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婚已經年
第四十三頁
沈西菱醒來的時候還在車上,懷裏多了一團東西,展曉安正拚命的往她懷裏鑽,見她醒來,眯著眼睛對著沈西菱笑,一雙小手扯著沈西菱身上的衣服,又往懷裏貼了貼,“媽媽。”
沈西菱伸出手,僵硬了半天,這才揉著女兒的頭發,不覺也笑了笑。
展曉安從沈西菱懷裏出來,抱著她將去親她的臉,完事兒後笑嘻嘻的看著沈西菱。
沈西菱用手抹了一下臉上的唾液,打量著展曉安,“這段時間乖不乖啊?”說著就伸出手去捏女兒的小臉。
展曉安點頭,“我很乖很乖。”
沈西菱這才又將展曉安抱進自己懷裏,聽展曉安念念叨叨一些小事。隻是展曉安一點沒有問起沈西菱怎麽回來了,怎麽又出現了,大概其實也沒有啥概念。
沈西菱這時卻清醒回來,剛才展易銘應該是先去了展家接安安,但卻沒有叫醒她。她蹙眉,不知道倪文霈和展啟浩會怎麽去想她,更加好奇的是展易銘會怎麽和倪文霈說他們現在的關係。
“怎麽不喊醒我?”她低聲問。
展易銘從觀後鏡中看那對母女,確定她是在對自己說話,才緩緩開口,“沒有必要。”話說出口後,想了想,又加上一句,“就隻接安安,不是什麽麻煩事。”
沈西菱詫異他又多補上的一句話,隻是也沒有多問,手握著安安的小手,問安安這段時間都怎麽玩的,玩了些什麽。展曉安對這個話題十分感興趣,笑嘻嘻的念著奶奶給她買了好多玩具還買了很多很多好吃的東西。
回到“西銘居”後,沈西菱有些累,就先去休息了一下。
展易銘陪著展曉安在客廳裏玩著拚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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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西菱醒來後,有些不放心,又拿電話給沈東菱打去電話,問清楚醫院的情況,這才稍稍心安。
她拿著電話,讓展曉安和外公說幾句,展曉安三句話不離吃和玩具,“外公出院後要給我買吃的和玩具,我明天就來醫院看你。”
也不知道沈初文說了什麽,展曉安笑得十分滿意。
沈西菱看著女兒那副滿足的表情,不由得搖頭。
趁展曉安講電話的時候,沈西菱走到展易銘的身邊,她現在清醒了不少,“明天我帶安安去醫院,你工作應該很忙……”
“不忙。”他轉過頭看她一眼,“前段時間忙過了,現在不怎麽忙。”
這句話似乎是在說明什麽,她卻不想多想,隻是點了下頭。她想說什麽,卻又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咬咬下唇,又準備走開。
展易銘卻上前一步,將她手臂拉住。她轉過頭,露出疑惑的表情來。
“別走。”他見她盯著自己拉住她手臂的地方,這才放開手,“我們還像以前那樣,好不好?”
他的聲音很低,卻顯得有幾分滄桑。
她認真打量他,發現他眼角灰暗,黑眼圈濃重,臉色也很好。不由得有些心軟,隻是還是咬咬唇,“過段時間再說,好不好?”
