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城。

甄武站在門口,看著外麵的鵝毛大雪,靜靜沉思著,身後薛祿等人皆持刀嚴陣以待,以防生變。

察罕已死,已經傳到了他們的耳中。

他們防備著張權與趙金虎等人狗急跳牆。

一刻鍾。

兩刻鍾。

所有人靜靜的看著甄武安靜的站在門前一動不動。

終於小孫有點忍不住了,打算開口詢問甄武,如今如何行事,可是剛剛打算開口就讓薛祿製止了。

他隻覺得此刻的形式,以他的腦袋完全運轉不過來,隻能等甄武想明白。

就在這時,甄武回身看向他們。

甄武驀然的露出一副笑臉,如同星辰般的眸子,折射出一股從容和自信,他朗聲點將道:“薛祿,顧明,胡長勇。”

“卑職在。”

甄武猛然把配刀撈到手掌中,豪氣衝天道:“可敢與我闖一闖察罕的老窩。”

薛祿等人一時間心神晃動,繼而有所驚訝。

他們與察罕可以說不死不休,如今察罕已死,不謹慎防備,反而帶著三人勇闖察罕老窩,要知道整個白城,他們不說舉目皆敵,可自從張琪走後,他們再沒有一個幫手。

不落人把柄殺掉察罕,隻能代表他們回到大明無礙,不代表他們在這裏不會被對方狗急跳牆,直接群起攻之。

而且在察罕已死的情況下,相信並不會有其他蒙古部落的人站出來替他們說話。

他們是第一嫌疑人。

殺人償命,天道至理!

可是他們看著甄武豪氣幹雲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麽心中突然也升騰出一股,天下任往,我有何懼的氣魄。

甄武敢去。

他們又有何懼?!

薛祿三人第一時間站了出來:激動且朗聲道:“卑職願隨大人前往。”

他們承認,他們被甄武的風采所感染。

他們願意,願意與甄武一道去趟,一道去闖,不管麵對什麽。

因為人的一輩子,遇到一個能做旁人做不到的,敢做別人不敢幹的人,不容易。

這種人有著讓人信服,跟隨的魅力。

甄武暢意的笑了幾聲,隨後轉身,大步邁入了風雪當中,不戴鬥笠,不避風雪,如同走在徐徐春風中,視這天下風雪如無物。

薛祿三人,緊隨跟上。

一直負責甄武他們的盯梢之人,見狀連忙跑出一個人去稟報。

……

察罕處,此時如同開會一樣熱鬧的很,各蒙古部落皆有人過來,你一句我一句在向張權詢問著,亦有人向著張權表達著關懷。

就在這個時候,一人跑進來,在張權耳邊輕聲說了幾句。

張權臉色一沉,一雙眼睛頓時透出狠厲的凶忙。

“他還敢來?!”

誰?

其他蒙古人腦海中頓時浮現出疑惑,下一刻大多人都猜測到了,可緊接著他們一個個大感質疑。

不會吧,那個小小燕王百戶,真敢過來?

很快。

事實證明了他們的猜想。

甄武大步走在最前方,神色沉肅,手握配刀,隨著他們越來越近,風雪中隻遺留下一行重重的腳印。

仿佛在表達著他們的無所畏懼。

察罕的人,第一時間噌的全部抽出了刀,刀尖指向了甄武等人,蒙古各部落的人盡皆嘩然,隨後興致勃勃的看著,好似馬上要見證一場廝殺。

四對幾十人。

然而甄武依舊麵不改色,向著走進大廳走來。

白城是建立泰寧衛時新擴建的,察罕的住所更是嶄新無二,可是此刻大廳中卻濕漉漉的,腳印斑駁。

甄武邁進大廳,淡然的掃過眾人,最後把眼光停在了張權身上。

其他人也全都隨著甄武的眼光,看向了張權。

張權沉著臉,正眼帶凶光,直勾勾的盯著甄武,他的嘴角咧出一絲猙獰的笑意。

“甄武,你好膽。”

“是不是好膽之後再說,倒是先讓我辦了我的正事。”

所有人頓時疑惑。

這個時候過來,辦自己的正事?!

