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時刻。

甄武便從王府出來了,然後溜達著往自己家中走去,剛剛走到家門口,柳二娘從一旁竄了出來。

甄武一愣,隨後明白過來,問道:“你一直守在我家門口?”

“我不知道您什麽時候回來,所以隻能守在這裏。”柳二娘恭敬的說道, 看上去已經擺正了自己的位置。

甄武深深的看了兩眼柳二娘,隨後再次向前走去,隻是淡淡的留下一句話:“跟上來吧。”

柳二娘狐狸眼中瞬間流出幾分喜色,連忙跟了上來。

進了家中後,小喜最先看到甄武,歡喜的叫了一聲,扭動著她的小腰肢就向著張玉清的院中跑去。

“大爺回來了, 大爺回來了。”

小喜隻喊了幾句, 家裏瞬間就鬧騰起來。

張玉清,二賢,四妹五妹,小六小七以及伯娘和陳瑤,一下子全部驚動了,甄武忍不住搖頭,每次出點事情,再一回家裏,總是少不了這樣折騰。

甄武叫了梁方過來,讓梁方帶著柳二娘先去自己院裏等著,然後他簡單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就向著張玉清的院中走去。

張玉清喜極而泣,二賢等人也都是一臉激動。

甄武耐下心來,好好的寬慰了眾人幾句。

等到所有人的情緒都穩定下來後,陳瑤卻突然走了出來,直接跪在了甄武身前。

“小女子拜謝甄爺大恩, 小女子無以為報, 從此願入貴府, 為奴為婢。”

甄武皺眉看向伯娘,伯娘卻無動於衷。

沒辦法,甄武隻好開口道:“陳姑娘不必如此,還請起身。”

陳瑤卻仿佛一根筋一樣,並不起身,隻是磕頭,甄武頓時覺得有些煩躁,轉頭讓張玉清她們看著辦後,借口有些勞累,起身就從這邊離去了。

剛一進自己院中,看到柳二娘在院裏恭謹的站著等他,想起還有這一茬事,心煩的歎了口氣,不過他也明白,這事他不能推給別人,隻好打起精神,帶著柳二娘進了書房。

進了書房後,甄武看到柳二娘眼光在他的書籍上打量而過,隨口問道:“識字?”

柳二娘低下頭,恭謹道:“小時候學過一些。”

甄武點了點頭, 也沒有順著這個話題多問, 隻是坐在椅子上打量著柳二娘。

說起來,柳二娘長得挺漂亮,尤其是一張端莊的臉上長著一雙狐狸眼,有點欲拒還迎的感覺。

“我再給你一次選擇,想要自由我可以給你,你仔細想想。”

柳二娘卻沒有多想,直接搖了搖頭。

甄武覺得好笑。

“那你說說,你有何所求?我不相信,你心甘情願把命給我。”

“命本身就是你給的,二娘的命自然就是您的,若說有什麽所求,二娘鬥膽直言,二娘年幼時家遭巨變,這些年來早已厭倦了江湖生活,可入江湖容易,出江湖難,如今有幸得您庇護,若是能逃脫江湖生活,二娘定然無怨無悔,永世追隨與您。”

甄武眉毛一挑道:“可我要你,就是想讓你幫我做些見不得人的江湖事呢?”

柳二娘氣息一滯,苦笑一聲道:“之前求您饒命時,二娘就說了,您但有所命,二娘絕無二話,二娘隻求您,將來若是用不到我時,請庇護與我,留我一片淨土生活。”

甄武點了點頭,卻沒有應聲,他手指在桌上敲著,想了一會兒後,開口道:“你先回清苑吧,先做點正當事,等之後,我若有什麽安排,會派人通知你的。”

柳二娘沒有意見。

隨後,她把她在清苑的聯係方式,地址全部寫了下來。

離去時,甄武語重心長的對她說了一句:“即便身染汙泥,可並不代表洗不淨鉛華,伱好自為之。”

柳二娘鄭重的俯身跪拜了甄武,認真道:“二娘謹遵教誨。”

說完,柳二娘起身離去。

甄武看著柳二娘離去的背影,一邊想著,手指下意識的再次敲著桌麵,柳二娘可信嗎?暫時還需時間觀察,若真可信可用,未來甄武自會給她一片天地。

……

時光匆匆,轉眼間就進了十一月。

朱棣連續巡視邊關等衛後,終於再次返回了北平城,到燕王府後,在徐妙雲的伺候下,簡單洗漱收拾後,也不多休息,就去了解北平城最近一段時間的動態。

這時,他突然想到了甄武。

之前他收到觀童等人的信件後,故意未回複,就是想要多關一段時間甄武,用來磨磨甄武的性子。

在朱棣看來,甄武還是太年輕,之前的路走的順,性子難免太過自信,磨一磨對甄武來說隻能是好事。

現下他回來了,剛好可以放甄武回家。

順道還能讓甄武對他,感恩戴德。

朱棣不由得滿意他的這個抉擇,可是當他剛剛想要去放了甄武時,就聽到甄武已經被放了的消息。

誰這麽大膽?!

朱棣頓時大怒,打算叫來觀童等人,痛罵一頓,可還沒去叫,他就聽樊光華說最近護衛軍中高層將領,都已經知道了他打算招甄武為婿的事情。

朱棣一愣。

良久無語後,朱棣歎了口氣,知道就知道吧,算算時間,也是該向皇上請旨了。

可被這事一鬧,朱棣對甄武已經被放回家的事情,也沒心氣再罵人了。

朱棣把葛用叫了過來,商議了一番後,提筆把朱玉英婚事,寫了一道奏折,讓人送去了布政司,好和布政司的奏折一道送往應天府。

忙完這些事情後,朱棣又歎了口氣,他曉得,等皇上的準奏回來後,他的大女兒就要嫁與旁人為妻了。

時間過的真快。

一眨眼已經這麽多歲月過去了。

就在朱棣感傷的時候,朱高燧賊兮兮的跑了過來,朱棣見到差點嚇了一跳,忍不住道:“我的三兒,你這些日子幹嘛去了,咋又黑了幾分。”

朱高燧本來咧著嘴露著大白牙笑著呢,這一下笑不下去了。

朱棣頓時更覺得開心,伸手把朱高燧拉到自己身邊:“說吧,這會兒找父王幹什麽?”

朱高燧脆生生的童音響道:“我是來告狀的,二哥他欺負我,他還用打死小李子的鞭子嚇唬我。”

朱棣眉頭一皺,不過麵上不顯,仿若無意道:“你二哥打死小李子了?”

朱高燧一副天真的樣子,重重的點了點頭。

而此時距離應天府還有幾十裏地的驛站裏,朱標輕咳了兩聲,看著應天府的方向,溫和的笑著。

八月出發,快十二月才歸,近四個月的巡視,勤勤懇懇,總算把事情辦的妥當。

朱標想到自己這些日子,心裏忍不住有些發苦,好在這般苦也是值得的,他調查的極為細致,想必皇上看了,定然也會歡喜。

“殿下,回屋裏去吧,外麵天寒風大。”朱標身邊的親侍,見朱標臉色不太好,上前勸道。

朱標擺了擺手,輕輕一笑,如溫煦的春風,隨後,他又環顧這個世界,和氣卻又包含感情的說了一句。

“如此世界,多麽動人,看一看又怎能畏懼天寒風大?”

他笑著,如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