如果現在說這些,隻是為了守候現在的平靜,過幾天又恢複原狀,那這般妥協還有什麽意思?她不希望自己一直在走循環的路,走著走著又回到原點,不停的胡亂折騰。
展易銘這次沒有說話。
沈西菱走到展曉安身邊,發現丫頭正在摸著她的手機翻找著什麽東西,見她過來後,小丫頭把手機舉起來,“媽媽給我把遊戲翻出來,我要玩遊戲。”
“你會玩嗎?”沈西菱很是懷疑,用手敲了下安安的額頭,但還是把那個流行的砍水果遊戲翻找出來。
展曉安做了個“OK”的手勢,“so?easy”。
沈西菱扶額,現在的廣告真是深入人心。
第二天,沈西菱帶著展曉安去醫院,展易銘要陪同,她也沒有什麽意見。在醫院時,沈初文又鬧著要出院,不願意繼續待在這裏,眾人又勸了很久,沈初文才沒有一意孤行。
沈初文最喜歡的還是小丫頭,和展曉安一起玩著,像兩個小朋友似的。
餘承立和沈東菱都在,沈初文突然將小丫頭給抱著,然後問自己的大女兒,“東菱,你和承立年紀都不小了,也該要個孩子了。”
餘承立和沈東菱互相看一眼對方,沈東菱沉默,餘承立卻慢慢開口,“會考慮的。”
這話由餘承立說出來,沈初文點點頭,也確信了幾分。
沈西菱看著姐姐姐夫,他們都是那種有事就自己慢慢解決不讓父母知道的人,而她自己,一旦有什麽事,就希望告訴別人,然後獲取別人的安慰,這樣一想,她又覺得自己自私了。
她轉過頭,卻沒有看到展易銘,她走出病房,看到展易銘站在另一邊,而夏言則和他說著什麽。
展易銘似乎一直在點著頭。
她走近他們,隻聽見母親的一句:西菱的確很任性,是我們把她給寵壞了,你多擔待一些。
展易銘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已經發現她的腳步聲,於是轉過身來看著她。
“媽,你待在醫院也休息不好,不如回家去休息……”
她話還沒有說完,夏言已經揮揮手,“我在這裏也就是陪你爸爸說說話,怕他難受,住的條件也還可以,沒有什麽累不累的。”
她知道是勸不了母親了,於是作罷。
夏言看他們一眼,自己往病房那邊走去了。
沈西菱站在展易銘的麵前,“你還是回公司吧,這些天應該有不少公事積累下來。”
她的表情很正常,語氣也很正常,展易銘想了想,“那你呢?”
她輕輕歎一歎,“回家啊,還能去哪裏?”
展易銘看著她,慢慢的揚起了嘴角。
日子就這樣不鹹不淡的過著,沈東菱和餘承立那邊沒有發生大事,或許發生了,以那兩個人的性格也不會說出來,而沈初文沒有兩天也就出院了。沈初文出院後的前幾天,沈西菱帶著安安回去住了幾天,確定沈初文的身體無恙,這才又回到“西銘居”。夏言沒有像過去那般,對沈西菱說些“夫妻之道”,隻是讓她好好照顧著自己。
沈家這邊沒有什麽大問題,隻是倪文霈偶爾會到“西銘居”,不知道懷疑什麽,總是打量著沈西菱不放,好幾天後,沈西菱才結束了這種被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的生活。
她現在的生活不好不壞,還是做飯洗衣服等,隻是她出去找了一個比較自由的工作,在公司的時間不用多長,工作可以拿回家來做,對此展易銘沒有什麽意見。她忙的時候,會將安安送到她爺爺奶奶那邊,讓倪文霈幫忙帶一段時間。
閑著的時候,她會和現在認識的同事出去購物,偶爾也會出去聚餐什麽的,生活上的樂趣也越發的豐富。周末的時候,如果展易銘不忙,他們也會找一個地方去玩,去的地方多半不遠,但環境也不錯。
沈西菱沒有覺得這樣的生活好,也沒有覺得這樣的生活壞,隻是偶爾看著展易銘時,總有些不確定,不知道心底缺的那一角究竟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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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西菱已經好些天沒有出門了,除非必要,絕對不出門。前段時間,溫度一直挺高,現在突然下起大雨,本來大家都挺期待著這一場大雨,可這場雨,已經下了四天多了,雨量絲毫沒有減小。
