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語落,眾人頓時驚住了。

甄武噌的就站了起來,駭然的看著小淩。

當他聽到小淩過來的時候,心中就已經隱隱不安,如今小淩的話,正碰上了他的擔憂。

“到底出了什麽事?”甄武問道。

小淩的素質還算不錯,簡短的把事情給甄武說了一遍。

事實正如甄武所猜測的那樣,張琪分了幾波人追進,終於追上了涼國公的商隊,在見到那麽多輛車後,張琪直接下令出擊,把所有的貨物全部扣了下來,然而沒想到,正帶著貨物回清河關時,卻遭到了張權帶著泰寧衛的人的襲擊。

而這一次,張權直接撕破了臉,幸好張琪大概猜出張權要殺人滅口,早在發現張權時,提前讓小淩去搬救兵,又因為距離清河關不近,所以張琪讓小淩直接來找甄武,因為他記得離去前和甄武聊天時,甄武說過曾派人去北平行都司請救兵的事,在他看來這才是他唯一的機會。

當小淩說完後,房間裏所有人都有些難以置信,可看著小淩的樣子又不得不信。

“張權!泰寧衛!”

甄武咬著牙道:“你們果然好膽,竟然真敢襲殺大明千戶。”

隨著甄武這句話一落,薛祿等人也驚訝的說了起來。

“他們這是要造反嗎?哪裏來的膽子。”

“他們不是一直都有這個膽子嗎,你忘了之前察罕還想殺咱們滅口。”

“對啊,甄老大還是咱們大明百戶呢,敢殺百戶難道不敢殺千戶?這裏人煙稀少,茫茫草原,殺了人一溜,誰知道是他們做的?”

……

薛祿等人,你一言我一語,說的甄武亂糟糟的,他轉頭看向關祁陽。

關祁陽此刻臉色也有些沉,他對於這種事情同樣感到憤慨,他就不明白為什麽總有一些為了一己私利,殘害自己人的雜種,隨後他抬起頭看向甄武道:“這事咱得管,你熟悉你來安排。”

甄武點頭,這時候也不是客氣的時候,而且事態緊急,來不及耽擱,他先吩咐薛祿。

“給金叔他們留個暗信,讓他們盡快悄悄撤離泰寧衛,咱們若是鬧出動靜,這裏不安全。”

薛祿應是,匆忙留暗信去了。

甄武簡單思索了一下,問小淩道:“對方有多少人?”

“大概五百餘人。”小淩脫口而出。

甄武點了點頭,再次看向關祁陽:“咱們先去接上你的人,然後快馬馳援,如何?”

“沒有問題。”關祁陽點頭道。

人少過去就是送菜,沒有人會傻到做這種事。

最後,甄武看向胡長勇,眼中閃過一絲狠厲道:“給你一刻鍾,帶人把盯梢的人全部殺掉,然後我們出城。”

胡長勇領命下去。

隨後,甄武又做了幾道安排。

大家一時間都動了起來。

很快。

當所有人都準備妥當後,甄武眾人帶著關祁陽混進城裏的幾十人,偷偷潛到大門處,然後在守城人的大意下,直接衝了出去。

眾人快馬加鞭,混合了關祁陽大隊人馬後,在小淩的帶領下,馳援而去。

……

一路上,甄武都是心急如焚,不敢多做耽誤,哪怕是歇息也都盡可能的減少時間,可是他們還是來晚了。

這裏的雪,冬日是不化的。

初始他們隻是看到一點摻著血跡的雪地,繼而出現屍體,可隨著他們越往前走,屍體也越來越多,血紅的麵積也越來越大。

所有的軍士都變的沉默壓抑起來。

這一條帶著鮮血的路,足足十幾裏地那麽長,甄武完全想象的到,張琪他們是經過一場什麽樣的逃亡。

他們必然眼睜睜的看著一個一個戰友倒下,死去。

這些都是精銳的大明邊軍啊。

這個時候,一直強撐著的小淩,瘋狂的扒著一個屍體上的積雪,嚎啕大哭起來,聽到聲音的甄武隻覺得心裏一顫。

他慢慢的走過去,當一點一點的看清屍體的麵容,心也終於沉了下去。

張琪的屍體已經凍得梆硬,手掌緊緊握著大明邊軍腰刀,臉上帶著一絲難以忍受的痛苦,雙目瞪著滾圓,依稀能夠感受到他當時的怒火。

甄武一晃神,從馬上跌落了下來,摔在雪地中。

他腦海中不由自主的就回想到,初次見到張琪時候,張琪那張如同白麵書生般的笑臉,又想到前些日子還一起嬉笑打罵,甄武的內心突然就覺得一陣一陣的疼。

甄武不是第一次見死人,也不是第一次看到戰友的死亡。

可張琪,明明是一個好軍人,明明是一個值得人尊敬的軍人,然而就這麽不明不白的死在這裏,死在自己人的手中,這讓甄武難以接受。

一直沒錯的人,為什麽要死在犯錯人的手上,隻因他要糾正別人的錯誤?

