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來自長老的安全感嗎?

寒客歡凝視著那幅仿佛能輕易馴服黃金光輝的八卦圖,胸中湧動的憂慮如同晨霧般被初陽溫柔驅散。

他承認自己到底還是小看了符雯君。

準確地說,還是她那副嬌俏少女實在太具有欺騙性。

此時此刻,他覺得自己可以高枕無憂地等待事情的結束,甚至,他都有些想要一直跟在符雯君身旁受她庇佑的想法了。

不過這想法很快被符雯君親自破滅。

就在寒客歡以為符雯君繼續和黃金荊棘王冠激戰之時,符雯君的唇邊悄然綻放一抹淡笑,仿佛春日裏不經意間綻放的花朵,溫婉而充滿深意。她輕提手中寒客歡,劍尖微揚,對著那璀璨卻帶刺的王冠,以一種近乎寵溺的語氣輕語,“小劍劍,接下來就先讓你和這破王冠操練操練,我看好你哦,可別失了蘇鶯的麵子。”

好嘛,還是要自己衝鋒陷陣。

寒客歡極為無奈。

但他也抵抗不了符雯君的安排。

話音剛落,他的劍身就陡然激射而出,他的桃枝劍意也瞬時迸發。

一切都好似本能一般。

而讓寒客歡驚奇的是,他的視角涉及範圍一下子翻了八倍,準確地說,此刻的他,自我仿佛被無形之手拆解重組,化作了八個身影,每一個都如此真切,每一個都承載著他的思緒與感知,以至於連他自己也陷入了迷茫的漩渦,難以分辨哪一抹身影,才是那獨一無二的真我。

可是,這怎麽可能呢?

唯一的解釋是,此刻的他未能堪破符雯君在他身上施展的秘法,其他七個“真身”都是她模擬出來的,以假亂真,並且強行連接到他的意識之上。

寒客歡驚歎於此,也更加謹慎地對待急速拉近的八個黃金荊棘王冠。

他自然也可以確定,這八個王冠,也同樣隻有一個是真身。

不得不說,這般八視角的感觀體驗,著實對寒客歡的桃枝劍意有著非一般的裨益,簡直可以說是專業對口了。

在他的感知深處,有一種微妙而強烈的預感悄然萌芽——他的劍意,那如桃花般絢爛而又凜冽的劍意,其進化的下一篇章,正與這八麵鏡花水月般的試煉緊密相連,每一道視線的交錯,每一絲劍意的流轉,都在無聲中為他鋪設著通往更高境界的階梯。

在與寒客歡交鋒之後,荊棘王冠不屑一笑,其聲如寒風過境,刺骨而輕蔑,“小丫頭,你就驅使這麽個破桃木劍與我拚殺,還真是自大啊!我倒要看看你能撐多久!很快,你的小身板就會和它一樣被我打得粉碎!”

符雯君聞言,非但未顯絲毫慌亂,反而嘴角輕輕上揚,勾勒出一抹淡然若水的微笑,仿佛置身於世外桃源,而非這硝煙彌漫的戰場,“放心,一定能撐到你消失的那一刻。”

言罷,她仿佛從虛無中變戲法般取出一隻雞腿,金黃酥脆,香氣四溢,引得周圍空氣都似乎多了幾分溫馨與安逸。在這劍拔弩張的緊張氛圍中,她竟悠然自得地啃食起來,每一口都顯得那麽從容不迫。

這裏不像是生死搏殺的戰場,反倒宛如她自家的客廳一般。

她,悠然自得,仿佛世間紛擾皆與她無關,那份閑適,如同春日裏輕拂柳梢的微風,溫柔而寧靜。相較之下,寒客歡的世界卻是一片波瀾壯闊,每一刻都仿佛在刀尖上舞蹈,與那黃金荊棘王冠的糾葛,如同暗夜中的獵豹追逐著狡黠的月光,讓他的神經時刻緊繃,不容絲毫鬆懈。

初始,他還算是輕鬆,有著符雯君這位大佬級人物在背後操縱。

不得不說,當個傀儡還是相當享受的。

大神的操縱,讓他心情極為愉悅興奮,好似自己也變得十分厲害了。

這無疑是心靈的一場微妙錯覺,當符雯君那溫婉而堅定的力量,如同潮水般緩緩退卻,將戰場的主導權悄然歸還於他手之際,寒客歡卻驀然發現,眼前的戰鬥非但未顯輕鬆,反而愈發顯得錯綜複雜,如同迷霧中潛藏的巨獸,步步緊逼。