早上的時候,吃過飯,沈西菱送展易銘到門口,“公司的事不多就早點回來吧!”她看看天空,陰沉得可怕,好像那烏雲就落在房頂,並且還在一層又一層的加厚。
展易銘見到她臉上的擔憂,不由得心一暖,“嗯,我會很快回來。”想了想,“吃飯之前,肯定回來。”
跟做保證似的,他的表情太過認真,讓她不由得覺得有些好笑,被陰雨弄得陰鬱的心情稍稍有些便消散。
她點點頭,“嗯。”
隻是她並沒有像平時那般走開,而是看著他將車從車庫裏開出來,車開過的地方,濺起無數水,這些水迅速回到地麵和剛灑下來的雨水匯集在一起,迅速的流動著。
她盯著那輛車,視線越來越模糊,車很快就消失在雨霧中,連一個點都沒有留下。她突然有些想叫住他,讓他今天別走,因為心中的不安突然升起。
準備摸手機時,發現手機還在樓上充電,這麽一個猶豫的時間,便作罷了。
展曉安開始還對這雨很感興趣,趁沈西菱不注意的時候,踩在小凳子上,用手接著雨,玩了許久,連衣服都濕透了。沈西菱見到展曉安全身的濕透了的摸樣,趕緊拉著展曉安去衝個澡,換上幹淨的衣服,然後訓斥她不許再玩水。
沈西菱教訓展曉安的時候,小丫頭就使勁兒點頭,也不反駁,更不掙紮,讓沈西菱有氣隻能自己慢慢泄去。
被教訓了,展曉安倒也知厲害,就自己玩自己的。
沈西菱則再三囑咐展曉安不準玩水,這才坐到電腦前,處理著幾份翻譯文件。
在下午的時候,雨也沒有停下,甚至越下越大。沈西菱已經做好了飯,但展易銘一直沒有回來。她焦急不安的盯向大門,那個等待的身影還是沒有出現。
展曉安趴在飯桌上,一手拿著一支筷子,正左右敲著,“媽媽,我餓了。”
沈西菱看了一眼自己女兒,沒有說話,走到大門口,隻能看到厚重的水霧,連幾米內的事物都看不太清。她剛打開門的瞬間,便有水濺進來,她的牛仔褲褲腳濕了一片,她又看了看,像不死心一般,最後才又關上門。
“餓了就先吃吧!”沈西菱盯著女兒。
展曉安看了看媽媽,這才又拿起筷子,然後看一眼媽媽夾一筷子菜,最終見媽媽沒有注意自己,才心安理得的大口吃飯了。
沈西菱搖搖頭,也拿起筷子準備吃飯,隻是還是有些擔憂,放下筷子,去二樓將手機拿下來。
她撥打著展易銘的手機,顯示的是關機,她想了想,又找出另一個號,這次通了,卻無人接聽。
她握著手機,想了想,應該是雨太大,他還待在公司裏。
這個想法讓她不那麽焦慮了,她這才坐下來吃飯,隻是也沒有什麽食欲,隻是讓展曉安多吃點東西。
飯後,展易銘還沒有回來,她又打了幾個電話,還是不通。
她卻握著手機不放。
坐在床上打開電視時,各家電視台連黃金時段的電視劇也不播放了,紛紛播放著新聞,報道著這次罕見的大雨造成的影響,畫麵切出許多地方已經被淹了,降水量還在增多,並且提醒市民不要出行,以防出現危險。
她看著那畫麵,越發的不安。
猛的,劈裏啪啦作響,她嚇了一跳,坐在床上久久沒有動彈。她回過神來時,聽到的是展曉安在哭。
“媽媽……”
沈西菱立即從床上下來,將門打開,衝到展曉安的房間裏。原來是展曉安房間窗子上的玻璃被風吹了下來,她抱著安安,安慰著小丫頭,“別哭別哭,媽媽在這裏。”
突的一下,燈也熄滅了。
漫天的黑暗,然後便是風雨相加的陰戾叫喊。沈西菱愣了一下,還是輕輕拍著展曉安的後背。她想到,多年前,還是孩子的自己,每當遇到這種時候,總是躲在姐姐的懷裏,而現在,她也有她需要保護的人了,需要用她的懷抱去保護另一個人。
她將展曉安抱得很緊,直到展曉安再次睡著。
展曉安睡著後,她才將展曉安抱到她自己的房間裏,外麵的聲響一直不停,雨還是不停下,風也依舊狠戾。
她躺在床上,卻怎麽也睡不著,將手機摸出來,又打了幾個電話,還是沒有任何回應。
