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才為什麽不說話?”羅格轉頭盯著兔子。它蜷縮在角落,渾身發抖。自從進入橡樹城堡,它的表現就很奇怪。
它在櫃子和牆壁的狹窄縫隙中瑟縮著,聲音顫抖而微弱,仿佛一陣風就能吹散:“我……”剛說出一個字,便連忙閉嘴。
羅格見它不願開口,便逼問道:“你認識卡什切伊?或者,你是從這裏逃出去的?”
兔子不明白小巫師是怎麽猜出來的,可隻要自己不承認,他的推測就不是真的。
“說!”羅格的語氣變得更加嚴厲,“否則,今晚的夜宵就是麻辣兔頭。”
“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兔子尖叫著,將身子更深地擠進夾縫中,不敢抬頭麵對那逼人的目光。
羅格見它打死都不說,無奈地坐回椅子。他的目光透過窗戶,落在遠方平靜的湖麵上。橡樹城堡的景色寧靜而宜人,讓人不由自主的平靜下來。
“鳳凰、容器、瑪利亞……”他的腦海中閃過這幾個似乎毫不相關的線索。
接著,他又想起了卡什切伊那群神秘的女兒們。當然,最讓羅格無法忘懷的,不是她們優雅的身段和迷人的舞姿,而是她們那近乎不朽的壽命。
即使是巫師,他們的生命也遠比麻瓜長久,但終究會因肉體的衰老而離世。雖然東羅馬的鳳凰在卡什切伊手裏,但它恐怕隻能讓一個人成為不朽者。
迷霧如同輕紗,輕輕拂在自己的麵龐上。仿佛真相就隱藏在這層薄霧之後,隻待他去揭開。
“他殺了鳳凰?”羅格低聲念叨著,但很快又搖搖頭,自言自語道:“鳳凰是殺不死的。不,是能殺,但隻能殺一點點。”
假設福克斯中了阿瓦達索命咒,也會死亡。但是,它的死亡隻是暫時的,因為它會在死亡瞬間浴火重生。如果將鳳凰視為不可殺死的魔君,那巫師們隻有一種方式來處理它——封印!
羅格突然跳了起來,他想起了瑪利亞在離開時所說的話。現在,卡什切伊的不朽之秘,已經被他解開了。
他的目光轉向了牆角露出的一蓬白毛,兔子曾經和黑貓、灰鳥一起逃出雞腿屋。但在巴巴亞加的森林裏,它們隻是暫時越獄的囚犯。
灰鳥是幸運的,它得到了白女巫的保護。羅格甚至開始懷疑,前往橡樹城堡的計劃,是否就是兔子製定的。可惜,它逃跑的速度不夠快。
“哎,獵物不需要跑贏獵人,隻需要跑贏同伴。”羅格心中暗自想道。
接下來的事情就變得簡單了。卡什切伊發現了灰鳥的真實身份——傳說中的鳳凰,並通過某種魔法獲得了永生的能力。而鳳凰,很可能被封印在瑪利亞的體內。
“一隻鳳凰能讓兩個人成為不朽?其他人,都是幽靈?”想到這裏,羅格不由得陷入困惑。
他在宮殿近距離接觸過海倫娜,她是實體生物,並非幽靈那樣的虛幻存在。
“先找瑪利亞再說吧。”羅格拽著兔子尾巴,足足拽了5厘米,才把它從藏身之處薅出來。
“城堡的結構你熟悉嗎?帶我去找瑪利亞。”
“啊?”兔子瞪大眼睛,不解的看著羅格,“這可是卡什切伊的城堡,胡亂闖入會變成雕塑的!”
“我是客人!”羅格堅定的重複道,“參觀這座神奇的城堡,算闖入嗎?”
兔子仍然不願意踏出房門,它低聲祈求道:“饒了我吧,伊凡。我可以給你路線。”
“靠譜嗎?”羅格蹲下來,雙眼緊盯著它:“萬一你故意說錯路呢?”
