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當頭一棒
瞅著楚文給的那隻黑呼呼的小包,施旎就失了打開的欲望,隨手一塞,也就忘記了它的存在,隻是爸爸給的存折上,那一串零還是把她驚呆了。
震得她霍然從飛機座位上彈了起來,又被安全帶重重得綁了回去。
“怎麽啦,小旎?”蔡曉叢此刻正在小盹,被她的大動靜吵醒,還以為飛機降落了,一看窗外還是白雲萬裏。
“哦,那個……”施旎深感無地自容,自己的不辭而別跟父親的大度比起來,她就是個不孝女。
“怎麽啦?”蔡曉叢看她神色慌亂,還是不放心得又問。
“那個,我……呀,我忘記帶手機了。”施旎張大嘴巴驚叫,而事實是,不是她忘記了帶,而是早在幾天前,她的諾基亞最新款直板手機就已經壯烈犧牲。
當然那件事情她對誰都守口如瓶,哪怕是自己最好的閨蜜。有的痛不敢喊疼,有的疼連傷疤都不能揭,就算是害怕了,也隻有自已安慰自己。
對慧琳的所作所為也已經不用懷疑。
那個女人看到她時局促不安的表情已經證實了一切,施旎也沒有再做進一步的追究,隻是在沒人的時候,才對著她笑得惡心的豔臉,不動聲色得吐出四個字:“你、真、卑、鄙!”
方慧琳那時幾乎用驚恐的眼神乞望著她,嘴唇觸動著。
下一秒又擺出一幅無辜的嘴臉,故作吃驚地問:“小旎,你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明白?”
“……”真是很會裝。
原來物質真的能改變一個人的本性,徹徹底底……
當天傍晚她們就抵達了香港。
被楚文說對了,事情沒讓人省心。說好得要去看維多利亞港美麗的煙花盛會、說好得海洋公園,一下子都遙遙無期。
事實再一次驗證了:“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當初走得如此急,都沒去好好的靜下心來存細了解這是一家怎樣的公司。等到了,施旎才明白:上當了。
明裏什麽飾品設計,暗裏卻仿造,不錯仿造品牌、甚至一些世界一流的品牌飾品:施華洛世奇,dior等。也就是說,這是非法的勾當!而所謂的設計也這不過是繪出仿品—
這也叫設計?施旎惱怒了____
她把一大堆”廢”紙片摔到那個死肥的主管麵前,大聲嚷道:“我不幹了!”
“臭丫頭,你以為你是誰呀?”大腹便便地中年男子因為動了肝火,更加地大腹便便,他笨拙的站起來,捏著蘭花指,開始對眼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罵道,“大牌設計師?藝術家?哈,不過一內地高職生,我警告你:必須做!而且要做好!”
“警告?”天生倔強的性子一上來,施旎也不含糊,“我也告訴你,我不做了!”
“哈哈,這種話是要經大腦思考滴?”肥頭指指腦門,操著一口粵語,“別忘了,當初你們來的時候是簽了合約嘀,現在說不做了?”他幹笑幾聲,繼續說:“隻怕你擔不起啦,你可想清楚,伍拾萬港幣啦,對你們來說,不是什麽小數目啦,哈——出來賣還要看是什麽貨色,這麽自由?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嘀嘀啦啦扭捏完畢,就是一個響指,身後立刻多出幾個彪形大漢,個個都是一幅凶神惡煞的樣子,跟死肥娘炮般的氣質形成鮮明對比。
雞蛋撞石頭,施旎沒試過,撞石頭的後果還是能腦補出個大概。她們明白了,這局一時還出不了,每人伍拾萬港幣的違約金也隻是幌子吧,真要給了也隻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嗬嗬,誰說要走,傻子才會走呢,嘿嘿……”施旎訕笑著,心裏問候他十八代祖宗,怎麽生出這麽個娘娘腔的壞蛋。
“怎麽啦?不想走了?”死肥得意的瞟了她們一眼,右手轉著左手中指戴著的大寶石戒指,眨起眼來。
施旎很佩服他身後麵無表情的幾個人,換是她早抱著麵盆狂吐了。
“好不容易來一趟香港,怎麽能走呢,”施旎陪笑著,回頭又衝嚇呆了的蔡曉叢使眼色,“對吧,曉叢。”
雖然有點嚇呆之後又惡心的起腳,蔡曉叢還是立刻會意了,點頭如搗蒜。
看到剛剛還盛氣淩人的女孩子,一下子沒了底氣,死肥樂得像賭錢贏了牌般,合不攏嘴,“聽話就不會虧待了你們啦,高仿怎麽了,沒有我們,內地的經濟能這麽好嗎,沒有我們,你們這些個又臭美又沒錢的女人們拿什麽比拚?沒有我們,你們那些個不想花錢又想升官的人拿什麽去討好上司?”