沈西菱迷迷糊糊的睡著的,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太陽光照進來,薄薄的鋪在床上。她盯著外麵的窗子許久,確定是太陽光,雨已經停了。好像一場夢似的,睡著以前,雨還那麽大,而一夜後,陽光明媚。
展曉安還沒有醒來,她小心的抽出被展曉安壓著睡的手,然後用另一隻手捏著,手酸得都沒有什麽知覺了。
手恢複知覺後,她才看到自己放在枕頭邊的手機,拿起來,有好幾個未接來電,有夏言打來的,有姐姐打來的,甚至還有同事的……她停在了那個熟悉的號碼上,幾乎沒有猶豫的回了過去,明明隻有這個號碼的人隻打了一次過來。
沈西菱將展曉安搖醒,幫展曉安穿上衣服,隨便整理了一下自己,便向醫院趕去。
她坐在出租車時,那司機還在抱怨,現在有些路的水還沒有排幹淨,選擇走的路都必須選擇地勢高的路段,這些路又偏偏堵著。
前幾天一直連續不斷大暴雨,讓整座城市變成一座水城似的,水最深的地段能達到一米。暴雨縱然是突然,但經曆暴雨後,人們開始檢討城市的排水係統了,由此引發出來,現在的排水係統根本不安全,存在著安全隱患,甚至有人揭發出來,排水係統還是十幾年前的老係統,根本沒有換代……然後媒體又報道出因為這場雨的傷亡人數。
到了醫院後,已經是兩個小時後了。沈西菱拉著展曉安下車,她走得比較快,展曉安慢吞吞的在後麵。沈西菱歎了口氣,回過頭將小丫頭抱起來。
“媽媽,爸爸為什麽會在醫院?”展曉安十分新奇的打量著這醫院。
“爸爸受傷了。”說完忍不住捏了一下展曉安的小臉,“你怎麽就不擔心?巧克力都白給你買了。”
展曉安委屈的嘟著嘴,“是媽媽說爸爸已經沒有關係了啊。”
沈西菱胸口一堵,不由得放慢腳步,是啊,她回過電話去,是一個護士接的,將展易銘的情況說了一下,大概是展易銘是被風吹落的硬板砸下來砸到了腿,泡了幾個小時的水後,才被人發現,送到了醫院,已經做了一個小手術,現在沒有大礙了。
沈西菱抱著展曉安,終於找到了展易銘的病房,但這個時候他還在睡覺,想了想,她等在了病房外麵。
她看了看,沒有發現別的人,於是有些好奇的問著護士,“沒有通知別的人嗎?”
那護士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沒法通知,他手機裏就你一個手機號。”
“什麽?”
這位小護士無視掉她的吃驚,將展易銘的那支手機遞給她,還一邊講述著。展易銘被送來後,他們便發現了他身上有兩支手機,一支已經被水侵濕,應該無法使用了,另一支手機被放在衣服裏層,還帶有防水功能。之前他們沒有注意這支手機,以為和那支手機一樣不能用了,還在想著如何聯係家裏人,值班的護士在第二天卻發現了未接來電,這才知道這支手機還能使用,便立即打回去電話,隻是沒有人接聽。
沈西菱沒有認真聽那護士在說些什麽,隻是將手機接過來,打開通訊錄,沒有多少電話,但全是她的手機號。
她想到很久以前,她有事耽擱沒能去接展曉安回來,她告訴展易銘,她給他發過短信了,當時他問她發的哪一個手機號……他當時很生氣。
她慢慢的靠在牆上,握著手機,輕輕的咬著下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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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易銘醒來,便看到沈西菱靠在病床上睡著了。他張張口,卻沒有叫醒她,隻是專注的看著。她的頭發還是那麽的細,但卻很直很直,他伸出手,輕輕的將一束頭發捏在指尖,輕輕的捏搓著。
原本他可以不用從車裏出來的,哪怕當時水已經有些深,車已經無法向前開動了,可他想到她還坐在飯桌前等著他,便忍不住打開了車門。沒有想到雨會這麽大,風也這麽大,到處都是劈裏啪啦的聲音,不時有東西破了碎了。
奇怪的是,那一刻,他並不害怕,一點也不害怕。
