨念叨呢。”

甄武莞爾一笑,剛欲再說些什麽,突然有一個軍卒過來,說是朱棣讓他前去商議事情,甄武點了點頭,再次看向老三。

老三臉上浮現一抹不舍,不過也灑脫一笑道:“哥,既然殿下找你,你便先過去吧,我去尋譚忠他們聊聊,好久沒見四妹夫和五妹夫了。”

甄武點頭,隨後重重的拍了一下老三的胳膊,這才扭身離去。

老三看著甄武離去的背影,莫名的發起了呆,他與甄武說的開心,可這次他直麵戰場後,才知道其中有多麽的危險,從齊化門開始,他身上的小傷就從沒斷過,如此足見甄武從軍十年,遇到過多少的危機。

他好像從來沒有為大哥分擔過什麽。

大哥就這麽扛著家,一言不發的,走出了好遠好遠的路。

以前他還常常自豪的和別人顯擺,他大哥衝鋒無敵,每戰必先,可如今他見到甄武後,總是不由自主的想起當年父親去世後,家裏如何的一貧如洗,大哥又是怎麽一往無顧的踏入軍旅之中。

當兵啊。

隻要經曆過戰陣。

耳中便會不停的回響慘烈的廝殺聲,常攪得人夜裏睡不安穩。

這時,突然一人拍了一下老三的肩膀:“嘿,想什麽呢,這麽入神。”

老三被驚回神,回頭一看是張輔,連忙把心中莫名升起的軟弱藏了起來,讓臉上再次回**起笑容,道:“沒啥,走,帶你去認識幾個朋友,小時候在北平城,那幾個沒少和我與其他衛所的人賽馬賭錢。”

張輔來了興趣:“走走走。”

兩人說說笑笑的去找譚忠,王通去了。

而甄武這時已經見到了朱棣。

朱棣見甄武來了,就對著張玉道:“世美,你說說吧,具體情況應該你最了解。”

張玉,字世美。

字為名之延伸,玉者,傳世之美。

而有字,便代表了張玉不是甄武這樣的草根出身,據說張玉降明前,在故元官至樞密院知院,而樞密院為元朝中央最高軍事機構,樞密院使最大,但一般都是太子掛職,再往下便是知院,正經的正二品大臣,類似於現在五軍都督府的左右都督。

這般也可以解釋為何朱棣器重張玉。

張玉聽到朱棣的話後,點頭把他收到寫給卜萬的信件後,如何實施的過程講了一遍,隨後,他頓了一下再次開口道:“今日上午時,大寧軍營便有些不對,慌亂中仿佛故意賣了個破綻引我來攻,但我想了想後,沒有輕動,信中既然說了卜萬意欲帶兵與我們合兵一處,我若貿然出動,興許不妥,果然,到午時,他們見我們沒有動靜,便緩緩開始撤軍,慌而不亂,想必是陳亨那裏定是取得了進展。”

朱棣點頭道:“沒動是對的,說不定便是卜萬,劉貞的試探之舉,好讓卜萬自證與我並無瓜葛。”

說完,朱棣站起身走動了幾步道:“那現在來看,咱們隻能等陳亨的消息了,一旦陳亨有好消息送來,咱們就可移師南下對戰朝廷大軍了。”

甄武這時也讚同道:“殿下所言極是,現在咱們也不差三五天,朱能如今也打下了雄縣,即便朝廷大軍兵峰太盛,也可以把雄縣讓出來,幫咱們爭取三五天,而鬆亭關卻不得不慎重,還是等到陳亨消息送來,等他掌握局勢,確保大寧軍不會再兵出鬆亭關,咱們再動才好。”

朱棣,張玉都點頭,表示認可。

而大寧軍營當中,劉貞也在和陳亨商議著。

劉貞憤憤道:“上午故意賣破綻給燕軍,燕軍都不為所動,而且燕軍張玉敢以一萬軍對陣咱們十萬軍,足以見他多麽有恃無恐,如此看來那封信的內容當是真的,卜萬確有意助燕王。”

