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衛營地操練聲如雷,大明邊軍聲威赫赫,仿佛連秋風都不敢襲擾。

譚淵看著不遠處認真操練的甄武,眼眸中的喜意越發濃鬱,他沒有想到這個老戰友的兒子,會這麽沉穩的站在隊伍麵前,平靜的燒了當新官的第一把火。

管轄五十人的總旗啊。

有多少人第一次站在五十人麵前,會緊張的說不出話。

甄武能做到這種程度,已經可讚。

不過,甄武借用執法人員立威的方法,雖然有效且快速,但是留下的隱患也是顯而易見的,利用職位上的權利,勢必會讓下屬對他的認可度降低。

再者,甄武調整小旗成員,也會使各軍士心生不滿,如果不盡快妥善處理,那麽在隨後相處中,相互之間很容易產生種種內部矛盾。

那麽簡單想想,一個內部矛盾重重,且對長官不認可的部隊踏入戰場,結局毋庸置疑,隻有死路一條。

自古以來,想要當個好軍官,必須要會練兵,這個練,可不單單隻是士兵的戰鬥能力,還要能夠凝聚人心,遇戰,則能起衝天大火。

譚淵看著甄武平靜且認真的神色,想到那天甄武與他對視時,滿目投射的自信,莫名的有點期待。

且看這小子接下來的手段吧。

……

甄武也明白現在團隊裏存在的問題。

他以前雖然沒有接觸過軍武,但是也帶過銷售團隊,他還記得當年血拚一個月拿下銷冠後,再去訓斥那些員工,饒是一個個老油條,也乖的和個孫子一樣。

世上萬法相通,想要讓所有人認可,自己首先要具備出色的個人能力。

所以甄武訓練的格外認真。

一天下來,等到所有軍士都散了,他依舊在鍛煉著自己的基礎能力。

可是練著練著,身體不見疲憊,反而越發火熱。

甄武皺起眉頭。

一臉疑惑的走到一個石鎖旁邊,這個石鎖有五十斤重,甄武彎腰單手竟然輕而易舉的拎了起來,甚至還顛了兩下,不見吃力。

這絕非他的力氣極限。

但甄武更加疑惑了。

甄武仔細的回想,原主雖說自小跟著父親練習軍武中的一些基礎招式,但是力量絕對沒有現在這麽大。

那現在是怎麽回事?

金手指?

或者是靈魂穿越過來,和新的肉體產生的一種化學反應,導致肉體具備較常人更大的力氣?

可完全沒有科學根據啊。

甄武左思右想也沒有想明白,最後隻好作罷,反正這是一件好事,隻要勤加操練,更容易成為高手,隨後,他便不管這件事,接著鍛煉起來。

之後一連幾天,甄武都是最早起,最晚睡,鍛煉的比任何一個人都瘋狂,不過即便如此,他下麵的軍士對他的印象也沒有改觀,反而許多人在心裏覺得甄武裝模作樣。

甚至,好幾次甄武遇到他下麵的軍士,好多軍士都捂臉避了過去,連招呼都不打。

顯然這些軍士承認了他這個總旗,卻不承認他這個人。

不僅如此,各小旗人員調整後的問題,也相繼冒了出來。

營地住所,一支小旗共住一間房間,平日裏少不了磕磕碰碰,誰回來晚了,誰沒有關門,誰的腳臭了等等,這些事情難免的。

問題是甄武下屬小旗人員都是經過調整的,肯定更不適應,往日閑時也是更願意和原小旗人員聚堆,相互之間閑聊,難免會吐槽一些現小旗當中的人員,這樣一來二去,內部之間的矛盾也越發尖銳。

這日,散了操練後,薛祿找到甄武,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語言又止。

甄武瞥了一眼薛祿,對於薛祿想要說的話心知肚明:“說吧,有什麽覺得不妥的,或者有什麽委屈抱怨,別憋著,想說就說個痛快,以咱倆的關係,我不怪罪你。”

“那我真說了。”薛祿瞧了瞧甄武的神色,他現在有點看不懂甄武,惹了甄武不開心,誰知道甄武會不會不動聲色的,也把他拉下去打一頓軍棍。

談不上懼怕甄武,主要沒必要。

甄武感到好笑,忍不住的笑了笑道:“你大可直說,無妨。”

“行。”薛祿一點頭,開始抱怨。

“現在咱們總旗內,好多軍士都在怨言,就說昨晚吧,李二牛打呼嚕吵了曹陽,倆人到今天還別矛頭呢,我得一直盯著,一不留神,倆人就瞪上眼了,倆人誰也不服誰,這還隻是我的小旗裏,其他小旗裏問題更多,原第一小旗的人被拆分到各個小旗,都受排擠,有的甚至私下還動手了,我覺得你得想想辦法,要不然就把這些人員再重新調整回來。”

甄武明白這些問題,聽了薛祿的話,依舊搖了搖頭。

“重新調整回來,你就不要想了,不可能的。”

“那你說怎麽辦?”薛祿愁的臉都皺了起來。

“你之前不是信誓旦旦的和我保證,收服第一小旗嗎?現在怎麽就一籌莫展了?”甄武問道。

薛祿聽到這話,頓時尷尬住了,愣在原地不知道該說什麽。

甄武無奈的搖了搖頭,薛祿這個人在戰場上可能是個好漢,但是在處理事情的手段上始終是欠缺幾分。

不過沒關係,這種事不是誰一生下來就會的,屁股決定思維,等到薛祿官越做越大,遇到的事情越來越多,也就會處理了。

甄武想了想,問道:“最近咱們總旗當中的人,有沒有和其他總旗人員發生爭執?”

解決內部矛盾,最好的辦法就是轉移為外部矛盾,一旦有和其他總旗發生爭執的事情,甄武過去煽動成為總旗和總旗之間的矛盾,激起大家同仇敵愾的情緒,那麽很多內部矛盾自然而然就會消散。

被孤立的人,也會逐漸被接納。

這是人性。

隻不過,薛祿搖了搖頭,甚至還信誓旦旦的和甄武保證。

“沒有,絕對沒有,咱們總旗的人遵律守法,不可能主動尋旁人麻煩的,這點我敢作保。”

甄武白了一眼薛祿。

這傻憨憨。

“行吧,沒有就沒有吧。”甄武拍了拍薛祿的肩膀:“這事我知道了,我會想辦法解決的,你吃飯去吧,我還要再練一會兒。”

“啊?”薛祿看著甄武又投入訓練,愣住了。

他可看不出來,甄武會想辦法解決,不過卻也知道多說無益,隻好無語的轉身離去。

一直到走出好遠,這邊訓練的甄武也還能聽到薛祿長長的歎氣聲。

甄武好笑的搖了搖頭。

沒有外部矛盾,創造一個就是了,這麽一點事,還至於長籲短歎?

隨即,再次投入訓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