符雯君在對他本身錘煉之後,也開始了對他自主攻擊的戰術錘煉。

之前的操作,就是一種指導,寒客歡也確實從中學到了許多,在接下來與黃金王冠的交鋒中逐漸熟練。

置身於玄奧莫測的八卦圖陣心,符雯君悠然自得,目光並未追隨他與荊棘王冠穿梭的軌跡,卻似已將天地萬物,乃至微妙至極的變化,盡數納入那深邃的眼眸之中。她手中輕握著一隻油光發亮的雞腿,細嚼慢咽間,唇邊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對寒客歡的表現讚歎道,“不錯,你這小小劍靈,倒是頗有幾分靈性與悟性,實屬難得。”

言罷,她的語氣忽而一轉,帶著幾分嚴謹與期待:“然則,劍道之路,博大精深,你雖敏銳,卻尚缺那統攬全局之大局觀。此道非一日之功,需你日後多加磨礪,方能在關鍵時刻,洞悉先機,立於不敗之地。”

她的話語,一字不落地傳進了寒客歡的腦海裏。

就好像是在實戰教學、即時指導一般。

大局觀?

這麽抽象的嗎?

寒客歡聽了,心中倒是忍不住地吐槽。

隨著時間的悄然流逝,他的心神逐漸從慌亂的閃避中抽離,轉而聚焦於如何將那八方劍影融為一體,編織成一張無懈可擊的劍網。符雯君的每一句叮嚀,都如細雨般潤物無聲地滲透進他的心田,滋養著他戰鬥的智慧。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掠過符雯君足下那幅繁複的八卦圖,心中湧動著難以言喻的好奇與敬畏。那八卦圖非但不顯呆板,反而蘊含著生生不息的律動,每一線、每一圈都仿佛在低語,講述著天地至理,其緩而有力的變化,恰似沉睡中蓄勢待發的龍脈,靜謐中蘊藏著仿佛驚天動地的力量。

受此啟發,他心念一動,引導著自身八柄劍身,如同馴服八匹奔騰的野馬,讓它們各自為營卻又緊密相連,隨著桃枝劍意的流淌,緩緩步入了一個前所未有的玄妙軌跡之中。這軌跡,既非人為刻意雕琢,又非自然隨意散落,而是兩者間的一種微妙平衡,仿佛天地間最和諧的樂章。

根據寒客歡的感應,這軌跡多多少少暗合了八卦圖,畢竟他觀摩的,便是符雯君這八卦圖。

在這愈發流暢無礙的身法展現之下,寒客歡仿佛重拾了初時被符雯君以精妙陣法引領時的那份悠然自得。

目光掠過下方,一幕溫馨而又略帶稚趣的畫麵映入眼簾,讓他不禁對那位少女長老生出了幾分戲謔之情。隻見符雯君正專心致誌地享用著美食,那份對食物的熱愛與執著,讓她的每一個動作都透露出孩童般的純真與滿足,實乃不折不扣的“小吃貨”一枚,讓人忍俊不禁。

而後,他也不由苦澀,自己何時能夠如此大快朵頤?

正當此刻,荊棘王冠猛然間爆發出震怒的咆哮,其聲如雷貫耳,“倒是小瞧你這丫頭了,竟然在拿我做磨刀石,來磨你這破木劍,這破木劍也是個狂悖的,竟然在與我的戰鬥中分神,渾然不把我放在眼裏,如此,便讓你看看什麽是真正的力量,讓你吃些苦頭,看你還敢不敢分神!”

言畢,那八個荊棘王冠仿佛被無形的力量驟然加速,化作八道淩厲的暗影,以較之先前更為迅猛之勢,向寒客歡鋪天蓋地而來。這突如其來的攻勢,讓寒客歡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心跳如鼓,他深知此刻已不容絲毫懈怠,必須全力以赴。

雖然有八個自己,但寒客歡卻沒有絲毫的得意,反而要更加謹慎,因為即便是他,也不清楚哪個才是自己的真身,若是對方恰好傷了或者重創他的真身,那豈不要全軍覆沒了?

因此,他的神經緊繃至極致,每一個細微的動作,每一次呼吸,都需謹慎再謹慎,仿佛行走在刀鋒之上,不容有絲毫差池。他深知,每一個分身的安危,都係於那未知的命運之線,一旦斷裂,便是萬劫不複。

下方,符雯君悠然自得地咀嚼著口中的珍饈,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笑,她的話語輕盈飄落,如同林間細語,卻帶著不容忽視的銳利,“吃些苦頭?我看你已經分身乏術了吧!這是你最後可以分攤到此的力量,因為你另一邊的對手可是相當難纏的。”

荊棘王冠聞言,仿佛被觸及了隱秘的痛處,其外表雖強橫,內裏卻不禁透露出幾分虛弱與慌亂,“那又如何?對付你這丫頭已然足夠,至於那對狗男女,也不過是強弩之末,很快,他們就會遭受我的懲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符雯君輕笑兩聲,那笑聲清脆中帶著幾分戲謔,“騙騙別人也就罷了,別把自己也給騙到了,話說,你生前應也是人類,我很好奇一點,你到底是男是女啊?你的聲音讓人聽著真是別扭。”

言罷,她的話語中不自覺地流露出對那聲音的深深嫌惡,就像是夏日午後偶遇的一隻不合時宜的蒼蠅,雖不足以致命,卻也足夠令人心生煩躁。

荊棘王冠仿佛被一股無形之力猛然觸動,其上的每一根尖刺都似乎蘊含著無盡的怒火,它以一種近乎咆哮的姿態震響,“別用你們那肮髒的性別之分來衡量我這般尊貴的存在!”

