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心跳停止(一)

“他騙你什麽了?”三個女孩異口同聲的問。

“他說那酒喝不醉人。”施旎狠狠的咬著被角說。

“然後你就放開膽子牛飲了?”張若晨笑得快抽氣了說,“哈哈,你這丫笨不笨,喝不醉還叫酒嘛。”

“我都成這樣了,你們還笑話我。”她決定把被子咬爛。

“就因為你成這樣了,才好笑!”嚴怡笑得花姿搖曳。

“小旎呀,你有時這麽聰明,有時怎麽就呆成這樣了。”連曉叢都忍不住笑了。

“好吧,你們都笑話我吧。”她鑽入被子裏,不出來了。

“死,江振輝,你騙人。”她在心裏咒他無數遍,“叫你騙人!”

江氏大廈的最高層,旭輝廣告公司的高級策劃會議中——

“……關於這條紅酒廣告的創意,在座的各位,大家對此還有什麽看法跟見意盡管提出來。”江振輝全程微笑的主持著這場會議。

“光浪漫,沒什麽實際價值,施旎小姐的創意,主題隻適於八、九十年代的市場,內容也是華而不實,達不到宣傳跟推廣的目地,想要深入消費者心理的商品,成了文藝片,喧兵奪主。”陳振炎說話時,始終是麵無表情,卻也一針見血。

“我同意陳總監的看法。”有人隨及附和。

“我也是這麽認為的,陳總監看法不錯。”另一人說,“施旎的創意是有很多不足的地方。”

“總之,達不到豫期的效果吧。”

“……”

“既然這樣,那我們再從新選主題吧,這case交給你了,振炎。”江振輝隻好說。

第二天,施旎一進公司,便撞上陳振炎的通告,“不好意思,你的創意被取消了。”

原本施旎對自己隨口說說的創意也不是很自信,但從他冷漠的口吻裏說出來,總覺得很不服氣,於是她問:“為什麽,江總說可以試試的?”

“因為我們是搞廣告策劃的,”他的臉突然湊上前,近得可以聞到他身上特有香味,深邃而冷峻的目光裏有了一絲玩味,似笑非笑的說,“說明白點,我們是幫人宣傳商品,而不是拍文藝電影。”

“什麽意思?”她努力抬頭,果然,腮幫又鼓了起來。

“你知道什麽是效率嗎?這是做為廣告人最根本的宗旨,你的大學講師沒提過?”

“沒!”她說著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施旎在心底揭他一百遍,哼,說得好像別人不知道,他自己也不是廣告人出生吧,明明是個半路出家的警察嘛!裝得好像真的很專業似的。

她不知道的是,她氣惱時,他眼底那鼓足了的腮幫突然有了幾絲可愛。湊得更近了,施旎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沒其他事,就失陪了。”輕輕地,丟下一句話,灑脫的跨步走開。

三天後,旭輝順利的拿下了這個紅酒廣告的授權,也讓施旎見識到了這個總監的工作能力,還有就是自己的不足,她不得不從新審視、定位自已。

這天下班後,心情很差,人也有點困頓,無精打采的。

“小旎……”

回來見到曉叢第一眼時,她的神情比自己還要難看,眼睛紅紅的,像是哭過,說話也欲言又止的。

“曉叢,你怎麽了嘛,發生什麽事了?”施旎馬上忘記了自己的疲累,緊張的問。

“該不會那個淩小姐又來了道歉了吧?”施旎話一出口,就覺得不對了,應該沒那個可能的。

曉叢含著淚,搖搖頭說:“沒有。”

“那又是怎麽了啦,曉叢你快說呀,急死人了。”施旎拉住她不放。

“子健,他來電話了。”猶豫了半天,曉叢閉了閉眼說。

“子健?”施旎的心,突然的一沉,“他知道你手機號了?那麽,他——說了什麽?”

“他問我孩子什麽時候出生?”曉叢已是淚流滿麵,她咽哽著聲音都在發抖,“問我是否幸福?”

施旎驚愕了,她明白此時此刻的曉叢一定心如刀割,伸出雙手擁抱住她,說:“曉叢,我不太會安慰人,我隻能對你說,別難過,別難過!”

“小旎,我該怎麽辦?”曉叢整個人癱倒了一樣無力。

“他還說了什麽對嗎?”施旎有一種直覺……

“小旎,我們永遠的都要失去他了。”

很想問曉叢,她為什麽要說‘我們’?可是更大的震撼讓她問不出口了。

因為曉叢接下來又說:“他還說,他有女朋友了,是他的一個同事。”

這二十幾年的人生裏,施旎終於明白了,什麽是心跳停止的感覺:就是,讓你連哭都忘記的感覺!讓你不知道自己還在不在這世界上活著,還是你隻是個死人了的感覺!

子健又有女朋友了?原來他會如此的放得下,原來感情是如此脆弱不堪的東西?原來一直以來,最多情的隻是自己!

原來如此,到今天,她才發現自己一直以來是多麽的可笑,還常常傻傻地暗示自己,或許在他的心底也會有那麽一點點自己的位置,哪怕愛的從來不是她……

月光如水,淡淡地柔和地,泛下一片蒼藍。

藍色的月光,原本該是記憶深處的樣子。

“小旎,你總是讓我不舍……”聽起來是多麽讓人心痛的一句話,它像一張無邊的網,叫人無止盡的沉陷其中,再也找不到出口。

“你這叫人捉摸不透的丫頭,真不知道你什麽時候,才會有像個女孩該有的那樣溫柔;不知道又會是誰,會有這樣的運氣,讓你變得溫柔?”

“等你長到二十四歲的時候,會不會還是這副樣子……”

那時的翩翩少年說過的話語,還飄蕩在今夜的晚風裏……

“等我二十四歲的時候,陸子健,你會不會也還是一副裝老成的樣子,會不會長出白頭發了?”十四歲少女清脆的笑聲,落到五線譜上的最高點。

“施旎,我明天就去北京上學了,你會來送我嗎?”

“丫頭,我有些想念你,真的,北京的冬天好冷,大雪飛揚的日子裏,尤其想念……”

“別失落,丫頭我相信你會堅強的,能不能上大學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事,有智者事競成嘛——何況你還是個騎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