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王妃日記 心心相映,此情堅如金 4
前一輩,不管雲遲,還是采秋,她們的人生都有遺憾——
雲遲,一個是天縱的奇才,卻一再被誤,三個男人毀掉了她一生一世;采秋,一個是大家閨秀,一段包辦的政治婚姻,一個不愛她的丈夫,令她在宮闈時中枯萎了青春,早早殞落。累
在愛情的國度裏,三個人的世界,注定會支離破壞,一夫多妻製下的婚姻,女人的心,得不來圓滿。
“情兒,你恨不恨我母後?當年,是我母妃害了你母親,害了那個不足月的男胎。也令你母親受盡了一生一世的苦楚。這份苦楚,隻怕比死還要痛苦。”
他們之間隔著一條人命,金氏的皇長子本該是她的兄長,是被皇祖母和景秋皇後聯手弄掉的,如果那個孩子還在的嗎,滄國的儲君不會至今虛置……
“不離,有些事,可能真是命中注定的。想當年,母親如果若沒有失去孩子,沒有被人偷龍轉鳳的帶走,也便沒了我的存在。我穿越時空來到這裏,若遇上的母親不是雲遲,想來,不會發生八歲那年在靜寺與你的邂逅。不離,是曆史一步步發展演變促進了今日的結果……”
紫珞恭恭敬敬的磕完一個頭,奉上一束鮮花,才微笑的回答:
“母親沒教過我恨,我心無恨,有的隻是憐憫。憐憫這裏所有的女人……”悶
金晟扶她起來,深深的睇著,聽著她溫溫的往下說:
“在你們這個世界,女人太弱勢,得不到應有的尊重。女人們也不懂要去爭取屬於自己的那份幸福。
“婆婆的悲哀莫過於太逆來順受,而我母親呢,太驕傲,太固執,以至於眼裏容不下一粒沙子,而失去了本該還可以得到的幸福……
“也許宮闈裏本就少有福氣,就算當年母親肯隨你父皇回去你們滄宮,其結局也未見得好……帝王家,歡情薄,更多的是紅顏未老恩先斷——女人的青春易逝,我一直躲開你,無非就是不想參進女人的戰爭。後宮這片戰場,沒有硝煙,但其慘烈的程度絕不會亞於真正的戰場。”
噓一聲歎,她看向藍藍的天空,又低低補了一句:“你母親就是後宮裏的一個牲犧品。”
彼此間靜默了一下,他伸手摸摸她的發,然後,將她抱的更緊,低低的起誓:
“情兒,以後不會有女人之爭。我向你保證!”
紫珞微微一笑,任由自己被他抱著,什麽也沒有說。那些關於女人的煩心事,她不想提。
這幾天,他們努力躲開著一切紛紛擾擾,隻想圖幾分清靜。
離開皇陵的時候,金晟問紫珞要不要去蓮湖,紫珞也懷念著那地方——短短的三天,令她回味了近三年。
主意打定,兩人便帶著景侃他們折去了蓮湖,根本就不知道外頭秦宮的家卒在滿天下的找他們。
晚上,吃了一些簡單的農家小菜,兩個人便關進了自己的小竹屋。
一番雲雨,甘甜如蜜,細細纏綿間,芙蓉帳內風~流旖旎,那一種我中有你,你中有我的恩愛,說有多銷魂便有多銷魂。你儂我儂的耳邊的細語,刻寫著彼此深深的迷戀。
她的身子到底是經不起折騰的,白天縱馬而遊,晚上又是一陣激烈纏繾,有一句沒一句的說了一陣話後,她已蜷縮在他懷裏沉沉睡去,隻那漂亮的的臉孔在已尤帶著情欲過後的媚色,微微泛紅著。
他呢,依舊舍不得睡,隻靜靜的看著懷中的嬌娃,就像被勾了魂般陷在癡迷裏,大掌撫過半裸在外的香肩,捏一撮含香的發,在鼻尖嗅著,感覺著她的心跳貼著自己的胸膛上軟軟的味道。
“咚咚咚……”
安靜的夜色裏傳來敲門聲。
金晟回神,皺眉問:“誰?”
“是我,玲瓏!”
“何事?”
“殿下可以出來一下嗎?”
