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在發燒。”他說。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

嬴淵看著她。

威熙竟懂了他的弦外之音, 點頭,“好,等你退燒。”他想清醒的時候和她談。

“十個小時,可以嗎?”

威熙看了一眼時間, “可以。”

嬴淵抿唇, 似有話說。

“趕緊吃藥睡覺,我不走。”勢已經造完, 她也不必每天晚上都去了。

嬴淵默默吞下藥片, 躺下。

他的目光隨著威熙的身影移動, 看著威熙在書桌旁停下,拿起了訓練心得手冊——威熙半年前給他的。

嬴淵眼皮一抖。

“我能看嗎?”她問。

嬴淵原本已經做好了秘密泄露的準備, 未曾想威熙拿著就是拿著,沒有翻開, 竟然還問了他這句話。

少年深吸口氣, “我能拒絕嗎?”

“當然。”威熙順手就放下了。

她在書桌處坐下, 打開光腦,看起了尼克斯七代的設計圖——尼克斯教授曾經給她的。她沒有任何被拒絕的不悅。

少年心中酸酸澀澀, 說不清這奇異的感受。又想她發現他荒唐的秘密,又恐懼她厭惡的表情。

威熙不再說話,嬴淵藥效上來,很快睡著。寢宮在日落時分便鴉雀無聲。

侍衛長揮退晚餐, 給寢宮加了屏蔽程序, 安靜候在殿外。

暮色退去,星辰落滿, 黑夜溫柔如水。

八個小時後, 退燒的嬴淵睜眼, 他扭過頭, 威熙還是他睡前的樣子,正旁若無人地鑽研著尼克斯七代的設計圖。

這場賭博他沒有籌碼,不是說他想要什麽,而是看威熙想要什麽。

乖順地給她想要的,以知趣的表現多獲得一分縱容。

威熙發現他醒了,關掉光腦,問:“現在可以談了嗎?”

嬴淵從**坐起,睡袍半落,露出大半上身。背上的傷一閃而過。

等威熙走到他麵前時,嬴淵已經裹好睡袍,端端正正坐著。他神思飄忽一瞬,不確定威熙有沒有看到那瞬間的不雅。

“你真的喜歡他嗎?”

威熙一頓。

嬴淵的手放在膝上,骨節分明的手指半掩在黑色絲綢下,青色的血管隨用力顯現,瓷白,性感,暗含力量。

“這是我想和你談談的前提。”嬴淵看著她,“你心裏有人嗎?”

和威熙對視兩秒後,他似乎又害怕聽到答案,眼神飄開,小聲道:“逢場作戲不算,一時迷戀不算,一見鍾——”

“沒有。”

“那你喜歡他什麽?樣子?肉-體?我——”他戛然而止,蒼白的臉色不知道是因為憤怒還是別的什麽紅潤了些。

威熙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

“對不起。”他道歉。

前一個問題是談談,後一個問題是冒犯——他的嫉妒心作祟。

“沒關係。”

談話繼續。

“我希望以後每場直播你可以露麵。”

威熙凝眉,沉吟片刻,“一場不落可能不行。”

“當你沒有重要事情的時候。”嬴淵補充。

威熙點頭,“可以,我答應。”半個小時的直播,並不會耽誤她太多時間。

她看著他,沒想到他的第一個訴求竟然是這個。少年確實認真思考了,拿捏著分寸,沒有繼續胡攪蠻纏。

威熙當然也知道他暗含的小心思,雖然沒有要求她的感情她的態度,但是直接落實到行動中,要了她的時間,這比虛無縹緲的態度實在多了。

也高明多了。

“如果可以……”嬴淵頓了頓,“你能教我機甲嗎?”

“這個太寬泛了,我們談詳細一點。”威熙的手指敲著床沿,“時間,頻率,強度,高度。”

嬴淵的眼睛落在她修長白淨的手指上,粉紅的指尖輕輕敲打著白玉床沿,像是一下一下叩在他心髒上。

他挪開眼睛,盯著自己的手,咳了咳,“一個月一天,可以嗎?”

威熙皺眉。

嬴淵沒有看到她表情,補充道:“像訓練一個戰士一樣訓練我,你可以布置任務和作業,我會盡全力達到你的要求。”

“不行。”

嬴淵一頓。

不行嗎?

一個月一天也不行嗎?

“你做不到。”威熙說,“本來就沒有天賦,一個月隻訓練一天,怎麽可能成為戰士?”