陳亨點了點頭道:“是啊,我怎麽也沒想到卜萬是這樣的人,他吃的是朝廷的俸祿,又不是燕王的,怎麽會想要幫燕王,如此做法真真令人不齒,我陳亨羞與他為伍。”

這話讓劉貞非常讚同,眼睛看向陳亨,仿佛是在看一個誌同道合的人,倍感親切。

這時,陳亨臉色糾結了一番道:“不過咱倆畢竟是副將,綁了主將,雖說有情可原,但於理不和,你看咱們是不是快馬向朝廷說明此事?而且咱們也需盡快帶大軍回鬆亭關,要不然等燕軍反應過來,指不定還要另起幺蛾子。”

劉貞連連點頭:“對,你說的不錯,依你之言,咱們就這麽辦,這樣你去下令,讓全軍加速撤離,我來寫奏折,到時候加上你的名字八百裏加急送往朝廷。”

“行。”陳亨答應的很痛快。

隨後,兩人齊齊動了起來。

……

信使日夜兼程,幾日後,朝廷收到了陳亨,劉貞送來的急信。

朱允炆在書房中氣的把奏折直接摔在了地上,憤怒道:“卜萬膽敢與燕賊合謀,萬死都難消我恨!”

黃子澄從地上撿起奏折看了看後,上前道:“陛下,惱怒無意,當下還是盡快思索對策才是。”

他倒是很沉穩。

朱允炆哼了一聲道:“這還需思索什麽,擬旨罷免卜萬所有職位,下其入獄,先抄其家,等戰事畢了,朕再好好處置他。”

黃子澄想了想,這番處置也妥當,大寧軍如果和燕軍聯合在一起,朱棣造成的麻煩,將會成倍的往上增,想到這裏,黃子澄再次開口問道:“那陛下,大寧軍卒如何行事?”

朱允炆眼光閃動了幾下道:“責令陳亨,劉貞,嚴束軍卒,不得出鬆亭關一兵一卒,我有天下兵馬在手,這種二心之兵,不用也罷。”

黃子澄點了點頭,很認同朱允炆的話。

他們的意識,竟然出奇的和朱棣他們一致,大寧軍待著別動就行,但雙方的區別是朱棣等人是為了爭時間,緩過來後必然想辦法收服大寧軍卒,而朱允炆他們想得則是,他們兵力十倍與朱棣,完全也不需要大寧兵卒。

很自信。

這也算是好事。

突然,朱允炆再次開口問道:“遼東兵如何了?為何到現在山海關耿瓛,吳高等人都沒有動作?”

黃子澄這些日子特意加班,了解一番大明邊界地圖,對這事還真能說出二三來,所以他裝作胸有成竹道:“陛下有所不知,單單山海關守兵,不足以出關助戰,必須要集結遼東衛所兵馬,然而遼東衛所,多為邊線衛所,集結需要慎重,必須留下兵力防備蒙古,而且遼東縱深較廣,進兵之路也隻有山海關一條路,所以不管是集結還是行軍,耗時都需久一些。”

朱允炆聽黃子澄說的頭頭是道,雖然很不滿,但也隻能煩躁的點了點頭。

他嘴上念叨了兩句,寧王,遼王,想到這兩王都是北境掌兵的藩王,威脅都不小,一旦和朱棣合謀,那鬧起的亂子就太大了,心中一狠道:“這樣,給寧王和遼王傳旨,削他們三護衛之權,讓其倆人速速進京不得有誤。”

“遵旨。”黃子澄俯身領命。

削朱棣既然動了兵,那麽摟草打兔子,寧王和遼王也順道安排上,沒毛病。

……

朱允炆的幾道旨意匆匆的向著北地傳了過去。

當遼王收到旨意後,嚇的扔下三護衛兵馬,主動奔向了京師,他在遼東,大部分將領不聽他話,他也沒有辦法,然而,當寧王收到旨意後,直接把聖旨丟在了地上,不屑的冷哼了一聲。

“讓我回京師,老爺子死的時候咋不讓,現在晚了,還想削我的三護衛,三護衛若是需要我用朝廷的授權才能指揮的動,本王直接撞死在柱子上得了,當我這些年白過的啊。”

寧王的親信,有些犯愁,苦著臉道:“殿下。”

“咋了?”

