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雅麵對錦華的言辭,眼中未有絲毫漣漪,仿佛那不過是一縷輕風拂過無波的水麵。然而,就在這靜默的瞬息之後,她聲音驟然拔高,如同寒冰裂響,穿雲裂石般喝道:“文達奎!你還要藏匿至何時?!”

她的怒意,如同被壓抑許久的火山,終於在這一刻噴薄而出,熾熱而不可遏製。

錦華嗤笑,話語間滿是嘲諷,“長公主殿下,你莫不是魔怔了?文達奎已經被我牢牢控製,你還能妄想他自己掙脫出來不成?那你可就失望了,祈禱這天地就此崩塌陷落,你或許能更快如願。”

達雅聞言,非但未顯怒色,反而嘴角緩緩勾起一抹深邃而複雜的笑,“錦華,你難道真的以為,你那傷天理得來的東西隻被我一人擁有嗎?”

錦華輕蔑笑道,“若不是你,還能是……”

話說到這裏,ta的話語戛然而止,話鋒在即將觸及真相的邊緣戛然而止,空氣中仿佛被無形之手猛然一擰,陰鬱之氣驟然而生,將周遭的寧靜撕扯得支離破碎。

很快,錦華再次陰沉著聲音說道,“你的意思是,你那狗男人也得了我那心血?!你在誆我,我的心血我豈能不了解?在他的身上根本就沒有半點的印記!”

不過,話語雖然說得如此肯定,錦華心中卻不禁心有疑慮。

那就是達雅為何突然這般說?

明明就是毫無益處的事情。

除非……

這是真的。

這一念甫生,文達奎那撕心裂肺的哀嚎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沙啞卻透著堅韌的聲音,“雅兒,對不起,我到底還是讓你置身……此等險境。”

起初,他的聲音細若遊絲,仿佛風中搖曳的燭火,隨時可能熄滅。但漸漸地,那話語中仿佛匯聚了不屈的意誌,力量逐漸充盈,直至每一個字都如同山澗清泉,匯聚成河,最終化作轟鳴,在山穀間回**,振聾發聵。

達雅聞言,嘴角勾起一抹苦澀而複雜的笑,輕歎道,“你還是這般自以為是,快!小祥他撐不了多久,不要顧念我,趕快救我們出穀,至於這爛東西錦華,能順手滅之便滅了,一切都以我們的安全為重!”

達雅的言語倒是讓錦華搞不懂了,怎麽又是不讓顧念,又要保全的?而且你又如何篤定能夠逃走?還說能把我順手滅了便滅了?你當我是泥捏的不成?

錦華感覺自己受到了極大的侮辱。

而正當他想要給這一對狗男女一點顏色瞧瞧的時候,情狀驟然發生了異變。

首先便是達雅,她好似變得極為痛苦,麵色猙獰,身上的綠色光鎧也變得極其紊亂,那綠皮蟒蛇更是直接潰散。

喲嗬!

這是自解兵甲啊!

然而,還未等錦華為此有所欣喜,一股強大的氣息自囚禁文達奎所在驟然迸發而出。

這是……

他的修為為何這般猛漲?

錦華心生驚駭,但也僅僅是些許。

轉生後的他,有著足夠的能量和自信來鎮壓一切,他自信文達奎如何鬧騰,他都能穩住全局。

……

“師娘!我聽到了師娘的聲音!她很痛苦!她來找我了,我要去找她!”

文祥在與兩頭凶悍煉骨境白狼妖的激烈交鋒中,本已漸顯疲態的身軀,突然間被一股不可名狀的力量所撼動,全身劇烈震顫,眼中閃爍著決絕與急切的光芒。

他的戰鬥意誌,在這一刻被師娘的呼喚徹底點燃,領域之內,風暴驟起,狂暴的氣息席卷四方。

而於此時,寒客歡也逐漸從主導的位置上下來,交由越戰越勇的文祥,自己則是主打一個配合。

現在的他,到底隻是一柄桃木劍。

想要真正發揮出更加強大的力量,其實還是需要各司其職,各展所長。

之前他和文祥配合,是處在適應的階段,待文祥適應之後,便可交接過去。

文祥,確實是更擅戰鬥。

此時此刻,白狼妖王和白狼妖心中那叫一個苦悶,明明都已經再次將那一人一劍壓製下去了,眼看就要報仇雪恨,然而,對方不知打了什麽雞血,竟是再次雄起。

不過,它們隻當是文祥臨死前的回光返照,靜靜等待文祥露出破綻,到那時,它們隻需一擊,便可將他的性命收割。

然而,就在它們等待的時刻,忽而發覺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除了文祥,似乎還有什麽詭異的存在在注視著它們。

不由得,它們一邊抵擋文祥越發瘋狂、簡直不要命的攻擊,一邊謹慎地巡視四周。

這一瞥之下,竟是驚心動魄的發現——在這片原本隻屬於戰鬥與喘息的空間裏,悄然站立著一名人類少女,她非但未有絲毫畏懼,反而悠閑自得,手中緊握著一隻金黃酥脆的雞腿,正津津有味地咀嚼著,那模樣,仿佛這場生死較量與她全然無關,隻是她午後閑暇時的一場免費觀劇。

天哪!

它們瞬間感覺到了世道的不平衡。

為何這人類少女享受著美味,自己卻是如此苦逼地與這個戰鬥瘋童戰鬥?

也幸好這人類少女沒有什麽修為的樣子,產生不了威脅。

兩頭白狼妖剛剛如此慶幸,一股寒意卻是陡然從腳底板直升天靈蓋,將它們的慶幸擊潰地粉碎。

沒有什麽修為和威脅?

這怎麽可能?

試想,若無半點修為傍身,她又何以能安然穿越那危機四伏、猛獸橫行的路途,直至這白狼穀腹地?即便是無它們攔路,這穀中尚有那位更為瘋癲、近乎妖魔般的存在,其領地,豈是輕易可踏足?

可是這少女就這麽水靈靈地出現在了這裏,周身未見絲毫傷痕,更無半點疲憊之色,仿佛隻是前來觀光旅遊的一般。

看它們打架,也仿佛在看鬥蛐蛐一般。

最重要的是,它們感應不到她的修為,然而她根本不可能沒有修為,如此,便隻剩下了一種可能,少女的修為遠遠超越它們。

或許還有法寶隱藏實力的可能,但若沒有遠超它們的修為,似乎也沒有必要隱藏。

當然了,不管如何,都是證實了這突兀出現少女的不一般。

身為妖魔,它們自然不會認為這人類少女會幫助它們,在有如此巨大威脅存在旁邊的境況下,它們不由憂心忡忡起來,怎可如之前一般全心全意地戰鬥。

然而越是如此,它們的劣勢也就會越來越大。

少女雖然沒有下場戰鬥,但已然在某種程度上幫助了文祥一方。

文祥也感應到了這一點,戰鬥的興奮和狂暴更上一層樓,趁它病,要它命,這已然成為了本能。

嗯?

這不是那少女長老嗎?

竟然跟來了?

還這麽光明正大地現身?

難道是因為避開了蘇鶯和沈桑?

寒客歡自然也注意到了少女的存在,心中不由這般思量。

不過不管如何,他都覺得這把穩了,至少不會有死亡的威脅,身為茅山斬妖學院的長老級人物,她大概率不會坐視文祥慘死在妖魔的手上。

頓了頓,他也忽而有所覺,這少女長老的視線似乎多集中在自己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