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狼穀深處,驀然間,輕紗般的霧氣悠然升起,宛若天籟之手的溫柔撫觸,將這片古老山穀裝扮得如夢似幻。

達雅立於其間,身姿挺拔,手中不知何時已悄然握著一根精致的短鞭,眉宇間凝聚著不容置疑的堅決,她身側的精銳甲士,鎧甲在微光中閃爍,步伐雖緩卻堅定。

四周的霧氣,仿佛擁有了生命,它們或輕盈起舞,如同精靈般嬉戲;或厚重凝結,將視線緊緊束縛,讓人難以窺見前方的道路。

時不時有低沉而悠遠的狼嚎穿透厚重的迷霧,如同荒野之魂的低泣,又似挑釁的序曲,讓周遭的空氣驟然緊繃。

甲士們動作一致,劍光閃爍,如同寒星驟現,他們目光如炬,掃視著這被白霧吞噬的天地,卻隻能捕捉到一片虛無縹緲的蒼白,什麽也看不見。

達雅深吸一口氣,閉目凝神,試圖以心靈感應指引方向,卻隻覺一股莫名的寒意自脊背升起,仿佛有無數雙眼睛在暗處窺視。

“你不該來的……”正當此時,一縷幽渺難辨的聲息悄然彌漫,既非男聲之沉穩,亦非女聲之溫婉。

達雅聞言,瞳孔驟縮,臉上瞬間被一抹難以置信的驚愕所取代,她喃喃自語,聲音細微卻滿含震撼,喃喃道,“怎麽可能?你還沒死?奎奎他……不是早已將你……”

她的話語戛然而止,空氣中仿佛凝固了時間,緊接著,一股陰冷至極的笑意,如同冬日裏最凜冽的寒風,從四麵八方悄無聲息地滲透而來,將那幽幽之音染上了一層刺骨的冰寒,“早已殺死是不是?是,他是將我殺死了,但我又以另外一種方式重生了,你可知我一直在等你們,等那個膽大包天的什麽遊俠,等你這個龜縮的長公主從你的龜殼中爬出來!

“這一等,就等了那麽多年,你們演什麽怨偶戲碼呢?這麽多年,竟然都能忍著不相見,那廝更是從未回來過一次,哪怕一次!這一次,倒是一股腦兒都送上門了!天都站在這我這邊!達雅,你這個賤人,今日便是你們這對狗男女的忌日!”

憤怒如狂瀾般的話語回**,激**著周遭本就混沌的霧氣,使之驟然間翻滾沸騰,徹底淹沒了達雅與她身後忠誠甲士之間的一切空隙。

四周甲士紛紛呐喊,“城主,我們來護你!”

然而,越是呐喊,也越是無望。

呐喊之聲漸趨漸遠,直至消失,而無論這些甲士如何搜尋,也再找不到城主達雅的蹤跡。

達雅這邊,倒是鎮定自若,但也可以清楚地發現她握著短鞭的手更加緊了些。

目光閃爍,她似乎已經整理好了所有的情緒,淡定問道,“錦華,是將文達奎擄到了此處,對嗎?還有文祥,他現在在哪裏,是否安好?”

她與這幽幽之聲的主人相識,並且喚出了名字,叫做錦華。

錦華再次發出諷刺的笑聲,隻是這笑聲中多有自嘲,越笑越顯淒涼,“文祥,那狗雜碎收養的一個野孩子你都如此疼愛,還真是感人呢。”

達雅的神色驟然一凜,她以不容置疑的口吻正色道,“文祥不是野孩子!你不是想要我們的命嗎?那就來啊!何必在此多費口舌!”

她的麵色趨於冷峻。

錦華嗬嗬笑道,“直接殺死你們,那多沒趣啊!我要讓你們親眼看著對方受折磨而死,如此,我才痛快!”

那笑聲中帶著幾分森然。

達雅麵上冷若冰霜,心中卻不禁生出幾分希望。

畢竟按照錦華所言,她和文達奎文祥是很快就可以再見到的。

周遭的迷霧對她來說,確實是個難題,雖然不能真正傷到她,卻也確確實實困住了她。

如果錦華真能主動讓他們相見,自然是好的,不管之後會如何,她總能見到他們。

然而她剛如此想著,錦華陰惻惻的笑聲再次響起,充滿了嘲弄,“你是不是在想,至少可以先見到他們?然後一起協力對抗我?

“我告訴你,沒用的!整個白狼穀都已經與我融為一體,你們在入穀的時候,就完全在我的掌握之中,你們已經成為了我血肉的一部分!

“你們的結局已然注定,那就是死,慘死!親眼看著對方慘死!”

錦華的話語中充滿了瘋狂。

達雅忽然笑了,無聲的笑,卻仿佛是對這絕望預言最輕蔑的回應。

而這簡單的一個表情,錦華就受了刺激,語氣更加激動,“你笑什麽?!你怎麽還可以笑?!”

錦華的聲音瞬間尖銳,近乎歇斯底裏。

達雅的話語輕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她輕輕啟唇,仿佛是在對風訴說,“我為何不能笑?錦華,以前的你很可憐,現在的你更可憐,因為自始至終你都是一個人,你在乎的,也隻是你一個人!我即便身死,就像是你說的慘死,也至少有著我愛的人一起陪著,如此,便是再痛苦的折磨又如何?對我來說,這甚至是一種解脫。”

錦華猛然間怒喝,聲震山穀,字字如寒冰裂石,“說謊!你在說謊!你是在激將我的,對吧!你想讓他們活著!所以故意說這種話!你這女人和那狗雜碎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都想著犧牲自己讓對方活著。可就是因為你們的這種矯情,毀了我的複國大計,更是占據了我十數年的心血!”

錦華的話語漸至尾聲,竟化作了近乎歇斯底裏的咆哮,嗓音因過度用力而顯得幹澀而沙啞。

聞言,達雅的臉上掠過一抹難以掩飾的嫌惡之色,她輕啟朱唇,語氣中夾雜著不屑與決絕,“隨你怎麽想!畢竟我們在你的眼裏,都已經是甕中之鱉了,又何必多做掙紮?至於你的所謂心血,如此滅人性的東西,我們情願從未遇到過!”

錦華的話語如寒冰般刺骨,冷冷地劃破空氣,“這時候裝清高起來了!若不是這讓你千嫌萬棄的東西,你又何曾能夠活到今日?你們的一切都是我賜予的!今日,我要全部拿回來!”

言罷,四周原本朦朧的迷霧仿佛響應著他內心的怒濤,開始劇烈翻湧,扭曲成一幅幅猙獰的幻象,如同深淵的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