這世道不該如此。

關祁陽此刻在旁邊,陰沉道:“我看他們還帶著貨物,走不遠。”

這話讓甄武一下子回過神來,他咬著牙,從雪地裏爬了起來,他看了看周圍的屍體,又回顧四周看了看此刻全部默然,壓抑著怒火的將士。

他忍不住的嘶吼:“所有人上馬,追上去!報仇!”

所有軍士仿佛被甄武的這一句話,直接點燃。

“報仇!”

“報仇!”

“報仇!”

……

在憤怒的吼叫聲中,所有人翻身上馬,他們看著同穿一種服裝的同族人,死在這裏,做不到無動於衷。

馬蹄聲仿佛帶著怒火,再次響起,他們順著車轍的痕跡,一路奔襲。

終於天色將黑時見到了敵人。

而敵人仿佛沒想過,在這裏還會遇到其他人的襲擊,走的並不快,也顯得很散漫,在見到甄武他們後,一時慌亂,連忙防備起來,同時竟然還想守著貨物不逃,試圖抵抗。

那就承受怒火吧。

甄武連話都懶得說,以多打少,又士氣可用,無需什麽計謀,衝擊指令用手臂揮出後,他直接帶頭衝了上去。

哀兵必勝。

哀兵的怒火,可提三成戰力。

甄武衝進敵營後,借著馬匹的衝力,直接一槍穿透了一人喉嚨,然後雙臂用力,挑起那人向著敵人的人群中砸了過去。

千餘軍士,緊隨其後,如一片黑雲一般,瞬間染透了這片地界,然後一點一點的蠶食掉對方。

戰力,人數不在對等下的戰鬥會結束的很快。

就像一隻猛虎,幾次撲擊,便能咬死獵物。

很快。

除了一些落荒而逃的敵人,還有人在追擊外,戰場最中心處大局已定,鮮血把這裏的白雪徹底染透。

有些絢麗和殘忍。

敵人當中一些沒有死透的,甄武直接讓軍士補刀,不必留活口。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聲嗬斥從敵人的屍體堆中響起。

“甄武,你好大的膽子,你知不知道你這是以下犯上?!”

甄武看了過去,竟然是張權捂著傷口,在怒斥甄武。

“你竟然還沒死。”甄武不屑的說道。

張權氣的頓時噴出一口鮮血出來,好不容易緩過氣,剛打算說話,可眼睛瞧見另一幕,連忙衝著另一邊喊道:“住手。”

胡長勇正欲補刀一個蒙古人,聽到這話,不由得愣了愣。

甄武看了過去。

然後,耳邊響起張權氣憤的指責聲:“你知道他是誰嗎?他是阿紮失裏的兒子,你殺他,是要挑起戰爭嗎?是想要逼反阿紮失裏嗎?你擔得起這個責任嗎?!”

指責聲一聲比一聲大。

可難免太好笑了些。

“我逼反?”

甄武忍不住冷笑,然後一步一步走到阿紮失裏兒子的麵前道:“我管他是誰,在我看來,膽敢襲殺我大明千戶,他們就已經反了。”

說話間,甄武抽出自己的腰刀,用力斬下,直接把阿紮失裏兒子的腦袋砍了下來。

“腦袋裝起了,一會兒給我帶走。”

說完,甄武拎著血淋淋的腰刀又向著張權走去。

張權受傷無力抵抗,心下一時慌了,開口道:“你難道還要殺我不成,誰能證明是我們殺了張琪,草原上那天不死人,你沒有證據就殺我,是要受軍法處置的。”

“真當我理會你這套?”甄武冷笑,動作不停。

“我還是涼國公義子,你敢殺我?你殺了我,涼國公不會放過你的。”

甄武眼中狠厲一閃而過,揮刀再次重重砍出。

“我又管你是誰,在我看來,你也已經反了,什麽涼國公暖國公,叛我大明者,必死無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