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宋南時對著雲止風的臉生出了“禽獸了他也不虧”的想法時,她心裏就咯噔了一下。

她覺得自己要麽是變態了,要麽是真中招了。

當然,出於一個普通人對自己下意識的美化,她肯定是不願意承認自己變態了的。

於是她估摸著自己八成中招了。

她覺得自己挺對不起雲止風的,抬頭心虛地看向了他。

然後就見雲止風的臉默默地、默默地紅了。

宋南時:“???”

你臉紅個泡泡茶壺?

她心裏的緊張和心虛一下子就散了個大半,無語道:“……你還怕我對你做什麽不成?”

雲止風頓了頓:“你若是真的身不由己的話……”

宋南時以為他要說什麽,一個眼刀飛過去。

然後就聽雲止風謹慎道:“我可以幫忙把你捆起來,我的修為高於你,應該可以製得住你。”

宋南時:“……”

某些人單身一百多年不是沒有道理的。

她一言難盡道:“你放心,我這點兒自製力還是有的,不會硬占你便宜。”

雲止風一聽她這話,莫名有一種危機感,立刻解釋道:“不是,我的意思是……”

他沉默片刻,輕聲道:“這種事情,女子總是更吃虧的一方,你若是真中了毒意識不清,我縱容你不是在幫你,而是趁人之危,趁人之危的事情,雲某自己不齒,你清醒了也會恨我的。”

宋南時一時啞然。

她莫名有些不自在,為了掩飾這些不自在,便偏過頭嘟囔道:“什麽女子總是更吃虧,我難道是那種把貞潔看得比命重的人?”

雲止風笑了一下,輕聲道:“你不是,你不會在意這種事,但你一定會恨我趁虛而入欺騙於你。”

宋南時愣了愣,不由得轉頭看他。

他的臉上還是紅的,看她的目光其實也算不上清白,但卻不帶一絲**、邪,而是克製之中不由自主地帶上了一絲渴慕。

對上這樣的目光,宋南時突然就覺得得知自己有可能中毒之後第一反應就是“禽獸”了雲止風也不錯的想法著實齷齪了些。

她沉默了片刻,突然就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欲言又止道:“總之……男孩子在外麵也要保護好自己。”

雲止風:“……”

總覺得他和宋南時的思維似乎已經不在同一個頻道了。

他回過神來,咳了一聲,問道:“你現在,覺得有哪裏不舒服嗎?”

宋南時閉目感受了一下。

中這種毒,她屬實是沒吃過豬肉也沒見過豬跑。

但她好歹來自信息爆炸的二十一世紀,該看的不該看的都沒少看。

什麽渾身燥熱、意識紊亂、欲求不滿……全都沒有。

她就睜開眼,猶猶豫豫道:“什麽感覺都沒有,也有可能毒發還沒這麽快?”

雲止風想了想,便也謹慎道:“也有可能是你沒中毒,畢竟是兩隻胭脂蟲,還有你小師妹……”

她話沒說完,宋南時就一下睜大了眼睛,打斷道:“等等,你剛剛說什麽?”

雲止風:“……你小師妹?”

宋南時二話不說就掏出通訊符,立刻就聯係小師妹。

她怎麽就忘了和他們一起被咬的還有個小師妹啊!

到底誰中招了,對不對不就知道了嗎?

宋南時這才後知後覺的擔心了起來,小師妹那邊可還有個妖族太子呢。

雖然他還是隻兔子。

他們被咬都隻在一瞬間,此時宋南時還不知道咬小師妹的蟲子被妖族太子擋了。

通訊符響了許久才被接通,那邊的聲音恍恍惚惚:“三師姐?”

她立刻就問:“椒椒,你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

鬱椒椒還是恍恍惚惚:“不舒服?我很好啊。”

宋南時覺得她現在的狀態有點不太對,頓時警惕道:“你在幹什麽?”

鬱椒椒喃喃道:“我在打兔子。”

宋南時鬆了口氣。

哦,打兔子啊,那沒事了。

妖族太子命大。

就是不知道她現在打兔子做什麽?壓力太大了?