“不,不會的!”兔子連忙辯解,“瑪利亞是這裏唯一善良的人,除了她,沒人能幫我們出去。”
“你說的福克斯,已經引起了主……城堡主人的貪念。他絕不會放你離開!”兔子不敢提卡什切伊的名字,因為它擔心對方能感應到自己。
“囚禁我有什麽用?”羅格搖搖頭,環顧全是木頭的房間,嘴角微微勾起。
他又低頭看了一眼襪子,那是鄧布利多的門鑰匙。有了它,自己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如果卡什切伊真對他翻臉,自己完全可以扔把厲火,然後跺跺腳走人。
兔子拗不過羅格,隻好告訴他瑪利亞的房間位置,同時警告道,這是很久之前的位置,可能已經過時了。
不過,大部分巫師是一群很守舊的老古板。沒有特殊情況,他們很少改變自己的習慣。
羅格沿著橡樹拐角走到盡頭,看到木門上掛著百合花圈。他剛舉起手準備敲門,瑪利亞的聲音就從裏麵傳了出來:“請進。”
“你怎麽知道我在外麵?”羅格走進房間,環顧四周,好奇地問道。
她的房間幹淨而整潔,梳妝台上擺放著一麵小小的圓鏡。瑪利亞站在半圓形的陽台上,眺望著湖對岸的景色。
“是橡樹告訴我的。”瑪利亞輕輕撫摸樹幹,陽台外的葉子隨即搖曳,仿佛在回應她的觸摸。
羅格很自然地走到陽台,站在她身邊:“你在看什麽?”他望著西邊緩緩下沉的夕陽,湖麵被染成了紅色的綢帶。
瑪利亞的聲音淡淡的,仿佛從遠方傳來:“瓦拉幾亞。”
這是個陌生的地名,以羅格半入門的歐陸曆史知識,並不知道瓦拉幾亞究竟是個怎樣的地方。
但這並不妨礙羅格繼續交談:“那一定是個非常美麗的地方,才會讓你如此念念不忘。”
瑪利亞看了羅格一眼,仿佛是在看一片貧瘠的沙漠。
“那裏能看到藍色的多瑙河。”她的聲音清冷,但音調輕柔,“還有道路兩旁的穿刺者。”
“穿刺者?”
“把木頭一端削尖,然後刺進俘虜的身體。最後,把它們排列在道路兩側。用死亡和鮮血鋪就地毯,迎接公爵。”
瑪利亞的聲音冷峻,不帶一絲情感,就像是一台無情的播報機器,訴說著古老而殘酷的事實。在她的描述中,瓦拉幾亞顯然不是什麽美麗的地方。
羅格感覺這個天被聊死了,他都不知道如何繼續下去。
“你應該立刻離開這裏。”瑪利亞平靜的警告道,“父親是不會放過另一隻鳳凰的。”
羅格搖搖頭表示拒絕,他盯著瑪利亞,問道:“巴巴亞加那隻鳳凰呢?”
“你……”
“我見過她,就在昨天。”羅格指著那片森林,接著說:“她的房子失火了。然後,她就被自己殺死了。”
瑪利亞難得有情緒波動,聲音都變得響亮幾分:“被自己?”
她笑了,因為她不敢相信,那個晚上騎坩堝放聲尖笑的老太婆竟然死了!而且,還是以自殺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她沒遵守自己的規則,所以……”羅格聳聳肩,表情中流露出一絲遺憾。
瑪利亞轉過身,目光如炬,緊緊盯著羅格:“我的感覺果然是對的!”
“什麽感覺?”羅格被她看得有些不自然,仿佛正置身於X光的照射下。
她接著說:“你身上的黑暗。”
她停頓了一下,說:“巴巴亞加是被你殺死的!”
隨著太陽沉入地平線,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他們彼此對視,氣氛變得凝重起來。
“這麽篤定嗎?”
“我相信自己的感覺。”
羅格有些無語,在心裏吐槽:“感覺?又是占卜師那種靠直覺的巫師。”
“她還會回來的。”瑪利亞走回屋中,一群螢火蟲隨著她的手臂起舞,迅速驅散了黑暗。
羅格望著她的身影,問道:“那隻鳳凰封印在你身內,對嗎?”
