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芳芳在戲班玩的正歡,而金針館卻四處尋找這位貌美如花的繡娘。這也讓陪她一起來蘇州的當家的安禾可急瘋了,本來想一展繡技,在蘇州城能有一席之地,沒想到高芳芳這麽不聽話,變得無影無蹤了。
陳蘭芳麵對這麽一位貌美如花的女孩,自然是好生招待,準備親自下廚,做了幾樣蘇州特色小吃。
沈靈慧在從繡坊回到戲班的路上,突然看到金針館的人正在四處找高芳芳,她一想,這下可壞了,跑出來,也沒給金針館打任何招呼,他們不得等急了。想到這裏,她加快了腳步。
陳蘭芳正和高芳芳聊得正在興頭上,沈靈慧上前說:“高姑娘,現在金針館的人都在找你,你趕緊回去吧!”
高芳芳搖了搖頭說:“我才不回去呢。”
陳蘭芳說:“別回去了,我來掌勺,讓她嚐嚐正宗的蘇州菜。”
沈靈慧勸道:“要不這樣,高姑娘,你去金針館打個招呼,咱們去豐華酒樓去用餐。”
高芳芳有些不情願的說:“我們吃了,我再回去。”
沈靈慧不解道:“高姑娘,你是不是有什麽難隱之言?”
高芳芳沉默不語。
陳蘭芳說:“好啦,咱們先去豐華酒樓吃飯吧!”
沈靈慧拗不過這兩個人,隻好答應。
一路上,她們躲躲閃閃,繞開金針館的人,好不容易到了豐華酒樓。
沈靈慧說:“這座酒樓的菜是杭幫菜,這家酒樓的當家的是吳昌碩先生的朋友。”
陳蘭芳看了一眼高芳芳說:“金針館請來的繡娘,絕非等閑之輩,你怎麽這麽不自由呢?”
其實坐在一旁的沈靈慧更想問,為什麽離開金針館的高芳芳與表演繡技的時候完全是兩個人。她還是忍了忍,沒有過多過問。
高芳芳笑著說:“我根本不喜歡什麽刺繡,隻不過我家族上,一直是做刺繡,所以按照慣例,我也得當繡娘。可我就是不喜歡啊,不管去哪裏,我都是先應付完表演繡技,然後逃出去玩耍。”
沈靈慧納悶道:“既然不喜歡,就幹其它的事情啊。”
高芳芳一撇嘴,說:“這不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嗎?除了陪我一起來的安禾之外,還暗地裏找了幾個武林高手,說我一旦不聽話,就直接把我賣了。”
陳蘭芳安慰道:“不會的,天下哪有這麽狠的父母!”
高芳芳解釋道:“他們沒有什麽做不出來,家裏沒錢的時候,我有個姐姐就被他們賣了,現在雖說有錢了,但他們的本性還是沒變。”
聽高芳芳這麽一說,沈靈慧和陳蘭芳瞬間覺得真是可憐。
沈靈慧問:“剛才你說的這個安禾是不是站在你身邊的那個中年婦女。”
高芳芳回答:“還中年婦女,簡直是個死老婆子,人前一套,背後一套。”
沈靈慧點了幾樣菜,小二陸續的上菜。
高芳芳說:“今日感謝兩位相助,雖然不知道有沒有來日方長,但這次是我最成功的逃脫。”
陳蘭芳笑著問:“不可能吧,就憑你這姿色,讓男人幫你,也是不成問題的。”
高芳芳說:“呸、呸,那就直接進了虎穴了。”
沈靈慧把菜擺了擺說:“趕緊吃吧!”
三人吃的正高興的時候,忽然聽到外麵吵了起來,店小二端著菜進門。
陳蘭芳問店小二:“外麵在吵什麽?”
小二回道:“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幾個人,長得像土匪一樣,先是打聽人,打聽不到,就坐下吃飯,吃完飯,錢都不給,就要走。”
沈靈慧好奇起來,打開門一看樓下大堂裏的幾個人,心裏有些發愣,這不是前幾天她在郊外見過的幾個人嗎?高芳芳也非常喜歡湊熱鬧,也跑到門外看幾個人,但看了一眼,就跑回到屋裏了,悄聲對沈靈慧說:“就他們幾個人,很有可能躲在暗地裏的武林高手。”
陳蘭芳笑著說:“別疑神疑鬼,他們那股子匪氣,我覺得不是。”
沈靈慧把門關上說:“不管是不是,咱們都別出去,千萬別撞在刀口上。”
高芳芳說:“其實,我見過他們好幾回了。”
沈靈慧說:“他們很早之前就來過蘇州城,我也見過他們。”
高芳芳笑著說:“其實啊,我本來是要早來蘇州的,但是身體不適,就改成了今天,所以這三個人絕對是暗中的武林高手。”
陳蘭芳驚訝道:“這也太邪門了!”
高芳芳鎮靜道:“是不是比戲文裏的故事還精彩?”
陳蘭芳點了點頭。
沈靈慧笑道:“換做是我,我早就嚇跑了!”
陳蘭芳夾著菜說:“這就是成也蕭何敗蕭何。”
高芳芳問:“為什麽這麽說呢?”
陳蘭芳說:“你不感覺高姑娘和刺繡之間,就像是蕭何與韓信嗎?”
說到韓信,有一個人是永遠抹不開的,他便是漢初三傑之一——蕭何。當年,韓信不被劉邦賞識,曾憤而出走。而蕭何了解韓信的才幹,連夜追回了韓信,創下了“月下追韓信”的佳話。之後,蕭何又正式向劉邦推薦韓信,最終將韓信由一個低級軍官,直接提升為大將軍。然而“成也蕭何,敗也蕭何”。韓信最終的敗亡,也和蕭何有抹不開的關係。
高芳芳忽然明白了,便說:“看來我的滅亡也與刺繡抹不開關係了。”
沈靈慧一笑,說:“感覺你和刺繡之間,好像有什麽深仇大恨一樣。”
高芳芳歎了口氣說:“如果沒有刺繡,或許,我能嫁個書生,過上一番隱居深林的日子。”
沈靈慧明白,刺繡賦予了高芳芳太多頭銜,就像自己一樣,如果拿不到蘇州第一繡娘的頭銜,估計到現在還是無名之輩,也沒人理自己,她也是靠刺繡為自己挽回了尊嚴。
談話間,窗外飄起了小雨,絲雨紛紛,垂柳條條,這才是蘇州的獨有的意境,不遠處的古運河,千年悠悠,春水碧於天,畫船聽雨眠,連綿的細雨裏,乘一艘遊船沿河而行,看雨點在水麵濺起點點漣漪,恍惚間仿佛穿越了千年光陰。
高芳芳感歎道:“此時此刻,哪抵過一把油紙傘,在外麵的青石板上一路飄搖,倥傯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