但是情況緊急,宋南時也顧不得深究,立刻道:“小師妹,咬咱們的蟲子是胭脂蟲,是合歡宗輔助雙修的東西,你應該明白吧?你現在可能沒覺得有什麽,但你一旦覺得身體不對勁,立刻告訴……”

宋南時話還沒說完,就聽對麵又是一陣劈裏啪啦。

宋南時滿頭問號:“小師妹?”

良久,小師妹沉默的聲音道:“師姐,不說了,我要先打兔子了。”

通訊符立刻被人給撕了。

宋南時看著通訊符瞪眼。

信息不對等,她現在也隻覺得小師妹也沒有什麽異常。

但是打兔子做什麽?

算了,現在誰中招了還不知道呢,妖族太子雖然是隻兔子,但被打殘了還安全些呢。

宋南時頓時就鬆了口氣。

然後她就抬頭看向了雲止風。

雲止風也聽到了,便若有所思道:“那可能是胭脂蟲還沒有發作這麽快。”

兩個人便齊齊歎了口氣,看向對方。

雲止風覺得宋南時這樣,她的情況很危險。

宋南時卻覺得自己這樣,那危險的是雲止風才對。

畢竟她現在不知道是不是受毒的影響,思想還挺變態的。

兩個人都替對方憂心了起來。

於是兩人同時開口。

宋南時:“要不然……”

雲止風:“要不然……”

然後頓住,一陣沉默之後,雲止風道:“你先說。”

宋南時就道:“要不然你把我綁起來吧?”

她怕自己對他做什麽。

雲止風卻一口否決道:“不可,把你綁起來之後你便失了戰鬥力,萬一遇到危險,我一時護不住你該如何?”

宋南時:“那你現在守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免得我毒發了做什麽。”

雲止風還是搖頭:“宗主府的追兵不知道會不會追到城外,我得守著你。”

宋南時就把手一攤:“那你說怎麽辦吧?”

雲止風沉默片刻:“我在這裏守著你,你若是毒發,我便製住你不讓你做什麽,你放心,我絕不會趁人之危,雲某若是做趁人之危的事,便讓我自裁謝罪!”

宋南時:“……”

不是大哥你沒懂!現在不是你做不做什麽的問題,而是她怕她自己毒發之後非要做什麽的問題!

宋南時現在覺得自己中毒肯定是板上釘釘了,而且這毒果然厲害,以至於她現在的想法都愈發的變態了。

但看他堅持,宋南時也隻能歎了口氣:“行。”

希望到時候別給雲止風留下什麽心理陰影。

兩個人便一個在這棵樹下打坐,一個在那棵樹下打坐,彼此之間保持了一定的距離,然後大眼瞪小眼。

這麽熬了有一刻鍾,雲止風謹慎問:“你覺得有什麽不對嗎?”

宋南時:“腿有點麻?”

雲止風:“……”

宋南時眼看著這麽等下去也不行,就又給小師妹打了個通訊符。

那邊這次接的很快,但沒人說話。

宋南時隻能聽到“砰砰”的拳擊聲,夾雜著一兩聲“變回去!變回去”的喃喃。

啥變回去啊?

小師妹還在打兔子嗎?

但小師妹還那麽有精力,應該就是沒事吧?

宋南時憂傷的歎了口氣,掛了通訊符。

然後她又和雲止風麵麵相覷片刻,果斷道:“我再問問薑垣我們能不能回城!”

薑垣那邊比小師妹接的還快。

然後她一張嘴就是:“怎麽?來找我要雙修功法的?我剛找到一個很適合你們的……”

宋南時深吸一口氣:“我問問我們現在能不能回城!”

薑垣遺憾的歎了口氣,然後果斷道:“不能!宗主府的侍衛還在全城搜查,你師兄知道你們翻車了,動了點手腳把自己分到了我們這片區域搜查,但和他一起的還有其他侍衛,我和你師姐費了好大力氣才瞞過去,你們現在回來就是自投羅網。”

宋南時扶額:“行吧,那你知道若是暫時不能解毒的話,有什麽辦法可以抑製一下毒性嗎?”

薑垣嘖了一聲,再次問道:“你們真的不考慮一下雙修功法?”

宋南時黑臉:“到底有沒有?”