“伊凡先生,你很聰明。”瑪利亞並沒有否認羅格的推測,“不過,沒人能解開它。您該回去休息了。”
她明顯不想繼續這件事,轉而將鏡子對準了對方:“或許,我姐姐海倫娜正在房間等你。”
“姐姐?”羅格看向鏡中,他的客房裏出現了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從身高和體態來看,正是白天的海倫娜。
“她要幹嘛?”羅格好奇地問道。
“不知道。”瑪利亞微微搖頭,“不過你不要擔心,姐姐們都是女妖,她們並不危險。”
“女妖還不危險?”羅格下意識想到書裏記載的黑暗生物,醜陋又凶惡。
“嗯,還好吧。姐姐們沒有不朽的力量,隻能依附著橡樹上生存下去。她們是橡樹的一部分,是它的孩子。”瑪利亞解釋道。
“一群類似精靈的生物?”羅格看著鏡子,無奈的搖搖頭:“你們一家人還真有趣。父親是不朽者,十二個女兒是樹精靈。瑪利亞,你呢?”
“我?”瑪利亞稍稍遲疑,她從未想過,竟然有人會問自己究竟是誰。
巫師?人類?……一個個詞組在她的腦海中劃過,她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
羅格拿起化妝鏡,問道:“這個鏡子可以看到城堡的每個房間?”
“沒錯,全部房間。”
“卡什切伊呢?”
瑪利亞隨手一劃,老巫師的房間便出現在鏡中。他身邊浮著一本魔法書,手中拿著一瓶魔藥,口裏還念念有詞。
“兔子怎麽在那裏?”羅格看到長耳朵趴在地上,向卡什切伊誠惶誠恐的告罪。
“它本身就不值得信任。”瑪利亞對兔子的出現並不感到意外。
卡什切伊把魔藥滴在兔子身上,它的白色皮毛逐漸變成了黑色。
“它就是我父親的寵物,當年我幫它逃出去,希望……”瑪利亞沒有說出完整的原因,她打開房門,強硬地把羅格推出房間。
“離開吧。”她說。
木門上的百合花迅速生長,形成了一道花牆,將羅格阻隔在外麵。他看著拐角的黑暗,心中湧起一種不安的感覺。
“兔子本就是卡什切伊的寵物……”羅格的表情變得十分凝重。那隻死兔子親眼看到了巴巴亞加是如何死的,而且它知道自己的偽裝。
“伊凡,你回來了?”海倫娜站在門前,聲音中帶著一絲害羞地打著招呼。
然而,她獨自一人闖入羅格房間的行為,顯然不是一個真正害羞的女孩會做出的舉動。
“嗯。”羅格緊皺著眉頭,心不在焉地敷衍道,“你怎麽在這裏?”
“我……我被姐姐們推來的。”她低聲說著,目光不時偷偷瞥向羅格,觀察著他的反應,“她們設下魔法,不讓我離開房間。”
羅格沒有立刻回應她,他的心思在別處,思考著是否應該離開。或者,如何解開封印。
“你的兔子呢?”海倫娜好奇的問道。
“它跑出去不見了。”羅格隨口回答。
海倫娜不明白為什麽伊凡對她如此冷淡,她想到妹妹們的建議,偷偷地將胸前的扣子解開了一顆。這下子,一對鬆軟的白饅頭露出一些。
她的動作小心翼翼,像做賊一樣,生怕被羅格發現。如果他看到了這一幕,自己努力裝出的害羞和清純就會暴露出都是偽裝。
“我或許知道它在哪裏。”海倫娜用一種輕快的語調說道,她的長睫毛像是在向羅格發出邀請:快來問我吧!
“你知道?”羅格轉頭看向她,語氣中帶有一絲戲謔:“要用什麽魔法道具嗎?”
他想到了瑪利亞的梳妝鏡,也許她們姐妹每人都有一個,能夠看到城堡中的各個角落。
海倫娜輕輕地搖了搖頭,用一種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它其實是一隻黑兔子,現在在父親的房間裏。”
她的語氣中帶著一種神秘的暗示,仿佛在透露一個深藏的秘密。
“嗯?”羅格瞪大眼睛,疑惑地看著她,“你怎麽知道的?你剛才一直在我房間啊!”