沈西菱動了動,這才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抬頭的瞬間,恰好對上他的眼睛。
他的臉色還有一些白,哪怕傷得不嚴重,總歸虛弱了不少。
她看著他有些慘白的臉,心更柔了幾分,“幹嘛不留在公司,越活越笨。”
“我不想你等。”
一句話,她的眼淚立即就流了出來。
展易銘直直的看著她,許久才伸出手,擦掉她流出的眼淚,“以前看到你哭,特想知道,會不會有一天,你為我哭……現在看到了,卻一點都不期待。”
她咬咬唇,卻說不出話來,隻是安靜的看著他,而他的手還放在她的臉上,摩擦著那處水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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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易銘住院期間,來看他的人不少,先是展家的親戚,然後又是沈家的親戚,之後又是一些商場上有著來往的合作商以及他旗下經曆副總等。
隻是沈西菱沒有想到,會再遇到韓雨瑟。
因為沒有預料,於是看到韓雨瑟時,她除了吃驚,沒有別的念頭。她也很奇怪,不知道為何,她對韓雨瑟的反應不是很大,總是將韓雨瑟排除在自己的生活之下,她漫不經心的眼神滑過韓雨瑟的肚子,一言不發。
展易銘吃了好幾天醫院的飯,有些不願意繼續吃了,還讓她回去給他做飯,然後給他帶到醫院來,她雖然埋怨了一通,卻還是準備回家做點好吃的來。
她看一眼韓雨瑟拿著的保溫壺,覺得自己是不是不用白走這一趟了?
韓雨瑟看著她,臉色變了好幾種顏色。
“5-412病房。”她輕輕的吐出一句話,展易銘現在住的是普通病房,當時醫院這樣安排的,之後他們也沒有要求換過病房。
韓雨瑟微微一愣,在沈西菱已經走出一小段距離後,她才叫住沈西菱,“為什麽?為什麽你會這樣……”
韓雨瑟不明白,為何沈西菱看到自己,會這麽平淡,一點憤怒都沒有。
沈西菱又走了回來,站在韓雨瑟麵前,“很簡單,如果我決定和展易銘分開,那一定是因為他自己品行不端,或者說在這段婚姻中,我並不重要或者說不夠重要,所以他才會……”她頓了下,“同樣,如果我打算和他好好生活,必然不計前嫌,然後忽視掉那些讓我不痛快的人和事。既然是這樣,我為什麽要去在乎你,要把你當成我生活的一根刺讓自己難受呢?無論我決定分開還是在一起,都是我自己的事,我為什麽要把你當成一回事兒?”
韓雨瑟幾乎想笑,原來自己在別人心中,根本就不算事兒。
沈西菱卻繼續,“還因為我知道,和沒有道德或者打著別的旗號破壞他人的人沒有必要講道理和憤怒,如果對方真的有素質講道理就不會做這些事兒,自己又何必去浪費時間和精力,這個世界總會有那麽些不要臉的人,誰也改變不了他們的想法。”
沈西菱說完,便立即走開了。
她笑了笑,自己真的變了,以前啊,連看一點婚外情的新聞都難受的要命,可現在,她還可以笑著說著這麽些看似偉大實際上毫無意義的話來,什麽時候,她的心髒也變得強大了?
韓雨瑟提著保溫壺,還是來到展易銘的病房。
聽到門被推開,展易銘還以為是沈西菱拿掉了什麽東西,看到韓雨瑟後,明顯的有些詫異。
韓雨瑟走上前,“聽說你受傷了,所以做了點湯……”
展易銘蹙蹙眉,“我現在沒有食欲。”
“是沒有食欲吃我做的,還是你單純的沒有食欲?”韓雨瑟放下保溫壺,突然僵硬的開口詢問。
展易銘的臉色不變,“前者。”
韓雨瑟抖了一下,咬著嘴唇,仿佛隱忍著巨大的痛楚。
終究是有些不忍,“別來了,以後也不用出現在我麵前,你是個好女人,應該為自己的幸福做打算了。”
“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那我以前是什麽樣的?”展易銘開口反問。
韓雨瑟愣了一下,是啊,他以前是什麽樣的呢,在自己哥哥出事後,他幫過自己,然後他們聚會,會喊上自己……然後呢?
