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情脈脈淚問再見可有期14

秀致的鼻尖不自覺的蹙起,似乎有一種異香鑽進鼻子裏來,出於武者的本能,也是出於抗拒心理,後胳膊肘兒一使勁兒,不遺餘力的往他肚腹上擊過去,他悶哼一聲鬆手:“見鬼的,臭小子,你想謀殺親夫啊……”

沒有女兒裝,一身墨袍,風流倜儻,淩兒的授課書堂上,站著的是一玉樹臨風的翩翩少年郎。

這裏是隸屬鳳棲宮的勤閣,淩兒的書閣,紫珞每天都會抽出一些時間親自來教孩子讀書寫字。

紫珞不理金晟,頭都沒有回,就負手往外頭跨出去。

正這時,原本在外頭玩的淩兒苳兒紛紛冒出可愛的小腦袋來,好奇的衝著裏頭張望,她們剛剛在園子裏踢鍵子,看到父皇過來了,開心的一起湧了過來,兩人個爭先恐後的要父皇抱。父皇心不焉的陪她們說了幾句,就撇開她們往閣上而來,然後,她們也就跟著一起走了上來。

“淩兒,苳兒,走,吃晚膳了……”

閣外的陽光漸漸弱了下去,紫珞這才發現自己在這裏坐了足足一個下午,忙上去想牽兩個孩子的手打算去傳膳。

苳兒乖巧的任由她牽著,卻止不住的用心疼的眼神望著受欺負的父皇,淩兒不依,甩開紫珞,小腿兒蹭蹭蹭跑了過去,仰起著梳著小辮子的小腦袋,拉著金晟,嬌聲嬌氣的問:

“爹地,您怎麽了?”

金晟捂著隱隱發疼的肚子,惱怒的臉孔待看到淩兒漂亮而關切的小臉,微微熄了幾絲怒氣,強笑一個說:“乖,爹地沒事呢!”

唉,小惡魔這個時候倒是挺很孝心的,比某個大惡魔貼心多了!

“騙人,爹地的臉色好難看,娘親,爹地病了,娘親不以打爹地的!”

淩兒轉身,皺著小眉兒抗議著。

“哼,鋼筋鐵骨的,小小一記打,打不死他……淩兒,過來,你爹地身上全是別人的香味兒,不許跟他膩在一起來……”

紫珞板著素來慈愛的臉,終於回過頭,眼前的男人穿的也是玄色袍子,胸襟上沒有那種誇張的金龍圖案,隻在領襟上繡著銀色的龍紋。

對的,他很少在她跟前穿那種明黃的龍袍,想那日登基禮畢後,他曾穿著玉冕朝服來找她,低聲笑著問她:墨,不離像不像個皇上。

她煞有其事的左看右看半天,方歎著氣拍他的肩說道:一字:俗,四個字:俗不可耐——一身龍袍金光閃閃的,第一感覺,就讓人想到金子,很市儈——非常像唱大戲的。

這話很大逆不道,所幸他已經見怪不怪,手指屈著敲了一下後,無奈的笑罵了一句。

後來,他再沒有在她跟前穿了這種顏色,一如平常隻穿玄墨色的袍子,隻不過,為了顯示尊貴,織錦司在這位年輕帝王的衣襟上繡了龍紋。

她沒有說的是,穿了明黃的龍袍的他,會讓人感覺產生疏離感。

在她的感覺裏,皇帝,永遠是寂寞的,不可親近的,她真是不太愛看他穿龍袍的樣子。

而他不穿龍袍,也隻是婉轉的示意,在她跟前,他隻是她男人,並不是帝王。

“娘親,要吃飯,就和爹地一起去吃好不好……爹地,抱抱淩兒……”

淩兒揚著白白淨淨的小手,眨著眼睛要讓金晟,擺明了是想幫他的,父女連心,金晟哪能不明白,心頭一暖,正要抱。

“不許抱!”

一聲喝住。

小娃娃一把被她娘親拽了過去,金晟想把女兒救回來,卻遭了女人一記狠狠白眼:“髒兮兮的,不許碰女兒……你要是敢抱,我剁了你那雙髒手!”

靠,真是夠狠心的。

金晟本能的直叫:“我已經洗過澡了!”

他記得清楚,她最不耐煩他身上沾有別的女人的味道,所以,昨兒將愛邐思打發了以後,他立即就沐浴洗漱了一番。

“洗過也髒!”

這種髒來自感覺!