“我……我就知道。”海倫娜低著頭,手指緊張地扣在一起:“我還知道,你剛才去找瑪利亞了?”
羅格呆呆的望著對方,心裏一萬頭草泥馬跑過:“卡什切伊的女兒們,都這麽神奇嗎?”
“姐妹們的氣味都不一樣,瑪利亞是百合花香,我記得很清楚。”她看到羅格驚訝的目光,心中暗自得意。
“身上的氣味是可以改的。”
“不,靈魂的味道是恒定的!”海倫娜抬起頭,目光灼灼的盯著伊凡。
“你想要做什麽?”羅格警惕地盯著她,“恐怕,可愛不是你的真麵目吧?”
“我……”海倫娜依然保持柔弱的樣子,有些嬌憨的說:“我隻是想親近親近哥哥。”
“如果……如果你讓人家吃一口,我可以告訴你怎麽剖開瑪利亞的肚子。”她笑得很甜美,聲音也十分可愛。但溫熱的呼吸中,卻吐出如此驚悚的話語。
“橡樹城堡沒有任何秘密,妹妹們知道這裏發生的一切。”海倫娜占據著主動,一步一步向羅格走去,“當你看我的時候,我們也在看著你。”
“伊凡,讓人家吃一口嘛~”海倫娜舔著嘴角,好似一個哥特小公主,貪婪地聞著空氣。
“你不怕卡什切伊?我是他的客人。”羅格偷偷摸著魔杖,隨時準備反擊。他可沒有忘記,海倫娜是一位女妖。
“父親嗎?”海倫娜搖搖頭,“他正在教訓瑪利亞那個臭妹妹!誰讓她當年放跑了黑兔子。”
“它可是唯一的鑰匙,要是落到壞人手裏,父親就糟了。”她說著,一邊拉住羅格的領子,讓他低頭看自己。
“鑰匙。”羅格暗暗思索,看來海倫娜和她的姐妹們知道很多秘密。
“那你覺得……”羅格微笑著,突然發難,一把將海倫娜按在地板上,“我是壞人嗎?”
海倫娜沒想到對方的力量如此強大,她試圖掙紮反抗,卻被一隻手掌壓得死死的。
“什麽時候,巫師變得比騎士更野蠻了?”海倫娜心裏暗罵,不過卻用哭腔喊道:“伊凡哥哥~你弄疼人家啦。”
“好好說話。”羅格拍著她的腦門,他可不想和女妖有什麽關係。
在巫師這個群體裏,有些人的取向很不正常。他們的交際圈甚至不是人類,而是巨人、妖精、龍等各式各樣的生物。
“你!”海倫娜忽然神經質的笑了起來,她甚至伸出長長的舌頭,在羅格的手背上輕輕舔著。
“伊凡哥哥,你好壞,我好喜歡啊!”
羅格的另一隻手慢慢攥緊,恨不得錘爛她的腦門。然而,不知何時起,房間的各個角落長滿了罌粟花。
“泡頭咒。”他連忙對自己施咒,防止吸入周圍的空氣。
“你不怕我燒了這裏?”
羅格的手掌箍著她的脖頸,海倫娜有些喜歡這種接近窒息的感覺。
她笑著說:“那又有什麽關係呢?”
“父親不會死,橡樹就不會死,我們也不會死。伊凡哥哥,如果你也變成樹妖,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啦。”海倫娜低咳的幾聲,接著說:“如果你覺得孤單,我們可以一起陪你。”
“妖女,休要亂我道心!”
“道心?”海倫娜搖搖頭,“那是什麽?人家隻是無辜的女妖。”
“伊凡哥哥,讓人家吃一口好嗎?你的靈魂,真的好吸……”
“封舌鎖喉!”羅格一腳把海倫娜從窗戶踢出去,什麽鬼地方,難道就沒有一個正經人嗎?
“哈哈哈……”周圍突然傳來一陣悅耳的笑聲,她的姐妹們在各自的房間笑得前仰後合。
“兔子是鑰匙……父親不會死,橡樹就不會死……”羅格忽然感覺,周圍冷颼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