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藕花哭著跑了,一路上想不明白,又在路邊的站台上坐了好大一會兒,可不知道是不是懷孕的緣故。

她最近特別容易餓,一餓就犯惡心。

中午的飯局被陸越棠攪和了,好好一碗死貴死貴的餃子,就那麽浪費了,怪心疼的。

無奈之下,她就近找個飯店,買了兩個油餅子吃。

這才稍稍舒服點。

剛準備回謝家時,在旁邊的供銷社裏看見宋貝貝和宋汶立兄妹倆,旁邊站著的好像是……宋寶。

她不是考上寧城大學,這個節骨眼兒上,她不該去上學嗎?

胡藕花心中產生一絲絲懷疑,便躡手躡腳走過去,藏在三人的身後。

“貝貝,你是不是太粗心了,連奶奶給你的寶貝都忘記帶了。”宋寶目不轉睛盯著宋貝貝,仿佛要盯出一個窟窿。

宋貝貝幹笑。

她走到宋寶身邊,輕輕搖晃著她的手臂,露出個甜美的笑:“姐,天大的寶貝,也不能讓你在這時候送來呀,你完全可以郵寄給我的,又不是不知道我們家的地址。”

宋汶立也附和了一聲。

“是啊,貝貝說得很對,上學是頭等大事,你別把自己給耽擱了。”他道。

宋寶搖搖頭。

她反手抓住宋貝貝,不經意擼了她的衣袖,翻過來看了看手腕,藏著一絲不明情愫,她輕聲道:“貝貝,當初你說,就算不讀書了,也不能辜負奶奶的養育之恩。”

宋貝貝身份被說穿後,一直不願意回京市,想跟奶奶一起生活。

沒想到,這麽快她就像換了個人。

“你說,奶奶給你的寶貝是什麽呢?你可以大大方方跟表哥說嗎?”宋寶佯裝輕鬆,笑著問道。

宋貝貝臉色變了變。

她目光落在宋汶立身上,下一秒,身子就直直朝地上跌去,害得兩人連忙扶住她。

“哥,姐姐,我,我頭好暈……”

宋汶立分分鍾背起宋貝貝去了醫院。

唯獨宋寶,一臉失望之色。

她剛準備跟上去,被胡藕花抓住了胳膊:“你怎麽來京市了?為了宋貝貝嗎?”

“哇——”

宋寶見到胡藕花的刹那,再也繃不住了,抱住她失聲痛哭。

“怎麽了,發生什麽事兒了?”胡藕花擔心地問。

她也不好太過催促,等宋寶情緒發泄得差不多了,才帶著她去附近的一個公園,找個無人的角落坐下。

“胡藕花,你從高考後就來京市了,寧城的爛攤子,你可能都沒關注過……”宋寶極為痛苦不堪。

“你,你不會說宋貝貝其實是……胡婧笙?”胡藕花小聲揣測道。

“嗯。”

宋寶沒有半點含蓄,直接挑明了結果。

“一開始,我也是不敢相信的,抱著最後一絲希望來到了京市,就在剛才我已經百分百確定了,她根本不是我妹妹宋貝貝。”宋寶道。

什麽鬼?

胡藕花有點懵逼。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兒呢?

她不由得問了起來。

直到宋寶將整個過程講述了一遍,胡藕花才恍然大悟。

“你看看——”

宋寶給了她一張黑白照片,上頭赫然是王春蘭跟宋汶立親生父親宋鐵生……

他倆好過?

胡藕花心中震驚無以複加。

就算是想破頭,她都不會想到胡婧笙竟然不是父親胡大全的親生女兒。

“早年你媽媽是坊子大隊的,我大伯就下放到那個村兒,他能說善道,長得又清秀,寫得一手好字,哪怕身份敏感,也博得村裏女人的好感。”宋寶娓娓道來。

宋鐵生有家有口的。

他當然不會胡來。

一直規規矩矩。

王春蘭對他是一見鍾情,一心一意想嫁,奈何人家早已有妻,無奈之下,她在親戚介紹下跟胡大全結婚了。

在那年村裏殺年豬,社員一起喝大酒,不少人都喝得醉醺醺的。

宋鐵生也倒下了。

那一晚,王春蘭跟宋鐵生有了首尾。

沒多久,她懷孕了。

還是雙胞胎。

胡大全一年上頭在廠裏燒爐,無暇分身,就把懷孕的王春蘭送回老家。

兩個孩子出生後,王春蘭留下老大胡婧笙,把小的送給了宋鐵生。

巧的是,宋鐵生的媳婦兒生二胎時難產了,孩子出生沒多久便死掉了,他咬咬牙就把宋貝貝頂替上去了。

這個秘密竟然就此隱瞞了下來。

但未免夜長夢多,也擔心孩子長大了,秘密被人發現,宋鐵生就把出生沒多久的宋貝貝直接送到住老二家的老娘手中,讓她代為照顧。

“貝貝與我們一起長大,誰也不知道她的身世如此坎坷,直到前陣子你妹妹磕到頭了,胡大全在家裏發現照片,找到監獄跟你媽大吵了一架,秘密才暴露的。”宋寶道。

“……”胡藕花。

她替親爹默哀三分鍾。

綠帽子戴了這麽多年不說,還替別人養大了孩子。

竇娥都沒他冤。

“我前陣子路過你家,發現胡婧笙一直在找一個布娃娃,就是這個……”宋寶從背包裏掏出個布娃娃。

那是一個粗布做的,裏頭全是稻草,眼睛是兩顆紐扣縫上去的。

奇醜無比。

但布娃娃破舊不堪,全是毛邊,可見是天天帶身上的。

那時,宋寶就懷疑胡婧笙與宋貝貝調換了身份。

直到她問宋貝貝,一直被她視若珍寶的娃娃去哪兒了,她假裝暈倒……心思縝密的宋寶什麽都明白了。

宋貝貝就是胡婧笙。

這也太炸裂了吧。

胡藕花真是無語死了。

但也是在這時候,她好像明白之前種種不合理之處了,搞不好前世胡婧笙就頂替了宋貝貝來京市上大學……

嘖嘖。

王春蘭跟胡婧笙這對母子,真是心狠如鐵啊。

“那你準備怎麽辦呢?要揭穿她嗎?”胡藕花問。

宋寶一臉失落。

她搖搖頭:“誰讓她們都是我們宋家的孩子,爸爸說了,會把真貝貝送去醫院治療,以後就跟我們一起生活了,隻是我不甘心,還是想來警告胡婧笙。”

既然回宋家認祖歸宗了,那就好好生活,不要做個害人害己的攪家精。

“好吧,如果你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你隨時告訴我,我明天要去京都大學報名了,你也不要耽擱太久,該回去上學了。”胡藕花道。

“嗯。謝謝你,胡姐姐。”

兩人說完就各自離開了。

次日是一年一度大學開學的日子。

胡藕花背著背囊,手中大包小包的提滿了,跟謝顧峙道別後,就離開了小院子,準備坐公交車去報道。

哧溜。

一輛吉普停在她身邊,車窗裏赫然是薑可煒的臉。

“藕花同誌,不介意的話,我送你去學校吧,剛好順路呦。”他下車來,走到後麵打開了車門。

在道路的後方,同樣停著一輛吉普。

車中坐著兩道身影。

副駕駛上的男人目光凜然,直視前方,恨不得將礙眼的車盯出個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