她習慣的去將某些小細節當做他愛她的證據,可現在,她想想出一些證明自己與眾不同的地方,卻又想不起來。
“你不愛我了嗎?”她傻傻的問出這句話,卻又連聽的勇氣都沒有,提著她帶來的保溫壺,又跑了出去。
剛走出病房,她就知道錯了,她不該問他“你不愛我了嗎”而是該問他“你愛過我嗎”……
她以前不懂,總覺得自己陪在他身邊,隻要他沒有別人,那自己就應該是最重要的。所以她問她的朋友,為何他這麽久,都沒有進一步的舉動。朋友們分析了說,他這是尊重她,沒有將她當成隨便的女人。
現在想來,這些全都是笑話。
沈西菱隻做了幾道小菜,便用保溫盒裝起來,帶到了醫院。她進了病房後,看了一眼四周,機械的打開保溫盒,“還吃的下嗎?”
“餓著。”他看她一眼,“一直餓著。”
沈西菱看他一眼,將飯菜都塞給他。
展易銘認真的吃了起來,一邊還打量著她的神色,她隻是坐著,沉默了半天。
“下去的時候碰到韓雨瑟了。”她低頭看自己的鞋子,也不看他。
展易銘蹙緊眉頭,“是我不對,但我……自私的覺得自己沒有背叛……”他停了一下,“無論是思想還是實質。”
後麵一句話他說得很僵硬。
沈西菱這時才抬起頭看他,目光閃了閃。
他有些急,“你不相信我?”
沈西菱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不是,我不是想聽你解釋的,隻是想告訴你,展易銘,前事不計,下不為例。”
無論什麽實質不實質,她都不希望再有了。
很多東西,雖然一直在改變,有些習慣還是一直保持著。比如她喜歡……從今天開始。
她念大學的時候啊,每次做老師布置的作業,一定要23點後,因為那時學校規定的斷網時間。如果沒有到23點,她一定不得做作業,哪怕什麽事都沒有,她也寧肯發呆,一定要發呆到23點慢慢做作業,很奇葩的人,很奇葩的念頭,固執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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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西菱再次遇見了杜延恒,時間並不長,不是在多年後杜延恒的婚禮上,而杜延恒娶的人不是讓杜母滿意的燕子,而是他的某個同事,當然這是後話了。
沈西菱見到杜延恒,是在向知瑤的婚禮上。
向知瑤的結婚對象是高中時同一屆的年級第一,很奇葩的年級第一。因為這江民成最喜歡做的一件事是撕書,而撕書的原因是被向知瑤拒絕,拒絕一次,他就撕一次書,讓那群老師痛心疾首。江民成有一次撕了書後,兩個月沒有來學校,老師親自去請回來,又給他配了一套完整的書,想讓江民成幹脆跟下一屆的學弟學妹們念書,畢竟兩個月都沒有聽過課了,然後月考,江民成又是年級第一,於是什麽留級的事都靠邊了……
當時向知瑤嫌棄江民成除了念書啥也不會,誰知道多年後,向知瑤會嫁給那個她當年看不上的臭小子。
向知瑤在別人的婚禮上喜歡鬧騰,自己的婚禮上當然也選擇鬧騰。
沈西菱勸了好一番,得空時問,“怎麽想不通決定嫁人了?”
