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

與甄武同住一屋的張琪,不時的歎氣,又不時的輾轉反側,最後實在躺不下去了,在**坐了起來。

甄武終於忍不住,也從**起身,摸黑下床來到了張琪的**坐了下來,問道:“怎麽了?自從白日你和阿魯台逛了一圈後,就成了這幅樣子。”

黑夜中,張琪的聲音輕輕的響起。

“甄武,你有沒有派人和蒙古人做做交易什麽的?”

嗯?

甄武突然覺得有些尷尬。

不過,黑夜中張琪並未發覺甄武的異樣,他依舊在自說自話道:“其實老百姓和蒙古人做點小交易,掙點辛苦錢養家糊口,我也理解,人生在世都不容易,來邊疆博個富貴並無不可,但是和蒙古人交易萬萬不能過分啊。”

“到底怎麽了?”甄武問道。

“今日我發現阿紮失裏許多部眾的馬鐙都是鐵的。”張琪說完,認真的問甄武:“你知道鐵的和木的有什麽區別嗎?能讓蒙古人足足增加一半的戰鬥力,而且你知道阿紮失裏現在有多少甲嗎?短短兩年時間從一萬甲變成了至少三萬甲,三萬啊,你敢想象再過幾年會變成什麽樣子嗎?”

甄武不敢想象。

張琪依舊義憤填膺的說著:“我為什麽一直抓那些商隊,因為總有一些商隊分不清大局,為了自己的一點私利,什麽也敢往蒙古人手上賣,竟然敢賣鐵,他們難道不知道賣給蒙古人鐵器後,蒙古人會鑄成刀劍用來砍殺我大明子民嗎?”

“他們知道,他們怎麽可能不知道,他們一個個皆是我大明權貴,他們豈能不知!”

說著說著,張琪竟然有些哽咽,再不複他之前輕浮跳脫的樣子:“你說,他們送鐵器給蒙古人,和屠戮我邊境軍人有何區別?咱們漢家天下,自古以來受這些異族侵擾的教訓還不夠嗎?”

夠!

甄武心裏很堅決的閃現出這個字,那些傷害對這個民族來說,已經夠了,可自古以來漢人內部總是免不了勾心鬥角,派係傾軋,總是又會給予異族的機會。

想到這裏,甄武輕輕的開口道:“你知道你為什麽被誣告嗎?”

“知道,無非想讓我不生事唄,而且不瞞你說,如果他們不搞我,不僅清河關,任何一個通往泰寧衛的關口,我都敢去查,隻要讓我查到,一點鐵也別想進入泰寧衛。”

甄武明白的點了下頭道:“我剛來鐵嶺衛的時候,見到涼國公的商隊了,規模超乎我想想的大。”

張琪嗤笑一聲:“這點我想到了,不過規模有多大,說說看。”

甄武簡單的和張琪描述了一下。

張琪臉色唰的一下沉了下去,在黑夜中他也不知道一頭碰到了什麽,可他也顧不得疼,激動的問道:“你剛才說的是真的?真有這麽多輛車?”

甄武立刻心生感悟,察覺可能到張琪以往也沒見過這麽大規模的商隊,於是鄭重的點頭道:“我確認,親眼所見。”

房間裏一時陷入了沉默。

過了半晌,張琪的聲音才響起。

“你可有辦法自保?”

“你要做什麽?”

張琪咬牙切齒道:“我想等清河關的人來了後,帶人追上去看看能不能追上,我曉得他們的路線,以往對他們我沒敢逼的太緊,可這次如果有這麽大的規模,絕對不單單和阿紮失裏交易那麽簡單,阿紮失裏吃不下,這片草原上萬萬不能再出現一個雄主啊。”

“那你去吧。”

“你如何自保?”張琪的聲音有些詫異。

甄武笑道:“其實你派人去通知清河關的人時,我也派了人去北平行都司請救兵了,說實話在遼東轉了一圈後,整個遼東都司的人,我都不敢信,最多也就信你一些。”

“我謝謝你的信任,不過,我倒沒想到,你天天在我眼皮子下麵,竟然還有我不知道的人。”

“出門在外嘛,總得多點準備。”

“怪不得,年紀輕輕的會被燕王殿下派來做這種事,不僅如此,還能在蒙古各部的人當中遊刃有餘,不得不讓我高看你一眼,話說有沒有興趣來鐵嶺衛?我找燕王要人,直接給你安排為副千戶,咱倆搭檔。”

“沒興趣,你的廟太小。”甄武無語的直接拒絕。

下一刻,房間裏響起一道清脆且簡短的話。

“艸。”

……

接下來的天氣,風雲突變,鵝毛般的雪花開始從天上洋洋灑灑降落下來。

在張琪帶著清河關的人離去的第二天。

白城裏,一個消息把所有的人震的心神動**。

察罕死了。

蒙古各部的人都在驚訝後,發出了疑問。

“察罕死了?誰做的?”

“他怎麽會死?他怎麽可能死在白城!”

“你確定是察罕死了,而不是燕王的那個百戶?”

……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察罕的居所處,同時各部的人都開始趕往察罕處打探情況。

而察罕處,一間隱秘的房間裏。

張權一張臉陰沉如水的盯著眼前跪著的幾人。

跪在最前麵的一人,身子抖得如篩子一般,恐懼的說道:“大人,我真的不知道怎麽回事,我保證我的眼睛一刻也沒有離開過侯爺的飲食。”

“那他的酒水裏為什麽有毒?而你好端端的還活著?你來給我一個解釋。”張權暴怒的聲音震的所有人都心中直顫。

“我真的不知道,我從小跟著侯爺,肯定不會害侯爺的,不信你問他們幾個,他們幾個都是和我一塊守著飲食的。”

張權的眼神掃過去,另外跪著的一些人,頓時嚇的一顫,一個個的連忙開口,解釋他們確實沒有離開過,也沒有下毒。

“嗬,這就奇了,那他娘的誰來告訴我察罕怎麽死的?誰下的毒?!”張權怒氣上湧,啪啪的就開始對著眼前的人抽鞭子。

那些人也不敢躲避,每個人都生生受著。

趙金虎這時從外麵走了進來:“張指揮使,快去前麵看看吧。”

“前麵還能出什麽事?!”張權暴怒回頭,如一頭快要喪失理智的雄獅。

“阿紮失裏還有蒙古各部的人都過來了,沒有人主持大局。”

“甄武呢?”張權怒問。

“還在咱們的監控當中,並沒有出房間。”

“你說,是他殺了察罕嗎?”

趙金虎搖了搖頭,隨後又點了點頭:“我不知道,但應該是!”

“艸,一群廢物。”張權怒氣衝衝的一甩袖,大步踏出門口,向著前麵而去。

這事必不可能善罷甘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