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蘭第二天醒來時,黑眼圈都快掉地上了。

她一照鏡子就發出一聲慘叫。

沈知行在隔壁房間開視頻會議時都聽到了,十幾個公司高管就看著平時就討厭工作時被打擾的沈總,眉梢一挑抬手直接打斷張經理的話,“今天的會議到此結束。”

他慢悠悠走到玉蘭房間門口,懶懶地倚在門邊,“怎麽了?”

玉蘭一看到他就氣不打一處來,“你還好意思問!”

見她氣鼓鼓的雙手環抱,頰邊的軟肉一動一動的,沈知行把酒窩都笑出來了,“化妝師早就等著了,洗漱一下,我通知她們過來。”

“嗯?”玉蘭回過味兒來了,“你昨晚是有備而來的?”

沈知行歪了歪頭,“當然,我不打沒準備的仗。”

玉蘭更是生氣了,這氣直到她快到大院時都沒消。

今天是陳方開車,沈知行和玉蘭一起坐在後麵。

沈知行促狹地開口,“還生氣呢?”

“哼。”玉蘭懶得理他,她已經發現了,沈知行真是有點食髓知味的走向了,她最近睡眠質量睡眠時間直線降低。

沈知行就像是她肚子的蛔蟲一樣,輕輕捏了一下她的手道:“我過兩天要去一趟英國,給你放幾天假好吧。”

他不說還好,一說玉蘭更氣了。

她指甲狠狠戳在沈知行捏住她的那隻手上,“閉嘴!”

車內就這麽大,擋板也沒放下,玉蘭也沒有刻意收著聲。

開著車的陳方心裏一緊。

“果然,他最開始的方針是可行的,討好老板不如討好老板娘。”

——

小院子裏飄著紅燒肉與桂花蜜藕的香氣,這場生日宴沒有外人,不過是兩桌至親圍坐。沈司令今天也難得沒有肅著一張臉,他戴著老花鏡,正眯著眼看小孫子往壽桃蛋糕插蠟燭,沈母坐在輪椅上腿上蓋著羊絨毯也在附和著笑。

玉蘭進門的時候就見著這一幕,人少讓她的緊張感消了很多。

沈荷儀端著果盤走近時,正好瞥見了沈知行身後的玉蘭,她故意將果盤重重擱在桌上,金黃色的蜜桔立刻骨碌碌滾到玉蘭腳邊。

“玉小姐還真是好命,丟下一個立馬就能攀上另一個。”她用下巴指了指地上的橘子,示意玉蘭撿起來。

很沒有風度的事。

“荷儀。”沈司令直接開口打斷她,“你母親想喝銀耳羹。”

沈荷儀咬著嘴唇轉身,怨恨地瞪了一眼輪椅上的沈母,見她沒說話,也不敢反駁沈司令的話,隻能腳步一轉去了廚房。

沈母沒錯過女兒的眼神,她心裏難受,臉上依舊擠出了笑朝著玉蘭招了招手,“好孩子,坐我身邊來。”她又瘦了,腕間的玉鐲撞在輪椅扶手上,聲音清越,“知行沒有欺負你吧?”

玉蘭看著那如枯枝一般的手腕,搖了搖頭,“沒有,他對我很好。”

玉蘭剛在沈母身邊坐下,院門外突然傳來車輛的刹車聲。金屬大門緩緩拉開,席明晝,和周棲蘭的身影就出現在了眾人的眼前。

玉蘭下意識就看了一眼沈知行,卻見他突然眨了一下眼睛,一副讓她看好戲的模樣。

沈司令握著茶杯的手猛地收緊,杯沿磕在木桌上發出悶響。

這一聲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沈荷儀先出聲詢問了,“明晝,你帶她來幹什麽?”

“外婆壽辰,我和姐姐自然是要來的。”席明晝麵無表情,目光卻直直落在玉蘭身上。

周棲蘭踩著十厘米的高跟鞋上前,珍珠耳墜隨著動作搖晃:“外公生日快樂。”她刻意拖長尾音,眼角餘光掃過玉蘭時帶著挑釁。

沈荷儀突然劇烈咳嗽起來。

周棲蘭是她從孤兒院裏接出來,親手養大的,不過就是讓她知道了她不是席家的女兒,她就做出爬沈知行床的事時,那時她還死心眼地覺得隻是她害怕,因此還力保過她,可後來她才知道周棲蘭進公司不過短短半年就從中套走了幾千萬,早就給自己留好退路了時,她才明白什麽叫做不是從自己肚皮裏出來的不靠譜。

“胡鬧!”沈荷儀嗬斥出聲。“她有自己的親父母,有自己的親外公外婆,跑這兒來喊什麽!”

席明晝還沒反應呢,周棲蘭就突然眼眶泛紅,踩著高跟鞋踉蹌著朝沈司令的方向撲了半步:“外公,您不記得我了嗎?小時候您帶我去軍區靶場,還手把手教我打槍,說我有軍人的風骨..”她的珍珠耳墜隨著動作晃得人眼暈,伸手要去夠沈司令的袖口,卻被沈荷儀猛地拽住手腕。

“閉上你的嘴。”沈荷儀指甲掐進對方皮肉,脖頸青筋暴起,“什麽軍人風骨能騙幾千萬的?要不是看在你是我養大的份兒上,我早就讓你進去蹲大牢了,還在這大言不慚地談小時候的事。”

“荷儀阿姨為什麽要這麽對我?”她仰起臉,睫毛上還掛著淚珠,“我承認挪用公款是我錯了,但小時候的感情不會假啊!您忘了嗎?我每天放學你都會給我熬湯啊,你說我才是你最疼愛的女兒啊....”

話音未落,沈荷儀已經抄起桌上的果盤砸過去,蜜桔滾得滿地都是,她不可置信地開口:“我養了你十幾年,你喊我阿姨?”

周棲蘭躲得很快,果盤和橘子通通砸在了席明晝身上,最初的安穩溫馨的畫麵算是徹底沒了。

沈司令突然重重捶了下桌子,震得杯盞叮當作響:“夠了!都當這是菜市場?”

他淩厲目光掃過周棲蘭,“既然來了,就坐下吃飯,去國外幾年真是學了一堆壞毛病。”

周棲蘭臉色僵了僵,不過很快就調整好了,她溫柔道:“今天我來其實是想借著外公生日大家都在時,宣布一件事的。”

說完周棲蘭推了推席明晝。

席明晝喉頭滾動了,張了嘴又閉上。

“明晝,事情已經到這個份兒上了...你難道..”

席明晝眼一閉心一橫,大聲說道:“我要跟周棲蘭結婚。”

這話一出,大廳裏一時寂靜了下來。

直到輪椅上的沈母突然劇烈咳嗽才打破了這死一樣的寂靜。

“混賬玩意兒,她是你姐!”沈父搶過外孫手裏的玩具小汽車直接朝著席明晝頭上砸去。

“不在一個戶口本上,又沒有血緣關係,哪裏來的姐。”席明晝腰杆繃直,頭顱高昂。

沈母還在咳,周棲蘭趁機撲過去抓住輪椅扶手,哭得梨花帶雨:“外婆,之氣的事,我真的知道錯了,現在我跟明晝結婚也算得上真正的成為了席家的人,真正的可以喊你一聲外婆。”

“放開。”

“放開。”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

沈母安慰地拍了拍玉蘭的手後,才攥住周棲蘭手腕,枯瘦的手指迸發出的力量讓周棲蘭痛叫出聲,“外婆輕一點,我懷孕了!我懷了明晝的孩子!”