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霍桑知正被仇人追殺,路遇被兩條鬣狗襲擊的青年,順手救下,隻是他來的有些晚了,當時青年已然被鬣狗撕的破碎,奄奄一息的倒在血泊中。

眼見人活不了,霍桑知起身就要走,卻是被那青年竭盡全力攥住一抹衣角,隻聽他虛弱求救的聲音。

也是此時,霍桑知猛地看清此人麵貌,雖然盡是血汙,但的的確確與他長得很是相似!

霍桑知驚異之中,蹲了下去,而那青年許是回光返照,突然來了精神,將他當成仙人說了許多話,由此霍桑知知曉了這個青年的一切。

他叫牛二,是山下的農戶,一早上山打獵方才遭遇此等不幸……

後來牛二死了,霍桑知為了掩人耳目,便於牛二互換衣物,借牛二的身份逃到這村子裏。

隻是霍桑知沒料到,今日正是這牛二大婚之日,而他則成了替代牛二的新郎官!

想到此,霍桑知視線就有些複雜——

正是此時,朱氏回屋取了件喜服就丟到牛二身上:“穿上!別拿你那寒磣樣出去給我丟人!”

這衣服一摸就知廉價,僅僅一塊紅布裹上身,實在稱不上體麵,好在牛二生的瘦高,更是白麵書生的模子,這廢舊的衣服披上,襯的他玉樹臨風,加上他冷淡的眉目,黑目如星,很是矜貴。

可朱氏最是瞧不上他那張臉,長得像他妖精胚子的娘,村裏的漢子就要生的牛高馬大才能幹活,如此像他這般羸弱,養在家裏也是浪費糧食!

正想著,門外就走進來一位門高馬大的漢子,仔細瞧輪廓跟牛二有些相似,隻是長得更粗糙,一身黢黑的皮膚,手腳結實的肌肉,一看就是常年在外邊風吹日曬。

漢子走進來,先瞧了眼青年,撓了撓頭,有些憨傻的喚道:“二弟。”

這漢子雖然生的眉目高聳,很有威像,此時卻對牛二聳拉眉頭,硬生生帶著些討好,擠成一團的五官一絲精明也無,全是憨勁,但眸子卻是少有的無垢……

霍桑知一頓,這漢子麵凶內鈍,舉止幼稚,分明是個傻子。

霍桑知並不知道牛二尋常如何與人相交,說多錯多,索性一副冷臉,並不開口。

“行了,扳起那副冷臉給誰看?”朱氏罵罵咧咧,不過因著牛二素日裏也是這副死了爹娘的表情,沒作多思,就將牛大喊過來問話:“你弟媳的轎子可進村了?”

牛大連連點頭:“進了進了,好漂亮的花轎!”

朱氏一聽牛大描述那花轎,就知陣仗不小,這林家家大業大,林家的哥兒進門,定是有數不清的嫁妝!她看著花轎,活像是盯著一塊肥肉,貪婪盡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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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轎停在門口,不少村民前來圍觀。

要說這牛林兩家,原身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八竿子打不著的,卻因為牛二的父親,生前在一場海嘯中救了沿路的商隊,其中就有林家祖父,林祖感念他的恩情,當時便答應了牛父要許他一門親事,當時還立下字據為證,待牛二成年,便要結為親家。

難為的是,此事為當年林祖和牛父單方麵約定,後來突遭變故,牛父去世,林祖不多久也去了,雖有約定,卻無主事,加上那林家自是看不上窮苦的牛家,此事便沒得結果了,直到牛母跟著去世,剩下的財產盡數落到牛家大伯一家手裏。

此文書就被朱氏翻找出來,朱氏眼饞林家家業,妄想與其結為親家,為此可謂是在林家大門前哭鬧了幾個月,林家並不懼怕牛家,卻也怕因此敗壞林家孩兒的名聲,明麵上便答應了。

這才有這場婚事。

當是時朱氏就見那花轎四四方方,好不精致漂亮,可能是路途遙遠,林家送嫁的人並不多,為首的是兩個半百年歲的嬤嬤,後邊四個抬轎子的,加上兩個小廝,便沒別的人了。

轎子後邊就抬了兩個箱子,也瞧不出裏邊是什麽,朱氏有些焦急,隻恨不得一眼看到裏頭。

轎子落下,前麵的嬤嬤早先就見此地荒涼,此時看周圍襤褸的村民,眼中更是不屑,隻朝身後的轎子喚了聲“下轎”,語氣倒也不如何尊敬。

隻是她這一聲喚,好一會轎子裏都沒動靜,嬤嬤湊近了,敲了敲車門,又喚一聲:“溫少爺?”

娶的是林家的哥兒,如何喊得溫少爺?不過此時情況特殊,倒也沒人注意到此種稱呼。

朱氏等人也都直直盯著轎門,倒是被迫跟出來的霍桑知一派事不關己,分明連視線也不曾往花轎多投一分,他尋常性子也清冷,村裏人與他也並不熟絡。

隻道新郎官娶媳婦當天就這般不給麵子,這小哥兒以後的日子恐怕不好過了。

喚而不答,兩個嬤嬤臉色一變,其中一人顧忌不上禮數,立時一把就掀開了簾子!

霎時空氣沉默,眾人大看花轎裏的情形。

便見此子一身紅綢,坐沒坐相的癱在花轎中,腦袋抵在側壁上酣睡正甚!

如果沒看錯的話,似乎仰著頭,還在小聲的扯呼嚕,到底沒見過出嫁頭一天便如此憨態的哥兒,眾人一時間沉默下來,空氣中就有些尷尬。

這時不知是誰在霍桑知背後推了一把,徑直將他推到新夫郎花轎麵前,霍桑知一愣,頓時就蹙眉,他很是不喜與人觸碰,不過此時不好發作,順勢就隻好垂眉看向花轎裏的人。

這一看,他一愣,眼裏就有一絲驚豔。

入目是張白淨的圓臉,一頭烏黑稍卷的頭發,稍顯淩亂,卻是俊酣十足。

這也是個極為清秀的哥兒,瞧著年歲不大,頂多十五六歲,五官稚嫩,雖未曾張開,但也是十分的昳麗奪目,許是被人打擾到,他先皺起細眉,纖長的睫毛顫動,正是有些懵懂的睜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