她完全不留情麵,不再多瞅一眼,哪怕他的氣色看上去真的不是很好,又如何,與她無關——總而言之,現在,她不想見他。

轉身要走,肩膀被他掰住:“等等,阿墨,如果你真想揪著這件事給我來一個大清算,我也沒辦法。昨兒個,我燒的厲害,神智不清,就算做下糊塗事,也情有可原的吧!何況,我跟她真沒什麽……這件事,宮裏的女官司應該已經稟了你了不是……”

“稟過又怎樣了?能說明什麽問題?金不離,放開你的髒手……我不想在淩兒跟前吵……”

再好的有脾氣也會被這個女人的惡毒口氣所激怒。

她用盡一掙,掙脫了,往外而去,金晟將拳頭捏的咯咯作響,在空氣中狠狠砸了一拳,硬俊的臉孔盡是挫敗的怒慍之色:

“阿墨,你不要蠻不講理行不行?你自己和鳳亦璽他們混在一起的時候,我看著不痛快,你就說無理取鬧,如今換我犯了一點小錯,你就當我是仇人一樣。

“不要鬧了,好不好,我們原本好好的,為什麽要鬧成這個樣子?最近這幾天裏,一下朝堂,你就不跟我說一句話,你就不覺難受?如果你真是嫌我髒,再不想和我和好如初,好,我就如你所願,從此以後,再不來擾你……我睡我的頤和殿,你住你的鳳棲宮……站住,你要是敢踏出這屋,我就……”

“就什麽就?”

紫珞將淩兒放到門口,正巧看到玲瓏聽到爭吵聲走過來。紫珞示意玲瓏把孩子帶走,然後豁的回頭,凶巴巴的瞪著,直瞪的他把話全縮了回去:

“嫌我了是不是?

“想跟我恩斷義絕了是不是?

“我惱你怎麽樣了?

“還有,到底是誰在跟誰生氣?

“因為席大哥,你跟我撒過幾回氣兒?

“後來,我都盡量不和他有所往來了,你還心裏有疙瘩。他得天花,我去照看,隻不過是因為我得過天花,對天花免疫,犯不著讓別的宮人冒被傳染的風險罷了,你心裏非認為我有什麽私心——真是奇怪了,我若有私心,早八百年就和他處到一塊兒了,還需要等到現在?

“我知道你一直就看他不順眼,所以,我讓他就此消失,你又覺得我太感情用事,太婦人之見?

“金不離,現在整個北滄和旃鳳的天下全在你手心裏,隻要你用心朝政,民心歸一,區區一個鳳亦璽能起得了多大的波瀾?你何必非得跟他過意不去?我跟你說過,人,皆是自由的,得饒人處饒人,這就是佛家所雲的寬恕……

“最後,我們再說說昨兒你鬧的那一回事……

“你生病就生病,為什麽不許讓冷熠來告訴我?病了也不好好休息,卻還要招個女人來下什麽鬼棋,說什麽清清白白,好像挺像那麽一回事,保不定,這些全又是你和別人竄通好了的……

“又或者,你心裏早有這種念頭……隻不過找不到正常機會下手罷了……否則,這些日子,你怎麽招見她?金不離,你居心叵測,還想抵什麽賴……“

指著鼻子,是好一番破口大罵,口若懸河的姿態,完全讓人插不進半句話!

挨了罵,金晟不怒反笑——會罵,總比不理不睬好吧!

他深深的看著這個氣鼓鼓的“假小子”,俊氣的臉孔上全是掩藏不住的憤慨之色,心裏不覺歎息不已,他這輩子,沒人敢如此對他大呼小叫,就隻有這個混小子,從來不會給他情麵,以前是這樣,如今還是。

他幾步跨過去,神色深深不見底:

“對,我是有居心的,我就是讓你知道,什麽叫吃味兒……

“阿墨,我不喜歡你和別人親近,就如同你不喜歡我和其他女人有什麽事是一樣的……

“我不管你的時代裏男女關係裏如何開放平等的,有件事,你總得體諒,我總歸不是你們那個時代的男人。就算我生活在你的那個社會背景下,作為一個愛妻子的男人,誰能忍受自己的妻子和別的男人那麽親密。

“不管你說的如何天花亂墜,我總歸是不信男人和女人之間,會有純萃的友情。所以阿墨,這一次,我們算扯平了好不好……”

說話的時候,他想摸摸她看上去亮晶晶的發發,極想感覺一下那柔軟的——她沒有動,怔怔的出神,任他愛撫著,絲一般滑順的發在他手上滑過,浮躁的心才沉定下,泛起絲絲喜悅,她忽回過了神,意識到他的做什麽後,猛的一下拍開,低叫:

“拿開你的髒手,讓別人碰過的手,我不稀罕了……”

人,並沒有退避,神色雖然像一隻發怒的小狼,語氣卻是緩和很多。

金晟笑笑,頓在半空的大手抽回來又聞了聞,低聲,討好似的說:“沒味道了,真的……不信你聞聞……”

他把手湊到她鼻子前。

紫珞嫌惡的再次拍開,想了一想,卻又反過身來拉住他,瞪圓著氣鼓鼓的臉,叫道:“金不離,你要想我原諒你,馬上給我再去刷上一百遍,直到你渾身上上下下,裏裏外外洗的沒一點怪味,再來跟我說話!”