向知瑤想了想,“人活在這個世界上,能找到幾個對自己一直專情的人啊,錯過了,就真不會有這樣一個人了。他這麽多年,一個女朋友都沒有交,她說隻要我沒有嫁人,他都不會考慮別人。”
沈西菱笑,要是不了解向知瑤的人,一定會相信會這番話。
“我要聽的是實話,不是你對人說的官方理由。”
向知瑤白了沈西菱一眼,“好吧,他現在還真闖出一片天來了,是挺有本事,看來我以前還真小看了他。當然最重要的是,他現在比以前可好看了不止一個檔次……”
沈西菱扶額。
沈西菱和向知瑤說了一會兒,便看到杜延恒走了進來。向知瑤歎了歎,推了她一把,“想過去就過去吧。”
沈西菱想了想,還是向杜延恒走了過去。
向知瑤睜大眼睛,暗想:還真過去?都不考慮下你老公的心情……
沈西菱隻和杜延恒說了幾句話,她和杜延恒從外間走出來後,杜延恒自然的走到另一邊的同學群去,沈西菱卻站在原地。
因為在不遠處,展易銘正眼神不定的到處打量著,他在找著什麽人,並且臉上的神情十分不安。
他看了一圈,似乎真的著急了,和旁邊的人說了什麽後,便向這邊走了過來。
沈西菱原本把自己隱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這時,走了出來,她看到他臉上明顯鬆了一口氣。
展易銘走過來,對她笑笑,“剛才有人問起你,所以就來看看。”
沈西菱沒有拆穿他,點了點頭,同他一起過去。
她輕輕的挽上他的手臂,這時想起了很多年前,她和向知瑤一同在寢室裏麵看著一本關於青春的小說,當時向知瑤在看完那部小說的時候說:有時候我們常常以為會陪著我們一生的人往往都不能陪我們到最後,而我們不去想身邊的這個人會不會陪自己到最後也許偏偏能到最後。
當時她不懂,現在也許懂。
太計較,太過在乎,也許並不好,能夠做到不害怕失去,也許才是真正的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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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晚上,她做了一個夢,一個不算夢的夢,因為她知道,那全都是發生過的,那一切讓她不得不承認,她第一次見到展易銘,不是在那教授的課堂上,甚至她比向知瑤更早認識他。
其實她不知道那一堂課到底是講座還是課堂,可她是被那堂課的名字所吸引才走了進去,課堂的名字是——愛情是什麽?
每個人對愛情都有不同的定義,而現在有一個老師卻要以這個名字講課,她十分想知道,雖然在猜測中感覺多半又是給出固定的定義來。並不恰當,因為每個人對愛情的表達方式都不同,固定的定義和說法,本就是一種錯誤。
盡管那樣,她還是進了教室,她應該算晚到的,隻剩下幾個為數不多的位置了。而且難得看到這種大教室能坐滿人,看來和她一樣無聊的人很多。
讓她很吃驚的是,這個老師根本連定義都吝嗇給出,直接讓同學討論,自己認為愛情是什麽。
開始時,這些同學還沉默,之後也有幾個比較活躍的同學發言了,這老師以鼓勵為主,並不會評價什麽,讓沈西菱還比較有好感。
慢慢的人,便有同學表達現在的社會已經很少或者已經沒有純粹的愛情了,多半透出物質,比如很多女生都喜歡有錢的老男人。而女生聽到這種言論,立即爆發了,認為雖然有這樣的女生,但很多女生潔身自好,並且就算女生做出讓人不解的事來,也是被男生逼的,現在的女生耗費青春陪著男人一起打拚,當這個男人成功了,不是同樣將這個女人掃地出門嗎?既然如此,為什麽還要耗費青春在這個男人身上?
那老師不但不阻止,還繼續鼓勵這種讓人忍不住發言的話題。
接著不知道是誰說出沈從文經典的話:我行過許多地方的橋,看過許多次數的雲,喝過許多種類的酒,卻隻愛過一個正當最好年齡的人
誰都知道沈從文那句話是對他的妻子張兆和所說,甚至沈從文追了他的妻子很多年,終於讓他心中的女神成為他的妻子。然而又有多少人知道,沈從文在婚後,張兆和處理著家中各種瑣碎小事,而沈從文和另外一些詩人都有染呢?因此才有人說沈從文說出那句話後,還是義無返顧的拋棄妻子愛上別人。
這種觀點出來後,立即有人出來反駁,說張兆和根本不了解沈從文,這是張兆和自己親口承認,張兆和根本配不上沈從文。沈從文還曾被提名過諾貝爾文學獎。
兩種觀點爭執不休,那老師卻在一邊看戲一般聽著這群學生爭論,然後她走到玩著手機的展易銘身邊。大家都被這個話題挑起了興趣,和身邊的人討論著,展易銘卻低著頭看著什麽圖紙。