佳人在抱,金晟根本懶的動,若換作以前,他在帳下銷魂,奴仆過來稟事,尋常的很。可是玲瓏不一樣,紫珞將她視為生死與共的姐妹。想當年,他與“君墨問”便是因為想救這位玲瓏夫人才結識的。“君墨問”愛護的人,他自也會愛烏及烏的護著,哪怕他極不喜歡她這麽膩著紫珞。
此刻,房內還迷散著情欲過後曖昧的氣息,他覺和是讓她進來不妥,瞄了一眼零落在地上的一團團衣裳,金晟想了一下,下床將單衣撿來穿來,又給紫珞掖了掖薄毯,才去開門。
下弦月,月光並不亮堂,玲瓏見到他,行了一禮,眼神閃閃爍爍,有些怪。
“怎麽了?深更半夜還跑來?有什麽事不能留到明兒說的?你要與我說什麽?咦,你這是做什麽?為什麽要行此大禮……還不快起來,紫珞見到了,保不定又會以為我在欺壓你呢?”
玲瓏很突兀的就衝他跪倒了。
“玲瓏有個不請之禮!還請殿下成全……”
“你先起來……”
“殿下先答應玲瓏,玲瓏再起!”
玲瓏固執的不肯起。
金晟眯眼看著,思量著猜測:“事情跟紫珞有關是麽?”
“是!”
“嗯!你且說!”
卻是一陣沉默,似乎所提之事很難啟齒。
“怎麽了?我等著呢,怎麽不說了?”
下一刻,他看到素來冷顏淡色的玲瓏,臉上忽就浮現一層紅暈。
她低下頭去,清清喉嚨後才說:
“是這樣的,小姐的身子狀況,殿下心裏應該是很明白的,現在的她,實在不宜多行床事……”
說到這裏,她頓了一頓,然後又忙接下去說:
“重點是你們……你們行房太過頻繁,身子累了是其次,這萬一要是懷了身孕,那會直接要了小姐的性命。殿下,您也希望小姐健康多壽的是不是,為了小姐設想,在這件事上,你一定要克製……畢竟事後再吃藥以作避防對小姐來說非常不好……”
果然是件讓人臉紅的事,難怪她會覺得不好意思,不過,也足顯示這個小女子對於紫珞是何等的關切。
“嗯,我記下了!還有其他事?”
“有!”
“說!”
玲瓏想了想,才低聲說:“能不能把錦兒遣回蕭王府去!”
“嗯?……等等,玲瓏,為什麽我覺得你一直看錦兒不順眼?”
這種感覺不是現在才有的,很多年在北地的時候就有了——她討厭錦兒。
“君熙是我的兒子,我感謝她這三年對他的細心照看,但是,現在我既然已經回來了,孩子我會自己帶,我不太喜歡這個女人跟我的兒子走的太近。”
“理由呢?”
“說句不中聽的話,錦兒是你的女人,她這麽疼著熙兒,最終為了什麽,你心裏應該清楚的。”
金晟沉默,錦兒的確對他還存著那種念頭,之所以會把錦兒帶到秦宮,是因為她與君熙關係最好,照看起來最最得心應手。
玲瓏瞟了他一眼,又說:“殿下,您把錦兒姑娘留在秦宮,並不妥當的。她是你身邊沒給名份的女人,曾經陪侍你在北地多年,還差占點就給你生了孩子的不是。你留她在身邊,那是習慣了,使喚慣了,但如今,你與小姐好不容易在一起,卻還把這個女人留著,試問小姐看到這個女人,心裏會怎麽想——小姐最最討厭男人左擁右抱,北地的時候,她但凡看到你招寢女人,心裏就不痛快,你若有心,可以細細的回想:殿下每回招人來侍候,小姐是什麽反應……還有就是,蕭王府的那些個女人,你想怎樣解決……”
金晟微一笑,這個玲瓏還真是忠心護主的很,他想,如果兩年前,玲瓏一直留在紫珞身邊,若是知道生養下那個孩子會折盡紫珞的陽壽,想來,她是一定會想方設法的將孩子給弄掉的。可惜那個時候,她不在紫珞身邊,導致沒一個人能動住那個傻丫頭做這種任性的事。
“好了,我知道了,你不喜歡錦兒留在這裏,我讓她回蕭王府去。但是,玲瓏,你家小姐身子不好,以後,你還得全全負責她的一切起居飲食,君熙那邊,還有景如照看,至於那些女人,我心中有數,不會讓你家小姐為難……”
“嗯,既然如此,奴婢就沒什麽不放心的。多謝殿下了!殿下,小姐愛自由,不愛被束縛,可是這兩年來她為你在旃鳳勞心勞累,如今,她餘下的時候不多了,我隻希望她可以開開心心的和你在一起,不要再受了晦氣!”
說完,恭身行禮,離開。
金晟眯眼目送,脫口道:“世人都說得一個知已死而不憾,玲瓏,情兒有你這麽忠收耿耿的侍候,是她之幸!”