這是不是太可笑了些。

然而,隻見甄武淡淡的說完,猛地轉身,掌中刀瞬間抽出指向了額勒伯克派來的使者,緊接著大廳中響起甄武的響亮且狂妄的話語。

“狗膽,膽敢在我泰寧衛殺害我大明侯爵,真當老子的刀不利,留不下你?!”

這句話仿佛驟然乍響在大廳中,

轟的一聲,把所有人都震的暈乎乎的。

沒有一個人猜測到甄武會說出這麽一句話。

額勒伯克的使者一愣,可下一刻大怒道:“胡說八道,以我看就是你們殺了察罕,現在還想推到我頭上,你在做夢吧。”

“我們殺的?”

甄武嗤笑一聲道:“是不是我們殺的,我想張指揮使最有發言權,我總共帶了那麽點人進了白城,更被三撥人全天輪番盯梢,殺沒殺別人不清楚,張指揮使難道不清楚?”

“倒是你,知曉我與察罕的仇恨,利用這一點殺害察罕,不僅挑撥我等關係,更是讓察罕死在白城,順便挑撥了泰寧衛與我大明的關係,有此兩點,你敢說你無辜?!別人興許念在你們都是蒙古人的份上,視而不見,可我堂堂漢人,由不得你在此煽風點火。”

在場的眾人,又是一陣嘩然。

這話,好像真的有道理。

額勒伯克是誰?

北元殘破,不懼號召力後,依然自稱大元皇帝的人,此番派使者過來,誰不知道想要策反阿紮失裏,反叛大明。

如此想來,不無可能。

尤其是張權,他聽到甄武的話後,眼睛已經如毒蛇般盯在了使者的臉上,就如甄武剛才所說,他們的人分為三批,全天盯著甄武他們每一個人。

他們怎麽可能有機會。

反倒是額勒伯克的使者,確實有嫌疑,同時也有這個能力。

阿魯台此刻看著甄武,這個年輕的漢人,站在周邊盡是蒙古人的中央,臉上沒有一點膽怯之意,反而舉臂橫刀指著額勒伯克的使者,他的眼中頓時綻放出一抹光彩。

如此人物,必要結交。

而另一個角落的馬哈木,看著甄武,眼球驀然收縮,神色中難掩警惕與提防。

使者感受到周邊的變化,一時間有些慌亂,急的連忙道:“怎麽可能,怎麽可能…”甚至情急之下嘰裏咕嚕的說了一堆蒙語。

甄武皺眉看向阿紮失裏:“此地是泰寧衛,咱大明侯爺死在你的地方,不知大人如何抉擇。”

阿紮失裏不管怎麽說,現在也是大明的官。

張權這時也陰沉沉的對著阿紮失裏道:“我與國公可對你不薄,在你的地方出了這樣的事情,你若不給我一個交代,這件事怕是國公也會看不過去。”

阿紮失裏臉上難看極了。

他不願意得罪大明,可是也不願得罪額勒伯克,他本以為隻是看戲,可沒想到察罕突然死了。

察罕怎麽容易這麽死了?簡直廢物一個!

而且還有這個甄武,竟然還敢冒出來,直接把火力打到了額勒伯克使者的身上。

一時間竟然他有些騎虎難下。

阿紮失裏靜靜的沉思著,所有人也都安靜的等著。

最後,阿紮失裏沉聲道:“這事情還需調查,不過我和大家保證,不管是誰殺害了察罕,我定然不偏不饒,給各位一個交代,隻是這般,還需各位多在我白城住上幾日。”

甄武收刀,淡然道:“既然如此,同為大明的官,我便信任大人,在下先行告辭,在住所靜待結論。”

說完,甄武轉身向著外麵走去,不僅告訴眾人他不會走,而且一身坦坦****的氣質,也盡可能的展露出來。

風雪越來越大。

可風雪掩蓋不了,越來越凝重的肅殺氣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