老師敲敲展易銘的桌子,“同學,你說說,你有什麽看法。”
展易銘似乎有些不解,但他身邊的人立即簡要的說了說。
他站得很直,一點也沒有被老師抓到後的懊惱和別的情緒,“我認為,沈從文能遇到張兆和,是沈從文這一生最大的幸運。”
那老師挑挑眉,示意他繼續說下去,而這些同學似乎也對此挺感興趣。
“我們這一生,能有多少機會遇到讓我們義無返顧想要去愛去追求不顧一切的人呢?能遇到難道不是一種幸運嗎?總有人說被愛是一種幸運,但我認為,去愛別人才是一種幸運。你想想,當我們被愛時,並不確定這個人自己是不是喜歡,他是不是合適自己,自己是不是討厭他。可當我們愛上一個人時,卻知道,他就是自己想要的那個人,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這就是幸運,因為知道並且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人。”
那老師被這種觀點所吸引,點了點頭。
突然有一個女生開口,“那你找到了嗎?你的幸運。”
展易銘看了那女生一眼,“找到了。”
下課鈴剛下,展易銘突然回過頭來看了一圈後麵的人,這時沈西菱正看著他,她也覺得他的觀點挺奇怪,是奇怪,可又好像很有道理。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感到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兩秒鍾。
那老師站在講台上,“這一堂課就是告訴大家,每個人對愛情的理解都是不同的,每個人都有著屬於自己關於愛情的想法,隻要合適自己的愛情就是最好的愛情。”
沈西菱醒過來,夜色暗沉,她的手被另一個人緊緊的握著。
她抽了一下,將旁邊的人似乎也打擾了。
“醒了?”
她聽到展易銘開口問。
她的情緒還有些模糊,可心中某些東西越來越確定,那被空著的地方不知不覺間已經被填滿。
她向他靠近了一點點,嘴唇貼上他的嘴唇,他似乎僵了僵,這才慢慢回應。
“展易銘,我們再要一個孩子吧!”
如果這可以讓你安心,安全感是互相給予的。
適合自己的愛情就是最好的愛情。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終於寫完了這個文,首先給追文的同學到個歉,這個文,我的確寫得差強人意,當時憑著一股兒激情就發表了,到後期寫作的激情有點越來越少,而最近這些天,我更是根本不願意動筆,明明情節都在腦海裏,可偏偏不願意打字,也許懶病犯了吧,但還好,自己還是把它寫完結了,上個月的三十號,我完結了《惹愛成婚》,這個月的三十號我完結了《此婚已經年》,想一想,還是挺滿足。
每次完結一個文,都想寫點什麽東西,好像在做一個告別儀式。
之前有一位同學問我,為什麽我長大了,卻選擇寫這樣一個女主角。是啊,她是如此的任性,如此的不懂事,甚至在很多人看起來,她沒有一點優點。但我卻選擇寫這樣一個女主角,我們常常都以成長為理由,然後讓那些單純純真褪去為代價褪色。成長就一定不能單純不能天真了嗎?並不是,隻是我們大多數的人沒有能力一邊成長一邊單純天真而已。如果成長真的以失去這些為代價,那真的值得驕傲嗎?我覺得不,甚至有些……可悲,因為是被逼的,不是真正想的。
我們很多人都已經接受這樣的成長,也認定這種成長,很少有人會願意去掙紮吧?女主角中的很多行為的確不討喜,但她一直在掙紮,哪怕最終屈服,甚至最後走上大多數人都會走上的一條路。
那我為什麽要寫這樣一個故事呢?因為我還記得我初中時,從教學樓走回寢室時,有一刻,我腦海裏麵的想法是:我這一生我隻會愛一個人,隻會和一個人結婚,然後到白頭。
這種念頭,現在我自己想起來我都覺得自己蠢,可我懷念那個時候的自己。然而現在的自己,不停妥協,不停屈服,這樣的自己,我不喜歡,哪怕我的不喜歡一點用都沒有用,因為我必須一直這樣走下來。
我寫這樣一個女主角,一直逃避,就好比我自己,一直想用很多事逃避我對現在生活的不滿,然後最後歸於現狀,其實我自己就是那個不討喜的人。
ps:本文,無番外,無後續,無下文,不必有任何期待。
留一個下個文的地址,還是希望下個文能遇見大家,有緣再見,無緣也希望你能記得看過我的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