玲瓏遠去的步子停了一停:“不,殿下說錯了,是玲瓏何其有幸跟了這麽一位小姐。”
月斜西下,倩影遠去。
她說的極對,因為有伊人相陪,這人生才有了刹那芳華。
是的,遇上她,便他是幸。
天朦朦發亮的時候,四處恬靜,鳥雀破曉啼,偶有刀光劍影映著東方的點點金粼。
柳條搖曳,輕風拂,魚躍湖麵,煙氣騰騰!
全身意念潛於劍鋒之上,劍破長空的揮舞聲在幽幽湖邊回響。
一道劍風襲來,金晟一手負背,臉上微一笑,正麵相迎,下一眸,便看到勁裝的俊小子手執長劍,英姿颯颯的衝著自己使來招式,帶著人皮麵具的臉孔上含著深深的笑,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
“喂,不必手下留情的,走個百來招,我還可以……你若敢放水,我告訴你呐,別反而被我打趴下了——”
某個俊小子口氣囂張的很。
一陣低低的笑語溢開,他促狹的衝她擠眉弄眼:
“承蒙娘子不棄,為夫的自會全力以赴,保證使的力道足令娘子滿意。”
語氣著實曖昧著,她聽著,玉臉一下飛紅起來,俏眉兒一瞪,低叱一句:“金不離,你想什麽地方去了?你這隻色坯,看招……”
劍身撞擊在一起,發出一聲清脆的“鏗”聲,他悶悶發出一輕笑,壞壞的遞眼色:
“娘子可以聽得懂為夫說的話,證明娘子心思也不太純正。應該是娘子想歪了才是吧!”
哈,他越來越愛逗她了,逗得她臉兒紅紅的樣子,生著女子特有的嫵媚,真是好看,讓人心動之極——現在的他終於知道“神魂顛倒”這四個字的真正涵意了。
“金不離,你最好不要被我抓到,一旦被我抓到的話,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看招……”
他開始皺眉,連連回避:“喂喂喂,別使全力,練功歸練功,懂一個尺寸……我跟你沒仇的,留著點體力我們晚上再做些其他事比較妥當……呀……噗哧,我的意思是說下下棋什麽的,沒別的意思,隻要你不拿色相來迷惑我就好……你知道的,麵對你,我的定力一直很差……哈哈哈……”
某人落荒而逃。
這哪是在練功,分明就是在嬉戲……
繞著幾株柳樹,你追我趕,好聽的笑語在湖邊散開……
景侃帶著幾個近衛就在附近的樹叢下守著,聽著這朗朗明淨的笑語,紛紛側目——他們從來沒有見蕭王殿下如此開心過,就像十七八歲的毛頭小子,迷戀著自己的情人。
沒一會兒,男人奪了女人的劍,拉著她撲倒在地,一番熱吻親呢,一番乍舌驚呼。
景侃忙命近衛們往樹蔭下退去,非禮勿視。
柳樹下,紫珞躺在軟軟的草地上,頭枕在金晟的胸口。
男人一手牽著她的素手,另一隻手,則輕輕的撫著女人那鋪在他脖頸上的絲發,就這樣天南地北的聊著,扯著一些混話,訴著一些讓人麵紅耳熱的悄悄話。
溫馨美好的鏡頭讓人看著鼻子直酸——
玲瓏遠的看著,思緒飄離,恍惚中,想到了某個男人——
小姐不是他派人殺的,她錯怪了他,錯怪了——甚至還因此而把他的孩子故意給流掉了……
是的,是她吃了藥,將自己逼入死地。
那一年,小姐死了,她一心也想求死。
但她想首刃那個男人,為小姐報仇,所以便去了詔營。
可她的功夫和那個男人相差甚遠,被捉住了,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他所謂的“恩寵”,然後,伺機而動。
他很寵她的,會和南詔皇帝絕裂,有一半原因是為了她。
十個月的朝夕相處,他眼裏心裏全是她,而且,她還再度給他懷上孩子。
冰冷的心,被他暖透,每次都想將劍鋒刺穿他的肚腸,每一次,皆下不了手。
她不斷的告訴自己,就這樣殺掉死他,太讓他痛快了,她要他生不如死,讓那個男人嚐嚐什麽叫做痛徹心扉——
可是,那個男人,舍了她腹中的肉,隻為保全她。
事到如今,她才知道自己錯的離譜。
隻是,那些錯,再不可挽回,就像小姐的命,再不可能恢複健康一樣。
有些事,錯過了,便是一輩子——
愛情是雙刃劍,傷他的同時,自己也會被傷的體無完膚。
小姐還知道及時把握,她呢,這輩子那一句“對不起”至死再沒有機會說了吧!
