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箬澀沒有跑遠,不敢去地牢,她怕讓爹爹大哥和四哥擔心,她隻有呆在原以莢的小屋裏才不會被打擾。玄色殿內無人,原以莢與太後去了安國寺,這裏也就清靜的如同冷宮一般。蘇箬澀一人縮在那狹窄的小屋子裏麵,回想著剛剛的事情。

原以瑾和原以辰的話盤旋在她的耳邊,旋轉不停,越來越響。原以瑾那不屑輕鄙的神態,猶如畫麵一樣浮現在她的眼前。

終於忍不住,她放聲大哭了起來,她沒有任何顧慮,隻想痛痛快快的哭一場,隻希望,哭了以後,她還能繼續堅強起來。

這間小屋子因為是原以莢的創造發明小黑屋,隔音效果特別好,哭的這麽凶,外麵也聽不到。

女人,在極端的時候,隻能用哭來發泄,發泄過後,腦袋便清晰了。

離開玄色殿後,已經聽到了雞鳴聲,蘇箬澀沒有選擇出宮逃避,而是抹幹淚水,擦了著掩飾眼睛紅腫的外藥,回到了地牢之中。她不能犧牲家人的性命,一個人跑了。

她心裏明白,這次蘇家的人必死無疑了,所以,她就算是劫獄,也要將蘇家上下劫出去。

回到地牢後,大哥和四哥已經醒了過來,他們一見到蘇箬澀,便迎了上來,關切的問道:“箬兒,沒事吧?”

壓下心中的煩躁,蘇箬澀坐到了爹爹的麵前,正色道:“爹爹,跟我逃出去吧。”

“混賬東西,我們蘇家一心為國,從不二心,自古以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蘇伯仁抬手掌了她一巴掌,一臉憤容。

爹爹的反映蘇箬澀早就猜到了,一心為國,忠心不二的人,怎麽會為了性命就背叛呢?

兩個哥哥聽到她這麽大膽的要求,著實嚇了一跳,如果他們現在逃出去,也頂多隻能救出一兩個人罷了,有武功的倒好,那些沒有武功的人該怎麽辦?而且,就算逃了出去又怎樣,那是會成為舉國上下通輯的對象啊。總不能一輩子遮遮掩掩的生活。

蘇冥軒一身囚服也穿的飄逸淩然,瞧了瞧四周,彎下腰壓低了聲音:“箬兒,我們蘇家是清白的,皇上總能查的出來,若是我們就這麽逃了,不就坐實了這個罪名?”

地牢中靜的隻有這四個人的聲音,蘇箬澀沒有放出解藥,整個地牢中的人除了他們基本都已經睡的死死的了。蘇箬澀看了看那三個男人,歎了一口氣:“爹爹,大哥,四哥,如果皇上肯查明此事的話,我定然不會這樣說,隻是……皇上已經下旨明日處死我們,蘇家上下,一個不留。”

她握住爹爹的手,輕聲的勸道:“爹爹,你不能為了表明自己的忠心,用性命來相抵。我們蘇家上下,包括那些仆人,至少也有百來餘人,你真的希望這些無辜的人陪我們一起送死?”

“爹爹,你好好想想,現在不是談什麽忠心的事情了,你不逃,明日就會丟了性命,娘和幾個姨娘,還有哥哥姐姐妹妹弟弟們全部都會死,即使我們蘇家被滅了又如何呢?我們蘇家是因為通敵叛國的罪名滅滿門的,最後還不是背負著私通的罪?我們的性命換回了清白沒有?”

蘇伯仁鄂然……蘇冥軒和蘇冥煜鄂然……

蘇箬澀幽幽的歎著氣,這種軟攻勢不知道爹爹會不會吃這一套。古人精忠報國的思想都是深深刻在刻腦海裏的,不是她幾句話就能改變的。

“箬兒,若是你怕死,自己逃出去便可。”這是蘇伯仁最後的界限了。

蘇箬澀猛的站了起來,往後退了一步,指著他們三個人,聲音壓抑著怒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承認這句話說的沒有錯,但是,這也要看值不值得!你認為這信件是宋峰複安排的嗎?這根本是原以瑾一手安排策劃的!他為了我們蘇家的財產策劃的,這樣的君,你還要繼續效忠嗎?日後,哪家稍稍獨大了一點,他又以同樣的方式害了別人!”蘇箬澀的鼻間冒出一陣冷哼,“爹爹,為表忠心,整個蘇府丟了性命,最終還是頂著叛國的罪。這樣的結局,是你想看到的嗎?”

蘇伯仁動了動嘴巴,眼睛怒視著蘇箬澀,實在不敢相信他的女兒居然敢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來。而蘇箬澀身後的兩個哥哥麵露驚色,呆若木雞,想開口說些什麽,卻又無法反駁這種“侮辱”君王的話,說的……還真有那麽一點道理。

蘇箬澀今晚同原以瑾鬧翻了,知道一切都不過是騙她罷了,此時在她眼裏的原以瑾,已經不是高高在上的明君了,他不過是一個算計別人的小醜而已。她所說的一切並不是氣話,而是她所認為的事實。

蘇伯仁望著躺在茅草中的家人們,白白薄薄的囚衣,肮髒的薄被,亂亂的頭發,這些從未吃過苦的妻妾兒女們,都縮在這地牢之中,明日又會同他一起被砍頭,他的看著蘇箬澀的心裏有那麽一絲的動容。

不知是為了說服自己還是說服蘇箬澀,他重重的咬字:“皇上讓我們死,我們就得死。不要忘記了,我們蘇家是墨隱的人,世世代代忠誠於皇上。”

“忠?爹爹,你醒醒好吧?我們忠,但不能愚忠啊。爹爹,原以瑾他國庫受損便往百姓的身上打主意,但他拿的那些充盈國庫的錢又有多少是放在了百姓身上?我們忠國是為了什麽?為了百姓,皇上統政是為了什麽?也是為了百姓。墨隱有多少連飯都吃不飽的的百姓?皇上他有管過麽?我們蘇家每次開倉贈粥的時候,有哪次剩過粥?有哪次粥是夠過的?爹爹,您所守護的蘇家,究竟是為了百姓,還是為了皇上?”