蘭花指一下一下地比劃著,說得起勁。
貌似這死肥還很有文化,說話喜歡用排比,經他念叨,這萬惡的假貨一下子成萬能了。
倆女孩眨巴著眼睛,看著死肥一路高歌,那得意洋洋的架勢,拿紫荊勳章也不為過,香港特首都該向他致敬。
當然,死肥到底還是沒拿到紫荊勳章,稍有常識的都想像得到,高仿品看似萬能,風險不小,一不小心是要翻船滴,施旎默默地數著日子,等著大浪打過來,死肥翻船的那天。
一天、二天、一個星期,一個月、二個月,一切都似乎是順風順水了,正當他左右逢源、財運亨通,自以為他的高仿品正朝著走向世界,服務著每一個愛貪便宜的心時,突然有一天,幾個深色製服的人闖入他那個偏僻的公司(其實更像個大倉庫)。
於是,死肥灰了臉,他的事業與財富也跟著灰了臉。
於是,兩個女孩如流浪漢般出現在香港晚霞彤彤的街頭,前提是從警局錄完口供,並被證實,她們也隻是受害者。
工作沒了,住處沒了,連薪水也一分錢沒拿到,唯一慶幸的是,工作簽證是有效的,她們不會被強送回內地。
“還有在這流浪的資格!”施旎深吸了一口氣,笑容從新回到臉上。
“接下來,我們該去哪裏?”提著不輕的行李,蔡曉叢漂亮的臉上滿是氣餒,“現在我全部的‘家擋’也就一千多塊——怎麽辦呢?”
“找工作唄,難道就這樣回去啊。”甩了甩碎絨地短發,施旎拖起行李就走,“人人都說香港遍地黃金,我們現在連一個硬幣都還沒進口袋。實在是不—甘—心!”
幾絲涼風習來,夜暮緊跟其後。
同樣還是夏日,香港的夜晚,有此微冷。
絢麗的華燈點綴著寂寞地深色,閃爍在眼中。
“旎,你看多美的夜景啊。”蔡虹叢佇足遠眺,長長的秀發在風裏溫柔地飄舞。
“是啊,美不勝收!”星子般明亮地眼眸裏,跳動著這座城市最絢麗的霓虹,施旎輕笑著,聲如風鈴飄蕩,“虹霓深處~~我們要睡大街嚕!平生第一次,曉叢好好享受。”
“最糟糕的事也能說得如此輕巧,旎呀你永遠都是這麽樂觀。”
“樂觀吧,樂觀就是銀子。”
“不知道的還真會把你當財迷。”蔡虹叢怪嗔著,也隻能跟著她走。
兩個女孩各自拖著贅重的行李,喘著粗氣,隻知道向前,卻不知——
“旎我們現在是在哪裏呀?”
“香港咯,你忘了?”施旎眨眨眼,調皮地笑。
“都什麽時候了還有心思開玩笑。算了差點忘了你是個路盲,問你比不問還好,不然就是南轅北轍浪費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