正自思量,忽有快馬飛來,疾快的走到景侃那邊先報稟了一聲,她眯眼看著,景侃悠哉的神色頓時一凜,急急的往柳樹下奔去。
玲瓏遲疑了一下,跟過去,但聽得景侃神色凝重的叫道:“爺,不好了,昨兒個,太後親臨秦宮,見不著您,一怒之下,將君熙小公子強行帶進了宮去。”
聽得這樣的報稟,紫珞知道他們的輕閑日子要結束了。
紫珞盤坐起來,伸著懶腰,去拉賴在地上不動聲色的男人:
“不離殿下,別在這裏耍無賴了,乖乖起來做事去!”
金晟閉著眸依舊假寐。
紫珞則低頭沉吟,一邊隨意的將發束起,一邊開始算時間,琢磨著當前的局勢:
“好些天了吧!你撂下所有正事,陪著我這麽多天,是不是也該玩夠了。喂,別裝死,起來……大後天便是你父皇大壽之期。我們所剩時間已經不多,應該做事了!起吧,回王府去!你的那些個屬下,如今一個個全在那裏急的就像熱窩上的螞蟻!再這麽忽悠他們,小心他們當真在這個時候跟你來一個陣前倒戈,到那時,你後悔都來不及。”
他這才笑笑,睜開眸,揚眉跳起來:“我都不急,他們急什麽?”
紫珞白他一眼:“你不急,是因為你心裏早就打算好了,他們可都不知道你肚子裏藏了什麽壞水。瞧瞧你最近表現出來的這副德性,但凡別人看了,都會以為你被我這個禍水迷酥了骨頭,全忘了你的遠大抱負……”
他執她的手扶著起來,在她耳邊低低一笑說:“喲,還別說,本殿下還當真被某人迷酥了骨頭……”
“正經點!”
她啐他一口,替他剔掉身上的草屑泥塵,邊上玲瓏在微微笑呢,笑的她臉孔生臊,景侃則摸著鼻子,在數手指頭。
“小景,傳令下去,即刻回王府——還有,今兒個不離估計會被留在秦宮裏了,你讓人傳話給柏森,吩咐他帶上我的人一並回去王府,在我未曾抵達王府的時候,令他們一幹人馬候在王府外隨時待命。”
景侃聽著一愣一愣,這是這十幾天以來,王妃第一次與他對話,但是這種發令的調調,卻是那麽那麽的熟悉。
“是!”
他疑狐的應話離去,沒有多問什麽。
“玲瓏,你也去準備,我們可能要回去王府住上幾天了!”
“是!”
待他們走遠,金晟重新牽起她的手。
“墨!”
金晟目光閃閃的盯著她:“你不是說過這輩子不會再進蕭王府了嗎?”
她回以盈盈一笑:“殿下想成就不世的偉業,妾自當願為殿下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他忽哧一笑,直捏她的俏鼻:“得了吧你,文縐縐的……”
將人抱進懷時,又輕一歎:“其實,這些事,你不必摻和進來的……”
空氣中響起一陣哧的笑聲:“跟了你這麽一個男人,不摻和進來可能麽?我是君墨問的時候,你總想我留下來幫你,如今如你所願了。不離,我會永遠站在你的身邊。”
直到我的生命盡頭。
最後一句,她沒有說。
他深深的睇著,用拇指細細的摩挲著她的臉孔,認真的說:
“江山固很很吸引人,但不若你重要。沒有佳人分享,獨領**在頂峰之上,並未見得是件有趣的事。比如父皇,他這一生一世,功業足可垂青史,可自心愛的女人離開以後,他從沒有過一天開心的日子。
“所以呢,你想說什麽?”
她輕輕問。
他微微笑,目光流動,低低而語:
“我要你好好的陪我,與我一同掌管這大好河山!
“情兒,我比父皇幸運,有生之年有你在身側。本來,我該陪你去過逍遙的日子,可是,我若不要江山,誓必會丟了性命。為了保命,為了我們北滄不至於四分五裂,情兒一定陪我好好走下去——高處不勝寒,我們彼此取暖。
“這一生,我們生於這亂世,若不為王,必成草芥,生死皆會被別人拿捏在手心。
“所以,請容我自私一回,攜你一起走這條不歸路,不管前途如何凶險,我們一起麵對。我金晟發誓,如有來世,但願可生於太平盛世,再遇到你時,我必不從軍從政,隻做一個尋常百姓,做點小生意,可以養家糊口足已,閑暇下來便帶你遊山玩水,補我此生虧欠……”
執手深吻,情深不渝。
紫珞不覺呆了呆,難道一諾在中國要死要活的拒絕參軍進機關,轉而從商,全是因為今世的這番承諾?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