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心跳停止(二)

後來的後來,改變了麽?

“……對了,我見到曉叢了,原來,她的學校離我們很近……”

“為什麽不回信呢?丫頭太久沒收到你的回信了,我有些擔心了,你還好嗎?聖誕節的時候,你過來嗎?如果你來,我和曉叢一起去接你……”

今夜之後,這樣話語是否也將永遠的隨風而逝……

子健,雖然今天的你我,已然各奔東西,走著再無交集的人生軌跡,然而恬淡的月光,沒有因為故事的曲終人散而退卻,它依舊在那裏……

如水的月光下,湖麵泛起層層輕紗。

明月落在水中,籠若輕袖般蕩漾的湖麵。

倘若這夜,在這片蒼藍的月光下,沒有第二個人存在的話,她施旎就可能成為想水中撈月,而永遠消失的第一人了。

人生從哪裏跌倒,便從哪裏爬起。

對於這片湖的記憶,陳振炎從來都心有介蒂。

可以說他所有的快樂童年都淹在了這片湖底。再次走近它,也隻是想直麵自己,提醒自己,今時的一點點挫折,真的不算什麽。

可是他看到了什麽?居然有人愚蠢到在水中撈月?

扶了扶額頭,有一種想笑的衝動,但這笑在發音前就凝固,他吃驚的發現湖岸突然少了什麽,那個水中撈月的人影,在幾秒鍾前俯入水波,竟然有人在他眼皮底下自殺了?不斷動蕩的水麵,迫使他不得不飛奔了過去。

可是,麵對這片寬廣的湖麵,他猶豫了。

會遊泳已是在小時候的事情,那次落水之後的二十幾年裏,他拒絕靠近任何水源。

鬥大的汗珠順著他的臉頰流下來,可是眼前的事實是,有人落水了,他看到了水中的撲騰。

閉上雙眼定了定神,快速脫下上衣,他躍身跳了下去……

躍入腦際的畫麵是自己童年時,落水的掙紮。仿佛又感受到湖水灌入口鼻,嗆得他無法呼吸。

湖水因為他的奮力劃動,蕩開一條水道。

冒著自己也淹死的危險,拚盡全力,把這個“殉道者”從水中一點點拉上岸。

瑩淨如鏡的月光,輕柔地映到她臉上。

是一張熟悉的小臉,隻是碎絨的短發已經濕透,臉跟嘴唇在月照下更加蒼白。

腦中突然一片空白:“怎麽會是她?”

她很想去死嗎?不可思議的事總叫自己給碰上。

陳振炎俯身靠近她,月色朦朧下,畫麵有些曖|昧。

把她喝的水按出來以後,他輕輕的拍打她的臉龐,不斷的喚道,“喂,醒醒,你就這麽想死?就因為創意沒被采用,也不用急著去死吧,喂!”

她已經失去知覺了嗎?探了下鼻息,情況似乎有些不妙。

現在能做的是人工呼吸,望著施旎蒼白的唇瓣,他怔了幾秒。

不管了,救人要緊——可是,為什麽偏偏會是她?腦中的疑問幾乎跟動作同步進行——

“哎,管不了了,救人要緊!”剛剛俯身的片刻,他的腦際還是有點空白。

這會不會很不道德?算不算趁虛而入?

用自己的風衣蓋在她濕透的身上,手輕輕拂去她臉上的水珠。

“其實,不發凶的樣子,還是挺像個女孩子的……”他仔細的望著她,輕聲說。

為什麽走到哪都能碰到你,那股熟悉感。

還有輕柔的嘴唇吧?沒有人看見,連月亮也躲進雲朵裏了……

施旎呼吸均勻了,眼皮也開始蠢動。

是要醒了嗎?哎,被這個‘不發凶時才像個女孩’的自殺者,弄得真是有些狼狽,來不及穿上襯衫的他,隻披上已經半濕的風衣衝衝退場。

那個差點被美麗的月光誘殺的女孩,此刻,睜開了眼睛,時間沒讓她看清是誰拯救了自己,隻讓她隱約地望到一個矯健的背影和背上方一個圓形的疤痕,在月光的襯托下,它格外深刻——

陳亦雲很意外,兒子居然來看了她一次,說來,從他出院到現在,他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麵了。她很欣悅,雖然已經快晚上九點,而且衣衫不整的……

“哈啾,哈啾……”

話說,從湖岸撿了條命回來後,一個早上,施旎已經連續打了幾十個噴涕了。

“好不容易熬到星期天,又差點淹死在昨晚,我是不是撞邪了!一直這麽倒楣?”躺在床上,邊濞鼻子,邊自言自語地說,“還發著高燒。”

“沒被水妖搶去做壓寨夫人,已經算幸運了。”嚴怡竄了進來,笑嘻嘻的說。

“你確定那水妖是男的,而不是女的?”施旎白了她一眼,不忘又打了個噴涕。

“也可能是個雷絲邊的妖。”

“看來看去,你才最像妖,這麽精神氣爽,幹什麽來了?”施旎恨恨得睨她。

“聽說有人昨晚成了落湯雞,想來看看美不美味。”嚴怡說來扶了下施旎的額頭,再摸摸自己的說,“好像是很燙呢!”

“都快40度了,我現在頭燙、手燙、連眼睛也燙得不得了了,我想我馬上要瞎了。”施旎數家珍般瞎侃。

“瞎了,那多可惜,從此你不就隻能摸著到湖邊去了,畫畫是不可能了。”嚴怡強忍著笑說,“不過那樣也好,省得又被水妖拖下水,唉,倒是當不了妖後多可惜。”

“要不你去當吧。”施旎推了她一把,壞笑道。

嚴怡眯笑著打停了話題,神秘兮兮的說:“你猜猜誰來了?”

“嘿嘿,不會是水妖來接你了?”

“振炎來了……”嚴怡花癡的樣子,就差雙眼冒桃心。

沒等她高興的說完,施旎已經吹起胡子,喊了:“那家夥,他來幹什麽?”

“喂,丫頭,說話禮貌點,他是陳院長的兒子,從小在這長大,來看他媽你也管?”

“真是怪了,是誰跟我說,他一年半載也不回來,冷漠又變啊態的?”施旎扁嘴說。

“什麽亂七八糟的,我有說過嗎?”嚴怡白了她一眼說,“我隻說過他比阿輝還帥嘛。”

“就他那樣?”施旎怪笑著,比劃道,“你拿隻冰櫃跟他比一比,看那邊cool吧!”

“你不會吧,你真這麽看他?”嚴怡笑著撲上去扒拉她的眼皮,“我看看,你眼光一定有問題!”

“幹嘛,幹嘛,我隻是近視而已,眼光絕不比你差……”施旎對她招架不住了,忙推開,“快走開,壓扁了,小心我把感冒傳給你了!!”

“咦——”發現新大陸似的嚴怡突然鬆開了她,“這件襯衫是誰的?”

她好奇的抓起施旎枕邊的黑色襯衫,在自己身上量了量,“這麽大,你當大衣穿呐?”

“別亂動,”施旎連忙搶了回來,說“我還沒洗呢。”

“髒的,你還放在枕邊疊那麽好,倒底是你腦燒壞了,還是這衣服太值錢?”嚴怡太好奇,又拿過了看了看,說“看這很普通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