“啪啪啪。”一陣清脆的鼓掌聲從地牢的一端響了起來,一個穿著黑色勁裝的女子走到了這間大牢房外。那妖嬈的身姿,絕豔的容貌,不是竹醒又是誰?

“箬兒的話說的真是深的我心啊。”

“竹醒,你來幹嘛?”這丫的,上次還把她一個人往黑衣人堆裏麵扔,害她掛了好多彩。

“我高興我樂意,我來幫你把這一大幫的人帶出去。”竹醒說的很酷,抬手將牢門推開,踏步走了進來。再看蘇冥軒和蘇冥煜,他們兩人盯著竹醒目不轉睛,一動不動。在看蘇冥煜,已經露出了那種色迷迷的笑容了。

“盡快的離開吧,馬上就要天亮了,那時就是想走,我們也走不了了。”竹醒的目光已經放在了正在思索的蘇伯仁身上,輕歎一口氣,“蘇大人,箬兒所言並無他意,她隻是不想看到你們死在這裏。愚忠最終也不會有人可憐你們,你們蘇家一死,皇上便會昭告天下,蘇家叛國的事情。皇上對箬兒的心,我能看得出來……我來的時候,地牢裏外,沒有巡邏的侍衛。其實……皇上也希望你們跑。”

竹醒的話讓蘇箬澀怔了怔,隨即冷笑,她才不信,那個男人會這麽放了他們蘇家,他就不擔心,他們蘇家會重新開始,白手起家麽?隻不過……地牢之外,沒有巡邏侍衛,的確是很奇怪的事情。

“爹爹,你放心,我都已經安排好了,皇上賜給我的免死金牌我也已經送了過去,而後麵的事情……我自當有安排。”蘇箬澀聽著外麵的雞鳴叫了一遍又一遍,終於忍耐不住道,“不管如何,我絕對不允許蘇家倒下去,若是爹爹執意留在這裏,就別怪女兒用非常手段了。”

蘇伯仁打量著麵前這個女兒,心裏一陣悸動,到底是太久沒見到她了,還是他從未了解過她?為何,她的想法,永遠都是那麽無法通透?再看著女兒旁邊那個黑衣女子,舉手投足之間,都帶著一種皇族的貴氣,應該是皇家的人。她的身旁是他兩個兒子,此時的表情,已經表露出他們認為蘇箬澀的話是正確的了。

蘇伯仁長長的歎息了一口,目光再次掃過蘇箬澀,卻發現那個黑衣女子對他眨了一下眼睛,不著痕跡的往地牢的一端看了看。蘇伯仁疑惑的看去,竟然愣住了。剛想看口說些什麽,卻突然垂落了手。

“罷了,罷了,女兒長大了,總歸有自己的想法。”

他的意思,是答應了麽?

蘇箬澀大喜,馬上行動了起來。現在清醒的幾個人,全都是有內力的人,一人帶一個熟睡的人,還算是比較輕鬆的。

說好了將所有的人都帶上埋錢的那座山,抱著娘一運功飛出了地牢,果然如同竹醒說的一樣,並沒有看到巡邏的侍衛,連人影都沒有看到。蘇箬澀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想那麽多,迅速躍出了皇宮。

正當她再次飛回來的時候,隻見竹醒朝空中放了一個煙花,幾個同樣身穿黑色勁裝的女子背著什麽東西跳入了皇宮。

隻見那幾個女子身上背的,都是渾身發著腐臭的屍體,屍體身上居然穿著一樣的囚服衣服。將那些屍體丟往地上,她們又將蘇家的人往背上一放,飛了出去。

天啊……她們是把背了屍體的背來背她的家人麽?是當屍體背麽?沒有多餘的時間再想些其他的,蘇箬澀也連忙動手背上那些蘇家人。

一來一回,人多力量大,蘇家將近30口的人都被搬到了那座山上,那些黑衣女子每次回來都會背上一具或是兩具屍體。

後來才聽說,那些屍體都是她們從慌郊野外挖過來的。

竹醒跟蘇箬澀的想法一樣,搬走蘇家的人之後,就放一把火把這裏全部燒了。反正關在這裏的人,也沒有好人。

那些奴仆,蘇箬澀等人救了幾個人出來後,天都已經開始亮了。已經沒有多少時間去救了,蘇箬澀隻得在心裏說了句對不起。

爹爹他們都已經到了山上,蘇箬澀看了看竹醒,握住她的手,很認真的說了句:“謝謝。”

竹醒沒有多說什麽,僅僅隻是笑了笑,揮了揮手,幾個女子手中抬著火把,順便給了蘇箬澀一個。

火還沒有點起,整座地牢已經被火焰圍繞,蘇箬澀沒有多餘的想法,扔了火把,同她們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