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月下救人

眼下最要緊的是找個落腳的地方,可現在是睌上,根本找不到出租的房子,香港的酒店對囊中羞澀的她們來說又貴得驚心。這些在她們以前是從來不曾預料的,現實和願望總有距離,兩個涉世末深的女孩等到上當才知道自已多天真!

車連如龍般飛馳而過,冷風沒有留在發梢卻沁人心房。

夜深了,兩個女孩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心走近一處低潮地巷口,頭上燈箱招牌寫著“行行旅社”的字樣。正下方是一扶破落狹窄地樓梯。

“你說香港的治安會不會真像電影裏放得那樣亂?——旎,我好怕。”說到最後三個字,蔡曉叢連聲音都發顫了。

施旎咬了咬牙:“死就死吧!”就想踏步——

耳後一聲“唉喲”,立刻把她們鎮住了。過來的是一對男女,男的喝得爛醉滿口胡話;攙扶他的女人衣著花哨坦露。那聲歎籲是她發出的,醉漢踉踉嗆嗆,一隻手不安分的遊入她的衣襟,弄得她有些招架不著。

兩個女孩走近時,她怔著推開那個鹹豬手,醉漢意猶未盡,隻好順著她的目光斜去,見到是兩風華正茂的年青女孩。立即擺脫架扶,打著飽嗝借著酒意問:“長得不錯嘛……是你那裏新來的,桑妮?”一雙賊眼直盯住蔡曉叢,就勢邁步。

“胡說什麽,她們走錯地方了吧?你剛出來就少惹事了!”花哨女子用力拉走了這個麵容猙獰,滿眼貪婪地男人,燈光在她身後映出纖瘦地輪廓。

兩女孩聽得倒抽了一口冷氣,落荒而逃之後又立刻陷入另一種迷茫:該去哪裏呢?難道香港再繁華,也不能找到落腳的地方?

手拖不輕的行李,在午夜的月光下戰戰戰兢兢地“逛”大街,感覺即無奈又滑稽。

施旎想到最後突然笑出聲來,“哈,咱們要真是無處容身的話,幹脆就到難民營去借宿好了,反正我們現在的樣子也很像!”

“什麽時侯了還有心思開玩笑,早知如些就不來了。”蔡曉叢泫然欲泣。

施旎眯著星眸,“不知當初是誰,感覺生活百無聊賴、愛情索然無味。願意跟我遠走他鄉的?還揚言說要好好刺激刺激你的那位,害得人家失魂落魄地跑到……”說得正有味,偶抬頭,曉叢卻在抽泣。

“曉叢?啊呀說過不是玩的了,好了對不起嘛,如果你後悔了想要回去的話明天就回吧,再過幾天,隻怕連買飛機票的錢都沒了。”

“那你呢?你身上好像也沒多少錢了,你爸爸難道沒給你嗎?”蔡曉叢抬起水霧迷漫的雙眼,想起什麽來,“那天楚文不是給你帶了?”

“還不少呢。”施旎又想起存折上的一串零,歎氣著嘀咕道,“隻是我不想動這筆錢,真的不想動,哪怕每天隻吃一個麵包!”

“為什麽?”曉叢吃驚地問,“難道你恨他。”都說施父外麵有了私生子,施奶奶為此還在鄉下大擺酒席,如果施旎為這個心存介蒂也正常。

“怎麽會,他可是我相依為命地父親,我愛他,尊敬他,……”歎了口氣,“也很愧疚,從我懂事開始我就一直很愧疚。”

“愧疚,對你爸?”曉叢想了半天才有所感悟,“難道是因為你媽媽!”

“你也知道,”施旎想起蔡母時,也就不稀奇了,一聲歎息,“當然這一切已然不是秘密了,不過你也隻說對了一半。我的爸爸他,對我實在是太好了。小時侯,因為一些無中生有的事,丟了教師的工作,我們的生活好像一下什麽都困難了,為了讓我,他去打小工,給人送煤球,什麽活都幹。他的手,他的那雙用來做微雕的手,最後不得不為了生活去做那些俗氣的金銀飾品。有時,我總是會想,如果爸爸沒有我,可能會活得更輕鬆些。如果沒有遇到我的母親,可能他任然是教師,有他心愛的學生,心愛的雕塑,嫻慧地妻子,可愛聽話的孩子。而不是我這個隻會惹他生氣的、即不懂事也不聽話的女兒。”忍住閃爍在眼眶的淚花,施旎別過頭去。

“小旎,你怎麽會這樣想?你哪裏不好了?”曉叢安慰著,期間也想忘記衝她擠眼,“就是有時侯,個性有點古怪,有時候脾氣火爆了點,有時候還有點小憂鬱,就像現在這樣。”