薑垣:“有啊!”

宋南時本是不抱希望的一問,誰知道卻問來了這麽個意外之喜,一下子睜大了眼睛。

她立刻追問:“什麽!”

薑垣遺憾道:“我特意給你們查了宗門典籍,這才查到的一個延緩毒發的方法,但是說真的,你們真的不考慮一下那個雙修功法嗎?這當場就見效了,還不用這麽麻煩。”

宋南時麵無表情:“說。”

薑垣立刻道:“那很簡單,讓雲止風給你一口精氣。”

宋南時卡了下殼:“精氣?”

薑垣:“以他的修為,一口精氣大概能讓你撐過一個晚上,等你回來了我幫你解毒。”

宋南時心中突然有了種不妙的預感:“怎麽給?”

薑垣理所當然道:“還能怎麽給?精氣精氣,當然是用嘴給啊!”

宋南時聞言下意識轉頭看向雲止風,雲止風也立刻看向她。

四目相對。

宋南時的嘴唇因為驚愕微微張開。

雲止風心中便突然湧起一股難耐的躁動,仿佛那被胭脂蟲咬的不是宋南時,而是他自己。

以前從未有過的,奇妙的欲念在翻騰。

他一時間隻覺得連張口都變得艱澀,一邊心髒鼓動,一邊又因為自己的道貌岸然而羞愧。

他明明說了不想趁虛而入,可現如今突如其來了一件他“不得不做”的事情,他卻又覺得竊喜。

他張了張嘴,聲音幹澀:“我……”

與此同時,薑垣的聲音歡快的從對麵傳來,大喘氣補充道:“當然,用嘴又不意味著嘴貼著嘴,讓雲止風距你兩寸把精氣度給你也行,不過你們要非要試試嘴貼著嘴的話……”

宋南時飛快把通訊符撕了。

雲止風躁動的心一下子涼了。

宋南時忙著撕通訊符,雲止風就跟著瞎忙,兩個人亂七八糟忙了一陣,一片寂靜中,終究還是看向了彼此。

宋南時:“那個……”

雲止風:“這個……”

兩人同時一頓。

然後雲止風深吸了一口氣,低聲問道:“那你……要我的精氣嗎?”

這句話一問出口,宋南時就莫名覺得自己仿佛是那個吸人精氣的女妖精。

但是……現在尷尬總比真毒發了之後出醜強吧!

宋南時便強壓下心裏的不自在,深吸一口氣,道:“要!”

雲止風下意識:“好。”

隨即兩個人就開始大眼瞪小眼。

既然要的話,那……怎麽要呢?

眼看著他們不說話,空氣都快凝固了,宋南時便不動聲色地深呼吸,決定快刀斬亂麻。

她直接上前兩步,踮起腳尖,雙手按住雲止風的肩膀,湊近了一些:“來!”

她湊近的時候微微閉上了眼睛,雲止風的心便隨著那掃過的睫毛猛然一跳。

她保持著這個姿勢不動,良久雲止風才開口,聲音微啞:“你……”

他緩緩伸出手,也按住了她的肩膀,輕輕把她踮起的腳壓了下去,微微俯身:“你不用墊腳的,會不舒服。”

宋南時的雙腳落在實處。

她隻動了動睫毛,一時間居然沒敢睜眼。

雲止風卻緩緩湊近了她,宋南時看不見,卻能感受到越來越近的、掃在臉頰的溫熱呼吸。

然後他低聲道:“張口。”

宋南時下意識地微微啟唇。

下一刻,一股微涼的、帶著雪一般氣息的靈力渡進了宋南時口中。

宋南時睫毛微顫,但不知道為什麽,她沒覺得心境平複,卻反而覺得隨著那口精氣的渡入,那“毒”愈發肆無忌憚了。

心跳鼓動,血脈裏仿佛有一種燥熱升起。

當這股靈力緩緩變淡時,宋南時下意識的睜開了眼睛。

兩寸外的地方,雲止風閉目,他不睜開眼睛的時候神情居然顯得很莊重。

一口精氣渡盡,他正緩緩閉上唇。

一時之間,宋南時不知道自己怎麽想的,像是腳下站不穩一般,突然俯身,輕而易舉地越過了那兩寸的距離。

當唇瓣相觸之時,雲止風豁然睜開了眼睛,眼眸中仿佛一瞬間湧起深沉的暗河。

宋南時一下子清醒了,驟然起身。

雲止風幾乎是失態地抓住她的肩膀,用力的甚至讓她覺得疼,“你……”

宋南時麵上還算冷靜,心裏卻大聲咒罵那該死的“毒”。

一定是毒發了。

她扯出一個笑,試圖掩飾自己的變態。

“我要是說我腳麻了,你信嗎?”