一路將其拖回鳳棲宮去。

勤閣和寢宮之間隔的幾道複古的朱色回廊,廊道上侍著的宮女子看到皇上和皇後回宮,皆俯伏在請安。

若是換作平常,紫珞早出聲讓她們起來免跪了,今兒呢,心情超不爽,悶聲不哼的疾步走過,玲瓏牽著兩個孩子跟在後麵。

淩兒表示很憂心忡忡,停下來,扯扯玲瓏的衣裳:“姨,爹地和娘親會不會打架?”

玲瓏想了想,看到珞姐沒有將金晟罵走,便知事情有轉機,心頭重重鬆了一口氣,微一笑低問:“要是爹地和娘親打架了,淩兒以為誰比較會倒黴?”

“一定是爹地!”

“為什麽?”

“爹地讓著娘親的啊……姨,爹地和娘親到底在吵什麽?”

“嗯,這個……等你長大之後才會明白……”

男女之間的微妙,隻有陷入愛情的男女會能領悟。

玲瓏沒有跟上去,示意所有在鳳棲宮的侍女們到前殿,叮嚀她們,關乎皇上和皇後之間的拌嘴爭吵,誰也不許到外頭去亂嚼舌根,若有什麽流言蜚語傳出去,一旦查出來,輕者割了舌頭,重者滿門抄斬,皇後仁慈,但這並不代表她什麽都可以容下。

宮婢們膽戰心驚的應諾。

如此吩咐罷,再回轉身來,淩兒帶著苳兒早已沒了蹤影。

玲瓏忙帶了人四處找,很快在浴殿門口瞧見了正吃吃吃發笑,雙眼直發亮的小丫頭——娃娃正半推開宮門,悄悄往裏頭偷窺。

苳兒則在邊上不安的拉著她,低勸:“淩兒淩兒,別看了,珞姨會生氣的!”

淩兒搖頭如搗蒜,一臉的頑劣,全沒有公主的樣兒。

“淩兒,你在做什麽?”

玲瓏跑過去問。

淩兒轉頭,神秘兮兮的揮著胖乎乎的小手,小臉兒紅彤骸的,興奮的直叫:

“姨,快來看,快來看,爹地好慘,娘親拿給小狗狗刷毛的刷子在刷爹地的呢……哈哈哈……爹地疼死了……不行,我得進去救爹地……”

玲瓏走近時,就真聽到金晟一陣陣求饒聲自裏麵傳出來,珞姐親自替金晟洗浴——夫妻倆,一起下在浴池裏,什麽事都可以發生的。本來嘛,夫妻吵鬧,床頭吵,床尾合的,如此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自是最好不過!

這麽一想,她臉孔一燙,忙揪住想進去攪局的小丫頭片子,低聲道:“我的小姑奶奶,別進去,讓你娘親欺負一下,死不了人的……欺負一下,你娘親才會消氣……走,我們出去……別擔誤你爹地和娘親恩愛……”

忙一手一個娃娃,抓著就跑。

半路上,淩兒咕碌碌轉著漂亮眸子,忽然極嚴肅的問了一個問題:“姨,什麽叫恩愛?為什麽我進去就會耽誤爹地和娘親恩愛?”

玲瓏黑線,窘著臉:唉,這孩子,太難纏了,什麽都愛打破砂鍋問到底!

浴殿裏,男人和女人的爭吵隱隱約約的傳蕩開來——

金晟露著精健美完的肌趴在玉砌的浴池邊上,由著渾身濕淋淋的女人拚命的刷他的身子,袍子早已毀在女人手上,她凶神惡煞的將他趕入池子後,就開始“欺負”他的肉體。

好吧,隻要她高興,欺負就欺負吧,可是,她下手也太重了,他忍不住哀哀的叫。

“輕點輕點,都破皮了……你刷的我滿脖子全是傷痕,讓我怎麽出去見人?”

“哇哇哇,痛死我了……臭小子,你好狠心,都見血了……洗的很幹淨了,別再搓了,真別搓了……不信,你可以仔仔細細聞上一聞……”

“呀,君墨問,你再這麽欺負人,我可要還手了……”

他越是求,她下手越重,索性就卷起了袖管,露出水嫩嫩的皓臂,開始,大刀闊斧的下池子裏來修理他……

誰知踩了一個空,殿裏,頓時傳出女人的驚喘聲:“你……你做什麽……閃開……”

“嗬嗬,是你投懷送抱的,就讓我抱一抱……都這麽久了,你對我總是愛理不理的……就一點也不想我?阿墨……別生氣了……我想你想的快瘋掉了……不要再鬧脾氣了好不好……我真的真的好想你……”

“色坯……滾開……唔……”

某人的嘴巴好像被堵住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