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菁菁冷眼瞅著周成剛,嘲諷道:“呦,你運氣還不錯,深得我媽的心,她竟然還想把唐姐姐介紹給你,我看你還是收拾收拾早點睡覺,夢裏啥都有。”

說完她氣鼓鼓地跑了。

老唐家是這個院子裏父親職位最高的,一般不夠格的,別說議親了,連見唐蜜一眼的機會都沒有。

她媽是越來越不靠譜了。

周成剛握緊手指,扭頭看向身影筆直的陸越棠,還有酒席桌上的薑可煒,胡藕花……腦海裏回憶起昨晚的事。

半夜時分,陸越棠獨自一人坐在後院石桌邊喝悶酒,好像是喝多了,抓住他就喊:“藕花,我隻想,隻想娶你,你不要走,不要離開我,更不要嫁薑可煒~~”

周成剛進陸家多年。

他見過冷酷無情的陸越棠,見過雷霆暴怒的,見過瘋狂發癲的,也見過他殺機似火的,從未見過三哥狼狽又痛苦的一麵。

喜歡到痛不欲生的地步。

眼見著顧宛如摁著陸越棠去往胡藕花的桌邊,周成剛強忍住幹媽懸在他頭頂的鋼刀,大踏步上前,一把抓住宋鐵生的肩膀道:“宋伯父,有件事要跟你說……”

宋鐵生一臉疑惑。

但還是被周成剛拉到一旁,在他耳邊低語了幾聲。

“什麽?你,你一定是搞錯了吧?”宋鐵生驚呼出聲。

唰唰唰。

無數道目光齊齊落在他臉上,包括顧宛如一臉威脅的眼神,看得他如芒在背,喉嚨像是被鬼手掐住。

他漲紅了臉,用力點頭:“我真的沒有錯,這是基本功,百分百確定的,希望你三思而行,也許那一切都是個誤會。”

宋鐵生渾身抖得厲害,臉色鐵青,目光落在這個女兒身上,有種不堪重負的羞辱和痛苦。

“嘖嘖嘖,陸家的這隻忠犬,是發現了什麽吧,何不公之於眾呢,要在人後嘰嘰歪歪,萬一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薑可煒話音還沒落地,就被顧宛如用筷子敲了頭。

她快步走到周成剛身前,眸底全是威脅。

“你可要想好了再說,莫要害了你三哥一生幸福。”她壓著嗓音道。

巨大的壓力襲來。

周成剛不堪重負地低垂了頭顱。

但下一秒,就見陸越棠款款走向胡藕花,托起她的手幽幽道:“媽,你搞錯了,我的幸福隻有她能給,其他人都給不了。”

胡藕花眸光如水,臉頰酡紅一片。

眾人傻眼了。

陸家炸鍋了。

宋婧笙臉頰“唰地”白了,眼淚汪汪,楚楚可憐道:“越棠,你,你這是說什麽胡話,為什麽要這麽對我?嗚嗚嗚,我哪裏做錯了,改還不行嗎?要你當眾這般羞辱與我?”

“陸越棠,我看你是要我陸家遭受滅頂之災,好,好得很——”

顧宛如衝到廚房,抽出一把菜刀。

啪的一聲。

她怒道:“你今天非要忤逆不孝,犯下滔天的錯,那你就一刀砍死我,如果你下不了手,我親自動手,讓你這輩子背負逼死親母的罪名!”

“宛如,你別衝動啊,有話好好說。”陸柏霆意欲搶刀。

但顧宛如已經瘋魔了。

她早一步奪走了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眸光掃向陸家人:“這個陸家沒我得散,你們一個個的黑白不分,是非不明,縱子行凶,現在他要大逆不道,違背軍紀軍規,還要忤逆父母,我就算是死,也沒法向陸家祖宗交代啊——”

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流淌。

多少年了,她汲汲營營維持住一個家,她容易嗎?

兒子不孝,女兒不貼心,連公正嚴明的丈夫也老眼昏花,眼看著陸家連最後的體麵都喪失殆盡,還不如一死了之。

“媽,你別這樣,就算做不了你的兒媳,小笙願意稱呼您一聲母親,你是個偉大的,了不起的母親,嗚嗚嗚,你別嚇我。”

宋婧笙撲騰一聲跪下了。

這個舉動落在顧宛如眼中是如此窩心,一下感動了她。

一向強勢的顧宛如,再也憋不住心中的壓力和委屈,哭出了聲:“貝貝,不,小笙,你是個好孩子,是媽沒用,連媽都教不好自己的兒子,害得你受這天大的委屈,越棠對不起你,整個陸家愧對與你呀。”

天要亡陸家。

天要滅她顧宛如啊。

“既然你做不成我兒媳,我用命來換陸家的過錯,從此,你就是我顧宛如唯一認定的兒媳。”

顧宛如說著就要用力割喉。

“幹媽,宋婧笙懷孕一個多月了……”周成剛的臉漲成豬肝色,再也忍不住,踉蹌著跑到顧宛如跟前,跪倒在地,眼淚一把流,喊出了心中的秘密。

懷,懷什麽?

顧宛如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顫抖著嗓音問:“你,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噗通,噗通。

周成剛連磕兩個頭,方才挺直脊背。

他目光落在顧宛如身上,一臉的言真意切。

“幹媽,我從醫也有好幾年了,不說醫術特別精湛,但一般的小病小痛,我是輕鬆拿下的,婦人懷孕,得一月有餘,方才摸得出喜脈。

兒子方才無意托了她手腕一把,摸到喜脈時,還以為是自己弄錯了,可這種確鑿的事兒,兒子還不至於出錯,若是不信,兒子可再行探脈。”

周成剛言之鑿鑿,在場人九成九都信了。

再說,他是陸家的衛生員,專門負責一大家子的飲食和日常的身體健康,若是連這點小事都沒把握,怎麽通過組織的考核?

顧宛如是不信的。

上次的事兒沒辦成,她就覺得這幹兒子靠不住了,才打算用她跟老唐家的那點子關係壓他。

現在又整這出。

“小笙,你把手給他,讓他搞清楚,他錯得多離譜。”顧宛如對宋婧笙道。

一道道目光無情地襲來。

宋婧笙臉紅脖子粗,有種不堪壓力,想要逃跑的衝動,可她很清楚,一旦就這麽逃之夭夭,隻怕洗不白了。

懷孕一個月?

怎麽可能?

再不濟也就十多天。

上次她是拿這個威脅過胡藕花的。

他們整這一出,有什麽稀奇的。

於是,她毫不猶豫探出手道:“周同誌,你可一定要看準了,不要搞錯時間,我跟越棠在一起才十來天,鬧出誤會,你這醫師證就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