寧王一挑眉道:“你想去京師,你可以去啊,本王不攔著。”

這句話仿佛把親信說的不開心了。

寧王頓時又露出個笑臉,哄道:“開玩笑的嘛,我咋舍得讓你去京師,不過你要知道,我去了京師會有好日子過嗎?朱允炆這時候都不拉攏我,還想削我,可見其心,所以京師真去不得,不如就待在大寧,他還派兵打我不成,真若逼急了我,信不信我直接起兵和四哥一樣反了他,鬧個轟轟烈烈不比受他侮辱強?”

親信也知道寧王的性子,見狀也不好多說什麽,隻是下去讓人去信朝廷,寧王病重,行不得路,以此拖延時間。

而此刻的鬆亭關外,遵化城中的朱棣終於收到了陳亨的秘密來信,陳亨在信中詳細的描述了朱允炆的旨意。

朱棣頓時大喜的笑出了聲音。

這真是明明有一棍子能打死他方法,偏不用,那就不要怪他和朱允炆過幾招了。

朱棣連忙叫了甄武眾將,把這個好消息說給了眾將。

一時間所有人都歡騰了起來。

他們這些日子以來,日子是真的不好過,哪怕現在日子還是不好過,但是至少能喘氣了。

甄武也是鬆了一口大氣,要知道消息不確定之前,誰也揪心,現在好了,北平府至少短時間內沒了危機,可以放開手腳和朝廷大軍全力打上一場。

朱棣此刻同樣倍有感觸。

他看著眾將,想到起兵以來這二十天,突然又信心倍增,誰問天下人誰敢相信,他朱棣匆忙起兵後,能在短短二十日內,把北平府整合起來。

更是消解了北平府所有危機,甚至還可以出兵,主動南下。

畢竟主動起來,才叫靖難啊,要不然說是靖難,但結果卻讓人壓在家門口打,那也太丟人了。

朱棣等到眾將都平靜了一些後,起身振奮下令道:“如今北平府已無危機,眾將隨我南下靖難,與朝廷大軍會上一會。”

眾將皆起身應是領命,所有人臉上都有些亢奮,哪怕是隻出現一絲讓人喘息的空間,也足矣讓眾將,一時間,氣勢高漲。

隨後,朱棣讓人散了,命各將下去準備,但是朱棣卻留下了甄武,張玉等核心將領,等到屋子裏隻剩下他們後。

朱棣開口道:“老和尚讓我上書示弱一番,爭取爭取朝中一些人的同情,也能讓那些人幫咱們敲敲邊鼓,留你們下來就是商議一下,咱們這個示弱的信,該怎麽寫。”

“老和尚那邊沒寫一封過來?”甄武好奇問道。

這事讓一群大老粗商量,多少有點不靠譜,哪怕朱棣從小讀過書,可你讓他舞刀弄槍沒問題,但想寫一封文采斐然的奏折,就別扯了。

朱棣沒好氣道:“老和尚說了,最好我親自寫,這樣感情真摯些,但你們也知道我,我哪有那個文采。”

甄武和張玉對視了一眼,倆人一起搖頭。

“殿下,這事不是我們不幫您出主意,但是殿下最好還是聽老和尚的吧,老和尚說的挺有道理。”