“當然,也有可能是毒發了……”

……

天剛蒙蒙亮時,城中的搜查才稍微鬆懈了一些,諸袖終於放下了心,正想聯係宋南時讓他們趁機回來,就聽見門被敲響了。

諸袖心下警惕,謹慎的打開門,卻見門外站著宋南時和雲止風。

她大喜:“你們回來了!”

雲止風:“嗯。”

宋南時:“啊。”

諸袖看看這個看看那個,莫名覺得兩個人之間的氣氛怪怪的。

但她也沒多想,立刻讓他們進來,關了門轉頭正想和他們說話,卻見宋南時火急火燎道:“薑垣呢?我要找她!”

隨即躲洪水猛獸一般跑了。

雲止風就像個被拋棄的怨婦,在背後幽幽的看著宋南時。

諸袖:“?”

她正想問他們怎麽了,門就又被敲響了。

她再次開門,這次門外的是鬱椒椒。

還有她的兔子。

但她看來看去,總覺得不對。

看了半晌,她終於恍然大悟。

平日裏,那兔子都是被她抱在懷裏的,寶貝的不行。

而這次,那兔子居然被她提著耳朵平舉著,離她自己老遠,像是遠離洪水猛獸一般。

最關鍵的是,那兔子還貌似被人揍了一頓,淒淒慘慘的樣子。

她正想問什麽,卻見小師妹一進門就扔下了兔子,然後立刻道:“薑垣呢?我要找她!”

說完就跑了。

諸袖:“?”

怎麽一個個都要找薑垣?

她正想提醒小師妹兔子忘了拿,就見小師妹一個急刹車,轉頭又提起兔子,然後繼續狂奔。

院子裏隻剩下一個目光幽怨的雲止風。

……

宋南時一路小跑進了薑垣房間,就見她正好整以暇的等著。

宋南時火急火燎,跑過去就坐下道:“快快快!快給我解毒!”

她覺得這毒著實強大,都渡了精氣了還讓她犯下這等錯事,若是精氣的時間過了那還得了。

幸好她是中毒了,要不然她都不知道要怎麽和雲止風解釋!

她這麽想著的時候,薑垣便笑眯眯的給她把了脈。

然後薑垣的神情一下就嫌棄了起來,把她手一甩,沒好氣道:“沒中毒你找我做什麽!”

宋南時:“哈?”

沒中毒?

那她做的那些……

宋南時一下就僵了。

與此同時,小師妹提著看起來被打的很淒慘的兔子進來了。

薑垣一看就道:“謔!原來中毒的是這兔子啊!”

宋南時一下就看了過去。

薑垣正問:“不對啊,中毒的是它的話它肯定想找母兔子啊,怎麽它中了毒怎麽還這麽老實啊?你是怎麽做到的?”

兔子在她手裏安靜如雞。

小師妹麵無表情:“很簡單,他敢不老實一次,我就打他一頓。”

薑垣頓時肅然起敬。

能被鬱椒椒打幾頓還活著,看來這也不是一般兔子。

薑垣接過兔子要解毒,宋南時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當即一個箭步衝了過去,一把抓住了小師妹空著的手。

“師妹,我是不是你親師姐?”

她問道。

小師妹的麵無表情一下繃不住了:“是、是啊。”

宋南時神情沉重:“我若是你親師姐的話,你就不要把那兔子中毒的事情說出去,要不然,你師姐這一世英名可就毀於一旦了!”

小師妹茫然:“為什麽?”

宋南時:“……”

她要怎麽解釋這個為什麽呢?

說她當了個變態?

誰能想到!誰能想到!

變態竟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