其聲如雷鳴,震顫著周圍的每一寸空氣。

與此同時,寒客歡遭受的攻擊也再次嚴重。

寒客歡心裏苦啊!

長老,你與對方打嘴仗,遭難的可是我啊!

他感覺自己仿佛風雨飄搖中的一葉孤舟。

似乎是感應到了寒客歡和荊棘王冠的爭鬥形勢變化,符雯君的嘴角浮現一抹得意的笑容,仿佛這一切早已被她預料。

繼續悠然啃食雞腿之時,她的目光倒是若有若無地看向了白狼穀口的方向,瞳中閃爍異樣的光芒。

……

“小劍劍……”

“小劍劍……”

就在寒客歡感覺自己孤苦無依、極為艱辛地掙紮在荊棘王冠的暴怒攻擊中時,一道呼喚倏然響徹在他的腦海之中。

不,那不僅僅是單一的呼喚,而是兩道聲音,交織著蘇鶯的堅毅與沈桑的溫柔,同時響起,如同天籟之音,穿越了重重險阻,直擊他內心深處最柔軟的地方。

你們還能想起我啊?

縱然沒有分開太長時間,寒客歡竟然也不知不覺中對她們兩個生了思念,這呼喚,也讓他感覺心中湧過一道暖流。

“你且放寬心神,我來助你。”

“你且安心下來,我來助你。”

不過這暖流剛剛湧過,寒客歡就陷入了一個極為尷尬的境地,蘇鶯和沈桑同時發來了想要相助的意願。

緊跟著嘛,便是兩道意識朝自己的劍身湧入。

完蛋了!

寒客歡當即崩潰不已。

他有想到過自己可以契約多名劍士的事情遲早會曝光,畢竟紙包不住火,但萬萬沒想到,這情景竟是來得如此之快。

修羅場,已然鑄成。

這兩股意識很快碰撞,並且遭遇了仍存在他身上的符雯君意識。

蘇鶯和沈桑皆以驚疑不定的聲調異口同聲道,“小劍劍,你的身上怎麽有別人的神識印記?還不止一個!”

寒客歡自然不敢有任何的回應,即便他現在有回應的能力。

當然,這兩女似乎也並不指望他有什麽回應,又狐疑道,“這感覺好生熟悉!”

隨後,她們似乎在細細感應思索。

值此修羅場時刻,寒客歡倒是爆發了詭異的潛力,在與荊棘王冠的交鋒中再度找回了些許場子。

很快,蘇鶯和沈桑的聲音再次響起,“我想起來了,是桑師姐(師妹)!”

與此同時,在黑風嶺前往白狼穀的路途之上,正和袁穎一起縱馬狂奔的蘇鶯和沈桑猛然看向了對方,眼中閃爍幽光,同時道,“還有雯君長老!”

沒有臆想中的針鋒相對,兩女忽而同時一笑,好似變得相當的輕鬆。

空氣中並未彌漫起預想的劍拔弩張,反而被一股莫名的輕鬆與釋然所取代。沈桑嘴角勾起一抹深長的笑意,那笑容裏藏著幾分玩味,幾分溫柔,她輕聲細語,卻字字清晰,“師妹,你不是說不會給予小劍劍支援嗎?又如何暗暗違背自己的話呢?”

蘇鶯唇邊勾勒出一抹溫婉而略帶疑惑的笑意,輕啟朱唇,聲音裏透著一絲不解,“桑師姐此話何意?師妹我聽不懂呢,你是如何有這般猜測呢?還有,方才你為何忽然提及雯君長老?你是感應到她的存在了嗎?”

沈桑聞言,雙肩輕輕一聳,笑容明媚如春日暖陽,她悠然答道,“我隻是想念了她而已,方才也不過是隨便問問,師妹不必記在心上。”

蘇鶯聞言,心中恍然大悟,麵上隨之漾開一抹釋然之色,輕聲道,“原來如此。”

這一幕,落在袁穎眼中,隻覺得兩位師姐師妹間的對話,雖顯幾分微妙,卻又莫名地透著幾分溫馨與不解之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