朱棣想了想後,沒好氣的揮退了幾人。

接下來,朱棣把自己憋在屋裏待了整整一個下午,這才憋出了一篇不到八百字的小作文。

甄武本以為會寫的啥都不是,但得幸看到後,發現聰明人做啥事,真的是基本上都能做好。

這篇小作文,文采不說,但是朱棣把該表達的表達了出來,不僅把自己說的可憐的不行,還把朱允炆陰陽了一通。

開篇就是你爺爺,我爹怎麽怎麽創業,怎麽想著多生兒子,但結果你一上位就想殺你爺爺的兒子,這不合適,當然俺朱棣知道是有奸臣想要掌控朝堂,不是你的本意,我也不怨你,隻是怨奸臣。

然後朱棣又開始和朱允炆拉起了關係,說什麽咱們是親叔侄,這關係在戰場上能擋刀的,不要讓別人影響了咱們的關係之類的。

最後,話音一轉,又寫到古語有雲,困獸猶鬥,為什麽呢,因為怕死啊,俺朱棣也怕死,才不得不起兵反抗,你要憐惜憐惜你叔叔年紀大了,看在這個份上,寬恕了你叔叔吧,這樣你叔叔保了性命,燕軍將士也沒了怕死的心,俺們就會乖乖的回北平了,這是大明之幸,也是朱家之幸。

甄武看到最後眼睛一亮,這最後一句反將有點意思,接下來就看朱允炆怎麽接了。

朱允炆不是自詡仁慈嗎?

朱棣討饒,你饒不饒。

……

之後,朱棣率軍逐漸南下時,他的這封示弱的奏折,也被快馬送進了朝堂。

果然,不出道衍所料,朝堂上一些本就不讚同朱允炆用兵的人,一時間冒出來不少,都長篇大論的向著朱允炆幫著朱棣求情,試圖讓兩人講和。

朱允炆氣的直接退朝,哪怕回到書房後,氣性難消,直到亂砸一通才稍稍平息一些。

講和?!

狗屁的講和。

他大占優勢,憑什麽講和,當動兵是過家家?那麽多糧草都消耗起來了,臨到頭說不打了,可能嗎?!

他大軍一動,用不了倆月就能碾死朱棣了。

這會兒讓他放手?!

黃子澄看著朱允炆依舊喘著粗氣,帶著怒火,勸說道:“陛下,不必在意那些人的言論,出兵的決策是對的,咱們隻需堅定執行就可,等把燕王的兵馬打掉後,自然一些風聲就會扭轉。”

朱允炆努力平靜了一番,點了點頭。

不過,隨後他想了想,道:“朱棣的用意朕心知,不是就是想借機讓人非議朕嗎,朕也不能如他所願,既然他和我念叨親情,那我就表示表示,你一會兒下去傳道旨意,就說朕念在親情的份上,讓眾將士在戰場上善待燕王,莫使我擔了殺叔之名,這般足以彰顯朕的仁慈之心。”

足以嗎?

在朱允炆心中朱棣起兵作亂,他有這番話,無異於天大的恩德,世人聽聞後,誰還能不稱頌他一聲仁善重情。

黃子澄思索了一番,覺得這般確實對朱允炆的口碑有幫助,便點頭領旨。

然而下一刻,朱允炆再次開口,叫住了黃子澄。

隻不過,這次他的語氣中充滿了狠辣和陰毒。

“朱棣有朕親叔之名,朕可以手下留情,但其他人卻不必,朕即便留了他性命,也定要他痛苦終生。”朱允炆狠狠的說到這裏,眼中厲芒閃現道:“上次不是說永安郡馬的老家在無極嗎?還有永平郡馬的家人也在京師,你通知下去,讓人全部給我緝拿起來,我倒要看看他的女婿們背叛他,他又作何想法。”

在朱允炆心中,以其親人要挾之下,朱棣的女婿豈能不回歸朝廷,朱棣被自己女婿背刺,又豈能不心態受損。

書房裏,朱允炆嘴角含著冷笑,哪怕有陽光照在他的臉上,也沒有多少仁慈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