施旎回睨,正想說什麽,突然眼前閃過的一幕,讓她瞠目結舌,目光直直的盯向前向,離她們身後百米遠的陰暗角落裏,一輛沒有車燈也看不清牌照的越野車疾速得橫到馬路上,一個人影快速的在車頂上滾翻而過。

落地的刹那間,他襯衫的衣角隨風上掀,畫麵唯美得如同天神降臨,場麵卻實實在在驚心動魄。施旎還沒來得及感歎——

“嘣!”一鳴沉重的槍聲刺破深凝地夜幕,她們驚魂未定的望向馬路對麵。

一個背影修長的男子,緩緩地轉過身來,朦朧中,看不清他的臉,卻有迷樣的氣場,他倒了下去,空氣中彌漫著血腥。

“殺人了,小旎!我們快跑吧。”曉叢嚇得連行李都不想要了。

“凶手已經走了。”施旎看到另一個黑影隱去,定定的神,她一把拉住蔡曉叢,“我們快去看看。”

“看看?太可怕了,我不去,人已經死了,求你了我們快跑吧!”曉叢眼淚都出來了。

施旎何嚐不怕啊,她親眼看到這一場凶殺,那聲巨響逼她完全反應了過來:有人被殺了!

“可是,可是……或許那人還沒死,我們去看看吧。”讓恐懼去見鬼吧,剛剛的身影還在腦中飄蕩。

總覺得有股莫名的熟悉感,這個人,她認識嗎?也不去管有沒有這個可能,徑直走近血泊中的人——

再張望她也看不清淹在頭發和血泊裏地臉。是死了嗎,心莫名得又是一緊,屍體不會回答,可一個深昏迷地病人也不會呀。一地的血腥又招回了恐懼。不敢靠近,更不敢用手去探鼻息。他的輪廓很優美,既使是在死亡邊緣。

“應該是個還很年輕的生命吧。”他的身上帶著一股酒味,讓人頓錯覺,如果不是那一大攤流淌著漸漸變大的血泊,她會以為他隻是醉了。

灰藍的月光下,那雙粘染血汙的手緊緊握拳,似乎預示著他還在掙紮、沒有放棄!

“他應該還活著!”直覺告訴她。

急切地環顧四周,沒人,除了她們;沒車,這裏好幽靜;甚至沒有公用電話。剛從圈套中走出來的她們,連蔡曉叢身上唯一的那部手機也已經二個月沒充電了。

對了他身上可能會有手機。

施旎試著伸手去探他身上的褲子口袋,靠近他身旁時,雙手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他身材很好,腿部修長。

不是花癡的施旎還是深呼了口氣出來,心跳漏拍的感覺。

隻可惜找到的也是一部沒了電的手機,心喜一閃而過,焦急與失落從新包圍。

她把手機放回,不料一隻銀灰色的首飾盒掉了出來。出於心切,她想也沒想就打開了,銀藍色的光芒照亮眼前:是一條項鏈,精巧的銀月牙墜子和頭頂上的月亮遙相呼應般閃爍,叫人驚異的是,月牙下角竟有一隻微小的翅膀,藍色的,有如天使的單翼。

是要送給心愛的人嗎,那樣精美小巧,不像是男人的飾品。

他有自己心愛的人吧?

世上所有的,唯獨愛是不該也是不能被放棄的吧!

施旎比先前更想救他了,她跑完一條馬路,終於有一輛的士開來。連想都沒想就雙手一橫,直愣愣地奔到車前,車燈瞬間剌上來,施旎本能得閉上雙眼,紫色的雪紡衫因為她的猛烈動作,慣性的隨風後掀,那落微紫的身影有如突然息翅的蝶般落在馬路中間。

誰也沒有發現,地上的男子,突然動了動……

“小旎!”耳邊似有蔡曉叢撕心裂肺的尖叫。

呲——車子因急刹而強烈的向前衝了一下,再進一公分,施旎就會被它撞飛,司機嚇得半死,把頭探出窗來,大罵道:“神經病!找死還想要老子墊背嗎?快滾!”以為經這一罵,外麵地女孩會躲閃,就要踩油門。誰知,她不但不躲反要來開車門了。

“司機先生,求你幫個忙吧——”

“我打烊了,你找別人吧。”心裏直犯嘀咕,“三更半夜,別遇上了瘋子!”

施旎哪死心,扒向車門說:“有人傷得很重,求你幫忙送醫院吧。”

這時,蔡曉叢追上來了,被施旎剛才的舉動嚇得花容失色,直喘著粗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