嬴淵一愣。

威熙的手指依舊不徐不疾地叩著床沿,她想了一會兒,“把昊阿宮的機甲訓練室改了吧,就說是我需要。”

帝王當然有機甲訓練室,不過和訓練戰士的機甲室完全是兩個東西。前者隻需要看起來富麗堂皇,能讓帝王在帝國日完美表演就可以,大多是花架子係統;後者冷酷無情,是真正的磨練精神力的東西,一不小心還會損傷大腦。

帝王不需要那麽危險的訓練室,活得久比精神力強重要得多。如果沒有特殊原因,昊阿宮的機甲訓練室不會為帝王改造。

但如果訓練室是威熙使用,情況另當別論。

威熙越想越可行。

首相府的空間站雖然高級精尖,但畢竟是一個母親給女兒打造的,太安全,不夠烈,也沒法兒啟用軍部係統。

如果是昊阿宮,那完全可以。

威熙想到的好處,嬴淵也想到了,他甚至想得更多——如果昊阿宮的機甲訓練室比首相府的還要符合威熙心意,那麽她是不是就……

“好。”嬴淵的心跳稍快,“我會盡快提出要求,皇室通過後一切按你的安排來。”不,他甚至要把它打造得比威熙要求的還要好。

威熙一頓。他真是一下子就反應過來,不僅明白了她的想法,還直接把改造權交給了她。

一座帝國最強大的機甲訓練室,這是一個很好的籌碼不是嗎?

少年沒有坐地起價,把它當作禮物送給了她。

威熙沒有回應,嬴淵的心提起來——她覺得不合適嗎?

還是……

“訓練室改造完成前你先練習最基礎的,完成後我再教你有關作戰的。”威熙說,“每天。”

每天?

“每天至少兩個小時。”威熙麵色平靜,“如果哪一天沒有抽出時間,第二天要補上。”

“我不會每天陪你訓練。”威熙看著他,戳破少年純真的幻想,“我一個月指導一次,會在每月初布置下任務,若你有三次未達到我的要求,訓練終止。”

“接受嗎?”

嬴淵看著她因為機甲不自覺嚴肅起來的表情,心跳得更快了。

當她展露出她的強大,自信,熱愛時,她像一朵瞬間怒放的牡丹,香氣逼人,風華絕代,讓人根本移不開眼睛。

“接受。”

她是一朵誰都會側目的牡丹,沒有人不驚歎她的美麗。

他憑什麽要求她折腰以顧,憐愛一顆細弱的草呢?

他要做配得上她的男人。

“好。”第二個訴求完美解決,威熙略抬下巴,示意他繼續。

“沒有了。”嬴淵半垂眼,“這些就是我想要的。”

威熙略訝。

她以為他還要要求她斷絕其他關係,或者至少表麵上給他體麵,不要再明目張膽的進出俱樂部,或者其他類似的什麽……

結果?

“你確定?”威熙想到他這兩次的反應,實在不確定他是真沒有還是假沒有。

“嗯。”他和她對視,神色鎮靜而肅重,“我會管住自己的心,盡量不再給你添麻煩。”他不知道威熙在做什麽,但她一定有想做的事。

他看出了她對男女之事的冷淡,也看出了她對男性興致缺缺。

如果她真是一位風流的女性,熱衷**,她便不會直到現在也沒和他有任何肌膚相親。

他捫心自問,這副軀體並不輸給任何人。帝色絕品,所讚非虛。觸手可及、名正言順的身體她都沒有任何觸碰,怎麽會突然熱衷於一個奴隸?

她發在網絡上的話實在露骨,和平時的說話風格格格不入。

他不應該聽她表達了什麽,要看她做了什麽。威熙的日常行為騙不了人,更不應該騙過他。

她現在沒有兒女私情。

他等。

“現在該你說了。”嬴淵的目光沒有挪開,一直凝視著威熙。

“……”對方如此識相,她一時間反倒說不出什麽了。

威熙要的,嬴淵已經給她了。

安分一點,別越線搞事,別強要感情。

他算得剛剛好。

“你既然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麽,那就更應該清楚如果你沒做到,今天談的一切都會作廢。”威熙直視著他,“我沒有時間和精力和一個幼稚的小孩拉扯,你想清楚了。”

“嗯。”嬴淵目光閃爍了一下,“以後不會了。”

“把衣服脫了。”

啊?

嬴淵的臉瞬間爆紅,膝上的手用力到發白,他瞳孔放大,磕磕巴巴,“什、什麽?”脫衣服?什麽意思?

“我要看看你的傷口。”

“哦。”嬴淵轉過身去,心跳不受控製地劇烈起來,耳朵也紅了。他動作雖慢,但沒有拒絕的意思,腰帶解開,褪下上半身,露出了背部。

背上傷痕交錯,紅腫青紫,看起來似乎很嚴重。

嬴汀夫人真是鐵麵無私。

嬴淵盯著腰前堆疊的黑色睡袍,耳朵紅得快要滴血。

威熙坐在他身後,目光逡巡。

他腦子裏不受控製地想到:幸好沒有因為受傷荒廢鍛煉。

他保住了帝國第一美男的臉麵。

作者有話說:

威熙:好的,可以安心搞事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